读者也许还记得发生在今年4月18日北京地铁复兴门站的自杀事件。企图自杀者是北京市顺义区仁和地区前进新村37岁的张淑凤。半年以前，她和以蹬三轮为生的丈夫、年幼的女儿一直过着不太富裕但却温馨和睦的家庭生活。但这平静的日子却被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彻底打乱：因孩子诉说被老师体罚，想到学校讨个说法的张淑凤之夫张德利被人毒打致颅脑损伤。如今，半年时间过去了，虽然此事引起了顺义区委、区政府及公安、教育部门的高度重视，但打人者至今没有受到任何惩治，张德利更因病情加重无钱医治而使这个家庭陷入绝境。

　　张淑凤：孩子受体罚丈夫遭毒打

　　7月10日上午，记者在友谊医院急诊室见到了张德利一家三口。已在楼道里的加床上躺了一个多月的张德利，脸色蜡黄，说话时有气无力。张德利的女儿张楠乖乖地立在父亲的病床前，稚嫩的脸上看不到6岁女孩应有的快乐。张淑凤向记者介绍了事情的经过。她说，去年12月20日上午，在仁和完小上一年级的张楠因连续三四天发烧上学迟到。中午放学回家的路上，孩子哭着跟妈妈说，上午刚到教室门口，王老师就说，你怎么老是迟到？边说边用手戳嘴巴子。张德利蹬三轮车回家听说此事后，下午便带着孩子找到王老师，问为什么打孩子。王老师称只是轻轻地碰了几下。这时一位二年级的老师说，“谁打你家孩子了？快滚，臭蹬三轮的！”张德利和她吵了几句就往外走。这时一位姓言的老师边骂边追了出来，二人发生揪扯后被人劝开了。言某威胁道：“孙子，等你接孩子时再说！”当天下午4点左右张德利和妻子一起去接孩子。到了学校门口，发现言某已经拿着铁棍子站在那里，旁边还有3个人。这时言某迎了上来，一把将张德利从三轮车上拽倒，4个人围着就打。张淑凤吓得赶紧跑到旁边小卖部里拨打110报警。只几分钟的功夫，张德利被打得口吐白沫、呕吐不止，脸上、身上全是伤。此时另外3个打人者跑掉了。

　　事情发生后，北京市华联律师事务所成立了由4名专职律师组成的法律援助小组，于4月23日、24日到顺义区进行了调查。法律援助小组已找到了两名目击证人和一名间接证人。目击证人的证言与张淑凤的描述是一致的。

　　张德利：头疼恶心一条腿麻木

　　躺在病床上的张德利告诉记者，半年来，他一直头痛、头晕、恶心、右腿发麻。顺义区医院张德利的一位病友叙述了他家当时的情况：张楠面颊上有紫色的印痕。孩子睡觉时经常惊醒，十几分钟就要上趟厕所，好像受到了惊吓。她的母亲疯了似地到处去找人解决。据他介绍，当时张德利病情严重，翻不了身。前胸、后背都有血印，后脑勺有个大包，老说恶心，一周后才吃点饭。5月30日开始张德利的病突然加重，头疼得厉害。31日晚上，张德利感觉后脑和大腿都失去了知觉。当晚他被送到了友谊医院进行急救。友谊医院经过CT检查，发现张德利右侧后枕部颅骨有一不对称透亮线。医生诊断建议：“右侧后枕部颅骨病变？请结合临床，必要时复查”。

　　在友谊医院开据的住院证上写着：闭合性颅脑外伤，左侧枕部金属异物待查，住院押金2万元。张德利说由于没钱，医生几乎每天都轰他走，连楼道也快住不下去了。张德利的病床上放着两盒药“清脑复神液”、“川芎茶调颗粒”，“吃了这药头痛能减轻一些，但只剩这3支了，再没有钱买了”。为了治病，夫妻俩决定以4500元卖掉家里主要的赚钱工具——三轮车，再加上亲戚凑的6000元总共1万余元。记者随张淑凤来到医院住院处询问只有这些钱能否住院，得到的答复是“不行”。想到即使1万元住进了医院，五六万元的手术费仍然无处可寻，想到为了治病已经借债1万多元，张淑凤绝望地瘫坐在医院的长椅上，放声大哭。

