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乡市棋梓桥镇境内的万罗山地处湘乡、娄底交界处,海拔虽然只有300多米高,但在这一片低丘中,这里可以说是最高点了。万罗山上没有什么风景名胜,由于山上多石,现在它已是山脚下湘乡水泥厂的重要石料产地。白天这里就机器轰鸣,车来车往好不热闹;而一到晚上,这里除了夏虫的鸣叫外,就没有其他更多的声响。
但在这一片宁静中,一幕惨剧悄然上演……
娄底渔民发现浮尸
2002年8月5日清晨5点左右,家住娄底市西阳村的渔民王德桂(化名)起了个大早,趁着天还没有完全亮透,他来到靠近娄湘公路的大埠桥下捕鱼。此时涟水寂然无声,缓缓向湘乡流去。手中拿着网,望着水面上被晨风吹起了阵阵涟漪,他希望今天能有个好收获。
就在他准备撒网的那一刹那,王德桂突然看见不远处的水面上漂来一个不明物体,白色的,看上去鼓鼓囊囊,慢慢在水上起伏。出于好奇,王德桂决定将船靠近点看个究竟。风吹过,夹杂着一阵腥臭味扑面而来。他明显感觉到,离那白色物体越近,这股恶臭越浓。他屏住呼吸,将船向那边划去。
出现在眼前的东西竟是一具人的躯干!除了左右上肢外,头和下肢已不知去向。
王德桂被吓了一大跳,他跌坐在船头,险些滚下水里。再也顾不上今天能有个好收获了,他手足无措地划着船,逃向岸边。
当地警方闻讯后立即奔赴现场。
浮尸的基本特征不久明确:死者是一名女性,年龄应在30岁左右。
她是谁,她从何而来,是谁对她下此毒手,她的其它部位在哪里?一个个疑问随着碎尸的出现同时浮出水面。
两地警方展开拉网式排查
警方对现场的蛛丝马迹展开调查,在联通湘乡和娄底之间的娄湘公路上,侦察人员被路边三个不起眼的暗红色印记吸引。他们当天已在这条路上发现了不少这样的印痕,沿着它们的引领,警方一路找过来。他们断定,这些暗红色的印痕就是死者的血迹。最后的三滴血出现在湘乡市棋梓桥境内。
也就是说,凶手必定经过这一路线,将死者抛尸野外。警方进一步缩小侦破范围,将重点放在了棋梓桥镇并立即着手进行排查。
在随后的几天时间里,湘乡市和娄底警方通力合作,对镇上所有行政村组及个体经营者挨家挨户上门走访。根据法医提供的死者基本特征,他们有针对性地询问,家中最近是否有年龄在30岁左右的女性失踪。
参与这次行动的一位警察表示,这是他经历的一次较细致的入户调查,就连座落在万罗山上的韶峰水泥集团采矿车间食堂他们也没有放过。警察们开车沿盘山公路绕上山,正巧遇上下山买菜的食堂承包人陈光伟,后者平静地告诉警方,他家里最近没出什么大事,老婆孩子也全都在家里。陈是韶峰水泥集团的一名职工,几个月前他和妻子承包了万罗山上的职工食堂。
犹如在大海捞针,死者和杀害她的犯罪嫌疑人都没有明确地进入警方的视线,案情扑朔迷离。
与此同时,寻找尸源的公告在湘乡、娄底及棋梓桥境内各大厂矿的电台、电视台、报纸上不断刊播。有人被碎尸野外、警方正在寻找受害者的消息一时在不大的小镇上流传,各种情节的版本莫衷一是。阴影一般,警方的多种努力暂时没有收到应有的成效。
8月11日,离发现浮尸的时间已经快一个星期了,案情还没有取得突破性进展,但让人想不到的事情也在这一天上午出现了。
当天上午9点左右,一位身材魁悟、面容有些憔悴的中年汉子走进湘乡市公安局刑侦大队办公室,急促地说:“我杀了我老婆,总有一天你们会找到我,我来投案自首。”至此,一起特大杀人碎尸案随着这名男子的到来而柳暗花明。
他叫陈光伟,正是万罗山上职工食堂的承包者。死者曾均辉是他的妻子。
一位脾气有些躁的女人
在棋梓桥镇的一家美容美发厅,我们找到了曾均辉的女徒弟,“我简直不敢相信姨夫会杀我姨,他看上去很老实。”听到这个消息,年轻的女美发师有些震惊,从她对死者夫妇的称呼上分析,她们的关系不同寻常。
她和曾均辉学过近三年徒。她告诉我们,曾、陈二人结婚之前,都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并分别育有孩子。她并不清楚曾的前夫是谁,但她不时从曾均辉的嘴里听说那个男人和他家里的情况。也许正如人们传言的那样,因为曾均辉是干美容美发出身的,她和前夫的关系一直不好,那男人经常打她,而他的家人不但没有阻止,反而助纣为虐,对曾同样采取打骂政策。
