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人抚棺痛哭
伤者还在抢救
●福州市闽侯县五都村20日晚上发生一幕惨剧，36岁的吴体明被邻居吴礼香用斧头劈中头部，惨死家中，他的妻子和年仅4岁的小女儿也被劈成重伤，目前躺在医院，凶手吴礼香已服毒自杀。
●造成这幕惨剧的导火线只不过是一件邻里之间的小纠纷，它给人们留下了许多值得思考的东西：是基层调解的缺位，还是公民基本道德素质的缺失，抑或是别的……
小笋壳成为悲剧导火线
昨日上午11时许，记者来到闽侯县南屿镇五都村。只见吴体明的遗体就停在他家楼下，他的姐姐和妹妹扶着棺材，恸哭不已，家里亲戚一边劝着，一边摇头叹息，伤心过度的母亲吴依姆躺在床上，茶饭不思，吴体明的父亲默默地坐在一边，眼圈红红的。对面吴礼香一家已人去楼空，据村民们说，吴礼香的妻子跑了，而他的母亲和哥哥、妹妹等人一大早就带着他的遗体到火葬场去了。记者经多方了解，终于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今年36岁的吴体明是做笋干生意的，这段时间正好是对鲜笋进行加工的季节，他把竹笋剥了壳后，笋壳就堆在自家楼底。因为天热，笋壳发出臭味，影响到了住在吴体明对面的吴礼香一家。20日晚上，吴体明家里只有他们夫妻俩、两个孩子和吴依姆。11时许，吴礼香在自家门口对着吴体明家破口大骂，吵醒了已经入睡的吴体明一家。吴体明开门出来后双方吵了两句，后来吴礼香就用斧头劈中了其手臂。吴体明连忙跑到楼上母亲的房间，吴依姆见状，慌忙叫儿子从楼后跑出去。可就在此时，又传来了吴体明妻子阮翠花的惨叫，吴体明于是又转身下楼，刚抱起妻子，就被吴礼香劈中脑袋，倒地身亡。此时，吴体明的两个女儿在房间里吓得哭了起来。吴礼香又冲进房间，挥斧向两个小女孩劈去。9岁的大女儿夺门而出，拼命往外跑，躲过一劫，而4岁的小女儿却被吴礼香砍中了头部。吴依姆被眼前的惨景惊呆了，她爬出门外，拼命喊着救命。闻讯而来的村民将斧头从吴礼香手中强行夺下。吴礼香见闹出了人命，就跑回自己家中，喝下有毒的农药钾氨磷，随即毙命。
伤者仍未度过危险期
记者随后来到南屿镇派出所，值班民警介绍说，他们20日晚12时接到报案后，由所长带队来到事发现场。在吴体明的房间里，他们发现其4岁的小女儿尚有一丝气息，马上派警车把她送到南京军区福州总医院抢救，后来又发现阮翠花也还有心跳，又派车把她送到了福州空军医院。民警还说，吴礼香行凶之前喝过酒。目前，该案已经在闽侯县刑警大队立案。
昨日下午，记者来到福州空军医院看望受伤的阮翠花。据值班医生介绍，阮翠花多处颅骨被劈裂，头部8处伤缝合，为特重型开放性颅脑外伤，并失血性休克。阮翠花于昨日早上6时多接受了手术治疗，但目前仍然神志不清，尚未脱离危险。另据了解，阮翠花4岁的小女儿现在福州总医院的特护室里留待观察，也还没有度过危险期，能不能活过来还是个未知数。
为了抢救阮翠花和她的小女儿，亲戚们已经凑了3万多元钱，但这对于金额巨大的治疗费来说，只是杯水车薪。对此，南屿镇党委书记陈仁德表示，镇里将动员村、镇居民捐款，为受害者筹集治疗费。另外，镇民政部门也将提供一定的补助。陈书记还说，镇、村有关部门将把凶手吴礼香的亲属转移到其他地方，以免受害者家属一时冲动，造成更大的悲剧。
这次惨案给了村民们血的教训。陈书记表示，今后镇、村各级部门将加强调解工作，力争把矛盾、纠纷及时消灭在萌芽状态。另一方面，也会加强对农民的道德教育。
小纠纷埋下的祸根
村民告诉记者，吴体明和吴礼香一家本是四代以内的亲属关系，按辈分，吴礼香还是吴体明的叔叔，但是两家的关系却不是很好。据吴礼香的大舅子兰某回忆，两家的恩怨始于10年前。他说，当时吴体明的弟弟把吴礼香家一棵果树给砍了，吴礼香的妻子兰赛娟与他们大吵了一顿，还闹到了大队，后来对方赔了20元钱。之后，两家就常因一些小事闹得不愉快。
村支书林家旺说，每年夏季，吴礼香和吴体明总要闹矛盾。夏季吴体明家会加工一些笋干、笋丝、酸笋等挣钱，剥下来的笋壳倒在自家房前一块空地上，时间一长，笋壳便发出臭味，而吴礼香家的窗口刚好对着这里。最近这一个多月，听说他们两家又吵了好多次，但因为都是小小的口角之争，大家也没放在心上。