　　张淑凤：纵身跳进地铁自杀

　　读者也许还记得发生在今年4月18日北京地铁复兴门站的自杀事件。企图自杀者就是张淑凤。为了给丈夫讨回公道，她先后找过顺义区的各级政府、教育、公安部门以及人大代表。张淑凤说，今年4月18日，她再次来到北京想讨个说法，可是一位负责人的态度和说法让她感到实在无法接受。下午两点钟左右，在复兴门地铁站，心力交瘁的张淑凤越想越难过，她把丈夫被打一事之所以迟迟没有结果归咎于自己是穷蹬三轮的，无权无势，是社会最低层的人。万念俱灰之下，她不顾重病的丈夫、年幼的女儿，纵身跳下了站台，想一死了之。由于地铁司机发现及时，这才避免了一场悲剧的发生。

　　学校：打人和学校没有任何关系

　　记者就此事曾于6月3日上午采访顺义仁和完小，被告知该校的肖主任不在，而且班主任王老师也表示不愿和记者见面。至于言某，门卫说不清楚是否在里面。由于学校大门紧锁，记者只好找到总校仁和小学。

　　仁和小学的史校长对记者谈了学校的看法。他说，学校调查的情况和张淑凤反映的有很大出入。而且派出所到现在没有给出一个定论，学校也无法对言某作出明确的处理意见。史校长宣称，事实上这件事和学校没有任何关系，事情发生在校外，打人时学校领导毫不知情。因此即使是言打的，也只能是非职务行为。况且另外3个打人者至今没有下落，学校认为还不能完全认定就是言的责任。

　　对于张淑凤家中的情况，史校长说此事已经引起了顺义区委、区政府及教委各级领导的重视，并且为了解决问题召开会议的次数已经不下10次。他说，大家都知道张淑凤家里是很困难，因此本着人道主义教育局同意给张德利治病，双方也进行了多次接触。史校长说，他说和教委保卫科的周科长还一起去张德利家里接他治病。可是张淑凤特别“固执”，要求经济困难和治病问题一起解决，对此，上级领导觉得不妥，此事就一直到了现在还没解决。据张淑凤介绍，她已收到了有关部门送来的3000元钱，对此她心存感激。

　　派出所：法医鉴定结论是轻微伤

　　对于张德利的伤情，顺义公安分局作出了轻微伤的法医鉴定结论。张淑凤不相信这个结果，提出了重新鉴定的申请。6月3日下午，负责处理此案的仁和派出所卞副所长和周警长和记者谈了此事为何到现在还没有结果。他们表示，由于第一次法医鉴定结论是轻微伤，因此派出所只能进行调解，调解不成，双方都可到法院提起诉讼。而张淑凤对此不服，提出重新鉴定的申请，因此如何处理要等最终法医鉴定的结论。

　　顺义教委：找不到打人者

　　另外，卞副所长在接待律师时也表示，经过调查取证，能够认定张德利是被言和另外3个人打伤的，只是那3个人是谁无法查清，言某也说不认识。

　　6月3日下午，顺义区教委保卫科的周科长接受了记者的采访。他说，经过教委的调查，发现事实和张淑凤所说差距明显。事情是由于张德利到学校骂老师，言出来制止导致口角。下午是张德利夫妇拿着铁棍子和铁钳要打言某，后来被3个不知姓名的打抱不平的人打伤，言本人并没有打张德利。周科长说，这3个人很关键，因为找不到，所以才悬着。而且经过他们调查，有的学生说是王老师当天只是用手指头轻轻碰了张楠的脸，就是这样王老师也没有认可，而且很难认定这就是体罚。

　　采访札记：张淑凤因凑不够2万住院费在医院走廊里痛哭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尽管此事已经得到了有关部门的高度重视，而且事情的处理也正在按照程序进行着，但眼下最急迫的是把张德利送进病房，尽快手术，取出脑中的金属异物。刊登此文，只是希望能够让读者了解这个“三轮夫妇”的不幸遭遇和现在面临的窘况，同时也希望张淑凤能够珍惜家庭、珍爱生命。相信事情总会水落石出的。本报记者陈君　通讯员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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