曾均辉的坏脾气在整个棋梓桥镇都小有名气。她以前的一位雇主至今还记得,当年曾均辉在他店里打工时,因为别人占着水笼头洗碗,她在一边等得不耐烦了,舀起一飘水向对方泼去,对方刚想发怒,话音未落,曾就扬言要叫一帮人来“了她的难”。不久,果然来了一群人,好在老板当时及时制止,否则后果难以想象。
而陈光伟在人前的口碑并不坏,他离婚后经人介绍和曾均辉相识,并于2000年结婚。在人们的印象中,这是一对“欢喜冤家”,感情好时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卿卿我我,一旦闹僵时,俩人又可以当众翻脸。今年7月间,他们在镇上大市场前就上演了一出闹剧,不知什么原因,身材高大的曾均辉揪着陈光伟的头发使劲往地下按。没有办法,陈只好操起小摊上的一只汽水瓶,打破底部,用残片往自己胸口戳。这时曾才不依不饶地放手。
至于俩人间的小打小闹,更是经常有的事。
刀锋划过她的脖颈
陈光伟承包的食堂位于万罗山偏西一侧,依山而建,地势略有些陡峭,他们两口子带着两个孩子住在一起。8月4日上午,陈的女儿陈仪(化名)和曾的儿子李中(化名)在食堂前的坪里捉知了玩。见孩子们玩得正起劲,陈光伟也来了兴致,他指着房顶对李中说:屋顶上面有知了在叫。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果然有两只知了趴在屋檐上。小家伙不等继父的话音落下,三下两下爬上屋顶,在食堂的平顶上四处捉知了。
正在兴头上时,曾均辉从里屋出来,见到眼前的场景,她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孩子还小,万一从屋顶上摔下来,滚到山下去又如何是好?回头看见陈光伟不但不制止,反而面露支持之色,她的气更大了。满腔怒火全部撒向了陈光伟:“你这该死的,叫我儿子爬这么高,想摔死他呀?”李中见母亲发火,知趣地下来。曾于是转而骂孩子:“快滚到你父亲那里去!”说着,她便进屋收拾儿子的衣物,将李中送到前夫那里。
一位姓刘的职工当时正在食堂里坐,他目睹了发生的一切。他记得曾下山后不久就回来了,又对陈光伟发火,并冲上前去准备动手打人,幸亏在场的其他职工劝住,才没有得逞。正巧这时陈光伟的姐夫上山来,也劝两人和好,并要陈光伟向妻子道歉。陈在众人的催促下,走到曾面前向她赔不是,谁料曾不但不领情,反而转身冲进卧室,“啪”的一声将门关上,对陈的举动不予理睬。
当天下午一切好像过去了,曾均辉一度还出来和休息的职工们打了一会牌。
晚上9点左右,食堂里的人都散去,请来帮忙的人也都回家休息了,陈光伟和曾均辉两人单独在厨房里收拾碗筷时,不知什么原因,话题再度扯到上午发生的事上来。曾又开始数落陈,称他想害她的儿子,并不时口出脏话。陈光伟沉默了好一段时间后,忍无可忍地吼了一句:“你不要再骂了,如果不能好好过日子,我们就离婚!”话音刚落,屋里的气氛顿时急骤升温,曾均辉阴阳怪气地说:“我不会离婚,我就是要拖死你!”说着就扑上来要打陈的耳光。陈一把将她推开,曾顺势从身后的案板上操起一把刀要和陈拼命。
陈光伟紧抓住她的双手,想让她冷静下来。两人在推推搡搡中就这么僵持着。不知什么时候、什么原因,刀锋突然划到了曾均辉的脖子上,鲜血顿时喷涌而出。陈光伟本能地想用手压住妻子的伤口,但鲜血喷涌,带着体温的血液从指间汩汩流出……就是这一刀,将妻子的颈部动脉割破,陈光伟再也无力挽回妻子的生命。
妻子被他分解成几大块
当妻子不再动弹的时候,陈光伟的眼前一片空白。偌大的万罗山此时显得格外沉静,死一般的悄无声息,面对近在咫尺正不断蔓延开来的一大滩鲜血,巨大的恐惧感如潮水一样向他袭来,一浪高过一浪。陈光伟浑身发软,滩坐在地上,把头深深地埋进腿前,他做梦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他的理智在那一瞬间崩溃了。
怎么处理眼前的一切,怎么对别人说自己的妻子哪去了?平静下来后,陈光伟开始急切地寻找料理后事的最佳答案。可是无论他怎样冥思苦想,一个人的神秘失踪让他无法自圆其说。
怎么办?怎么办?