吴体明的妈妈吴水仙说两家彻底不来往大约是在1996年。当时，吴礼香夫妻俩吵架，把吴体明家的竹篱笆压倒了。阮翠花出去骂了几句，结果双方大吵，那次吵得很凶。村主任刘友銮和村里其他干部到现场把两家人劝开了，此后两家看上去很平和，刘友銮说根本不知道他们之间还有什么矛盾。
吴礼香的大舅子兰某说，当晚他赶到事发地点时，吴礼香已经把吴体明一家三口砍翻在地。兰某叫他放下斧头，吴礼香却说：“这几年被他欺负得好厉害，没把他家人打死，我活着也没办法做人了。”便要追赶吴体明的大女儿，后来手中的斧头被邻居黄锦辉夺下，他便跑回家里。再出来的时候，他走到十几米外的一棵树下大吐，之后他走回家门口与吴体明家共用的院子里，不一会就倒下去了，他最后死去的地方与吴体明的尸体仅距一米远。
多数农村调解队伍有名无实
吴礼香走了，扔下了年逾七旬的老母亲和妻儿，也留下了仇恨。他的家人现在都不敢回家，村干部也建议他们先转移，怕再有不幸发生。而阮翠花和女儿仍生死未卜，吴体明是家里的经济支柱，他走了，远的不说，单他的妻子和小女儿的医药费就没有着落。想到这些，吴水仙老夫妻俩哭得死去活来。
如何处理两家人的关系，更是让村干部伤透了脑筋，两家本来在一个院子里，门对着门。村干部说，吴礼香家属最好搬家，但生活窘迫的孤儿寡母能搬到哪里去呢？特别是他的老母亲，既要承受丧子之痛，又要负疚于自己的亲人。
“农村一般闹矛盾都是由鸡毛蒜皮的小事引起的！”在采访中，镇、村干部及村民都没想到平时看似不显眼的小纠纷竟能演变成杀人血案。
如果回过头去，没有那棵结怨的树，没有那些发臭的笋壳，或者基层工作者对一些小争吵能够多留些心，可能就不会有这样的悲剧发生。采访中记者得知，农村中邻里之间的争吵时有发生，有些吵过就算了，实在闹得不行，村里才会出面，但一般是劝劝了事，因为“都是芝麻点大的事”，有时村干部也管不过来，“吵多了，他们可能也不好意思叫我们过去了。”林家旺说。
“纠纷无大小，千万不能麻痹大意，小纠纷处理不当也会扩大。”昨晚，在听到此事件经过后，省司法厅基层工作处黄智明副处长强调，应该真正发挥农村基层调解网络的作用。黄智明介绍说，农村设有三级调解网络：村民委员会调解委员会，自然村的调解小组，十户调解员。但目前大多数农村的调解队伍只停留在名义上，有名无实，真正发挥调解功能、解决基层纠纷的很少，或是发挥作用不明显、不平衡。像五都村的事，就是一个慢慢积累的过程，表面上看很平静，如果基层调解员能够及时发现苗头，解掉两家的心结，或许悲剧就不会上演。
心理学专家分析
情感失控矛盾激化
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了吴礼香丧心病狂的举动呢？昨晚，记者就此采访了福州大学心理教研室主任何少颖副教授。
何主任分析说，从本案来看，笋壳发臭显然是吴礼香疯狂举动的导火线。但两户吴姓人家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矛盾也不可小看。心理健康的成人能够控制情感，做事会考虑后果。像吴礼香这样性格内向的人，虽然平时不爱说话，但是一点点小事都很容易记在心里。当矛盾情绪慢慢积累，一直到无法控制之时，他就会做出不考虑后果的极端行为。
至于吴礼香行凶之后服毒自杀，一方面是由于理智的复苏，明白逃不过法律的制裁；另一方面，他本来就生活得比较压抑，或许也有一死了之的念头。
何主任还说，这个案件应该引起我们的思考。当邻里之间发生矛盾时，要多些沟通、多些理解，而不是激化矛盾，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悲剧。对于实在是不可调和的矛盾，也要尽量避免激化，否则，人一急起来，行为是往往不顾后果的。
本报记者阮丽张李薇肖春道文／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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