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江河

　　烈日骄阳下，赞皇县通往省城惟一的公路正在紧张地施工，十来名民工头也不抬地劳作着，汗如雨下；过往的汽车在路边槐河河滩中艰难地行进。没有人注意到，河岸路边有一座英雄的汉白玉雕像已经被毁坏得面目全非。

　　他就是张金垠烈士，6年前，为了解救9名被滔滔洪水围困的普通群众光荣牺牲。

　　英雄雕像前长年陪伴英灵的大槐树可以作证，高耸的五马山也还记得：l996年8月初，凶猛的洪流像出笼的野兽咆哮肆虐。8月5日凌晨，正在赞皇县执行抢险救灾任务的原石家庄装甲兵指挥学院官兵接到报告，有9名群众被洪水围困在槐河中心的孤岛上已达30多个小时。学院军务处副处长张金垠连早饭也来不及吃，便带着抢险突击队赶到槐河岸边。平时干枯的槐河由于山洪暴发已变成200多米宽、浊浪滔滔的大河。地方防汛指挥部动用吊车、木排组织的多次营救都未成功，上游的白草坪水库随时都可能决口，9名被困的老乡在声嘶力竭地呼救。面对严峻的情势，已腹痛多日的张金垠掏出两个药片塞进嘴里，猛地甩掉雨衣向河中心走去。这时，裹挟着树木、电线杆等杂物的洪水像脱缰的野马奔腾而下，在水中每前进一步都有巨大的危险。但张金垠却挥动双臂，无所畏惧地向孤岛游去……恶浪把他打到水下，他又顽强地翻上来。眼看他接近孤岛，将要抓住被围群众伸来的竹竿，一股急流又把他卷向河心……

　　张金垠走完了他42岁短暂而绚丽的人生旅程。张金垠牺牲后，他的动人事迹在燕赵大地上广为流传。同年，解放军总政治部、国家民政部联合命名他为“新时期爱民模范”。中央军委主席江泽民签署通令，为张金垠烈士追记一等功。为了“永记张金垠烈士的英勇事迹和崇高风范，激发全县人民在两个文明建设中做出更大贡献”，赞皇县委县政府于1997年在张金垠烈士牺牲的地方，树立了一座雕像，并把这里定为该县爱国主义教育基地。

　　然而，6年过去了，生活早恢复了平静，人们却在平静中似乎渐渐地淡忘了这位为救普通群众而牺牲的英雄。

　　　　　　　　　　张金垠该怎么想

　　五马山下洪水狂，石门难忘张金垠。

　　当年，张金垠是从我的老领导——原石家庄军分区司令部副参谋长、现石家庄市运管处处长高万贺的身边跳进滔滔洪水的。六年里，每每提起那一幕，身高1.82米、典型的北方大汉形象的高万贺眼圈都有些发潮：“老张，那真是条汉子，标准的军人作风，危险面前，不让自己的战士下水，谁想到他下去就再没上来……”从1996年8月5日起，张金垠这个名字叫响了石家庄；张金垠的形象作为一座丰碑矗立在石家庄人的心中。

　　如今，五马山下“雕以永志”的张金垠雕像“鼻子被打掉了一大半”，纪念亭由于失修，油漆已经变得斑驳……这当然是件让人心酸心痛乃至心寒的事，本报记者愤而作文披露，小而言之是呼唤对纪念亭的修葺、给英雄雕像“整容”，大而言之是呼唤社会和民众不要忘怀英雄——哲人说，没有英雄的民族是可怜的，有了英雄而漠视英雄的民族是可悲的。其实，所有这些都是活人的所思所想，长眠在地下的张金垠——无言。

　　“无言”的张金垠也许在想着什么？我们不妨作一假设。

　　“那就是我应该做的，人民的子弟兵在人民的生命财产受到威胁的时候，除了奋不顾身还有别的可选择的吗？牺牲了，那是死得其所——咱当兵的人就是不一样，一样的生命献给‘山高水长’，雕我的像在那里‘纪念’，我并不舒服呀！”张金垠也许在这样想。“赞皇，那是著名的革命老区呀，战争年代里，多少赞皇儿女倒在战场上，有的就牺牲在白山黑水间——我的家乡，他们中的很多人连名字都没有留下，我倒在赞皇是倒在英雄人民的怀抱里，幸福着呢！”张金垠也许在这样想。“杨子荣那是个大英雄吧，我生前就从报纸上看到，他的墓遭到破坏。我死后‘遇’到他，你猜他怎么说，他说‘当初，就没想到还有人给立碑修墓纪念，小常宝们能过上幸福日子才是最大追求呀，无所谓，无所谓。’”张金垠也许在这样想……

　　想来，肯为大众一掷生命的人是该这样豁达的。只是，我们该怎么想，怎么做？(常剑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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