一个罪恶的念头突然在他的脑海里出现,能不能像过去从电视上看过的那样,将这件事情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他为自己的疯狂想法而震惊。
他迅速将厨房的水龙头接上皮管,将地上的鲜血稍微冲洗了一下,然后从案板上取下块木板放在地上,将曾均辉的尸体挪上木板。然后,他握着刀颤抖着沿妻子脖子上的刀痕,把她的头砍下……翻转她的尸体时,他发现妻子的后腰部有一块特别明显的黑痣,他担心这一特征很容易被人辩认出来,便狠狠一刀将这块黑痣切下来,丢给身边的狗吃。
干完这一切后,陈光伟从卧室里翻出一只大皮箱,将曾的躯干及两手塞进箱子里锁好。然后将箱子绑在摩托车上,准备趁夜色抛尸野外。他先是骑车来到棋梓桥火车站附近,因为担心被别人发现,他只在这里停了一会儿,就转身往娄湘公路方向走去。车开到娄底西阳县大埠桥地段时,陈光伟顾不上什么了,打开箱子,将妻子的碎尸丢到河中央。
接着,他马不停蹄地返回万罗山顶,将曾均辉剩下的躯干装好直接运到溪口水库。来到水边,他套上随身带来的救生圈,将妻子的双腿取出,游到水中后让尸块沉下。魂不守舍地回到家中,他立即动手将厨房、皮箱及自己身上的污迹彻底冲洗了一遍。待一切恢复“原样”后,他呆呆地坐在餐厅里直到天亮。
自首的那一刻他感到了轻松
第二天食堂照常营业。职工们并没有发现这里曾经有过的凶残与罪恶。倒是一位平时关系比较好的人问:怎么没看见你老婆?陈光伟愣了一下,气愤地说:“她拿走了家里的存折和5000多块钱现金走了,我要和她离婚。”
其实从这时开始,陈就感到了不安,于是他将老婆携款出走的消息在熟人间传开去。
最先觉察到陈光伟变化的是曾均辉的一位李姓表哥。事发后两天,陈光伟来到他家玩,和往常不同,表哥发现陈有些坐立不安,谈话有时也不着边际。更让表哥想不明白的是,晚上准备回家时,陈竟然主动提出要他送他到大市场附近去一趟,他想做个“按摩”,表哥知道他所说的按摩与情色有关。过去他从没见到陈光伟干过这种事,尽管陈、曾两人感情起伏不定,但陈是老实人,嫖娼的事他做不出。今天这是怎么了?
杀妻抛尸后,陈光伟并没有轻松下来。特别是在警方对周边地区进行排查工作后,他的日子过得忐忑不安。他不时会从侧面打听警方侦破的进展情况,推测他们是否已经找到要找的人,或者证实他们要找的人和自己无关。
李姓表哥的妻子在陈光伟承包的食堂里打工,8月11日早上7点左右,她和往常一样来到山上。见没有好多青菜,她便问陈光伟是不是要买点小菜上来,陈没有回答。而此时上来的其他几位陈的亲戚,脸色沉重,都不做声,只是慌乱地收拾起屋里的一些东西,准备搬家的样子。表嫂觉得不对,还想问个究竟时,陈的亲戚说今天不上班了,大家回去吧。
闻讯回来的李姓表哥这时开始怀疑失踪的女人是曾均辉,他立即打电话给曾的父亲,要他马上从湘潭赶回来。因为曾父说过,前几天有一个女人打电话告诉他,曾均辉和丈夫吵架后,一气之下拿了钱去广州她姐姐那儿。但姐姐那里不见她的人影。
就在岳父赶来的时候,陈光伟已坐上了去湘乡市公安局的班车。他知道所有的一切都瞒不过警察的眼睛,自己迟早会落入法网,况且整天生活在提心吊胆中,他的身心都疲惫不堪,甚至有了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和亲人一商量,他选择了自首。
戴上冰冷的手铐的那一刹那,他听见自己下意识地吐了口气,他知道自己包括烦恼在内的一切都没有了……(杨勋 谭燕 王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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