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警在特殊学校老师（右）的帮助下，向受骗的聋哑孩子（左一、左二）询问情况。徐建峰_摄
刚放暑假，在福州连江县突然有8名聋哑孩子不约而同地离家失踪了，其中有两名是女生。因一聋哑孩子的家长李恭芳多方查找，发现线索，并及时报警，终于把这些聋哑孩子从一专门唆使未成年聋哑人犯罪的团伙中解救出来。
孩子失踪
2002年6月27日一大早，福州市连江县王官头镇的李恭芳早早来到车站，等候放暑假的15岁儿子李振。李振就读连江县特殊教育学校小学五年级。儿子是聋哑人，李恭芳心里总是比其他家长多一根弦，时时刻刻在担心着儿子。8时30分左右儿子从车上下来时，他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李振生性活泼，回到家后，一刻也闲不住。这一点也是李恭芳担心的，他担心儿子在外面蹦蹦跳跳，容易闯祸。因此，他准备了一些玩具给儿子玩，要求儿子尽量不要出家门。27日和28日两天，李振都安静地呆在家里，这让李恭芳很是高兴。
29日早上8时，李振嚷着要去外面公共厕所。李恭芳给了儿子零钱就让儿子出去了。
过了两个小时，李振没有回来。李恭芳以为儿子这两天呆家里憋坏了，没往其他方面想。中午吃饭时间，李振还是没有回家。李恭芳遂起身到镇子里寻找。孰料，整个镇子都没有儿子的人影。李恭芳有些慌乱，他打电话给儿子同班同学陈清的父亲陈振根询问，陈说陈清也不见了，他正在寻找。李恭芳心里生出了不祥的预感，他赶紧打电话给儿子的班主任。班主任说，昨天李振同班同学林峰的家长也说不见了林峰的踪影。
三个聋哑孩子同时不见，此事非同小可。班主任赶紧把此事向校领导做了汇报，同时向班上的学生家长一一询问。结果令人吃惊，连江县特殊教育学校一共有8个学生失踪，其中有两名是女生。
出现转机
8个同学同时失踪，好像是不约而同似的。同学暑假相约而行，这本不是稀罕的事。但由于他们都是聋哑学生，而且家长事先都不知情，问题就显得严重多了。想到这层后，校方连忙向警方报案。警方随后立即以特殊学校为切入点展开了详细的调查。从教师到学生，从家长到他们的亲属，在短短的3个小时内，都摸了个透。终于，特殊学校的一位学生反映，6月26日晚上考试完后，他看见林峰好像把失踪的学生叫在了一起，在一间宿舍里商量什么。
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失踪的学生并无一人打电话回家，告知他们的消息。家长们越发担心孩子的安危。
6月27日傍晚6时左右，熟悉的身影终于出现。8个失踪学生中的余杰和两女生林梅、刘萍突然回到了家中。在家长们急不可耐地催问下，3个孩子断断续续地用手势说出了自己的行踪。
6月26日晚上，林峰把另7个孩子召集在一间宿舍，说他认识一些社会上的聋哑人，有办法安排大家学习烹饪，问大家想不想到福州去学习烹饪赚钱。7个孩子欢呼雀跃，个个表示愿意。林峰又说，这件事不能告诉父母，否则就无法成行了。
29日上午，按照事先的约定，8个学生各自找理由从家中溜了出来，坐车到了连江县纪念碑前集中，而后乘车前往福州。
8个小孩到了福州汽车站时，正是中午时分。望着外面川流不息的人和车，林梅、刘萍和余杰3人突然感到一阵怯意，他们表示，不想学烹饪，想回家了。其他4人表示不愿跟随林梅等3人回去，林梅3人就径直坐客车回到连江。
3人有了下落，而其他5人仍不见踪影。
追寻踪迹
家长们坐不住了，他们此前曾经听说过聋哑人被骗去行乞的事情，这种事情不能落在自己孩子的身上。经过商量，他们决定到福州寻找自己的孩子。可是，偌大一个福州城，这5个孩子会到哪儿去呢？
6月30日一大早，李恭芳收拾收拾东西，就到福州来了。他想：虽然福州这么大，但5个孩子都是聋哑人，特征比较明显，应该还比较好找。
来到福州，李恭芳想，5个孩子不是要学烹饪吗，去一些烹饪学校找找，应该会有消息。于是他特别注意路边的广告和报纸上有关学烹饪的消息。获知一所烹饪学校的地址后，他便骑着借来的破自行车上路了。时值7月，正是福州酷热时候。李恭芳每天穿街过巷，都是一身臭汗。可是，就是不见5个人的踪影。李恭芳再一次失望时，一所烹饪学校有人提醒他：会不会5个孩子没有去学烹饪呢？李恭芳想，是啊，万一5个孩子没有来学烹饪，自己不是钻进了一条死胡同吗？
7月15日，一无所获的李恭芳想，孩子们会不会租住在出租房里？于是，他在一家房屋出租中介转悠，然后按图索骥上门寻找。几天下来，依然没有消息，5个孩子似乎石沉大海、踪影全无。
李恭芳没有泄气，他坚信这个寻找方向应该是对的。于是，从报纸中缝，从街头汽车站旁，从水泥柱上，他像一个捡垃圾的一样，不放过任何一条出租信息。
7月28日下午4时，他来到了福州市台江区某居民住宅小区，这里有不少房屋出租。迎面走来个老太太，李恭芳拦住她，问有否见过这5个孩子。李恭芳还在比画5个孩子的模样时，老太太叫起来了：是不是不会讲话，只会咿咿呀呀弄手势的孩子。李恭芳激动了：是，是他们。老太太又说：不只是5个聋哑孩子，好像还有几个聋哑大人。李恭芳更加激动，忙问他们住哪儿。老太太说，他们经常来去匆匆，很少出房门，我经常转悠才见到过。而后告诉李恭芳他们住的地方。
5个孩子住在三楼，李恭芳按捺不住兴奋的心情，决定上楼探个究竟。三楼的房门紧闭着，李恭芳耳朵紧贴房门，想听出个动静。还好，房门并不是许多居民用户常有的铁门，只是木门。不一阵，李恭芳就听到了他这一段时间来最想听的声音，他听到了儿子咿咿呀呀的声音。尽管微弱，却很清晰，对李恭芳来说，不啻天籁之音。
但是李恭芳知道，自己冒然闯入，也许会把事情弄糟。于是，他慢慢地下楼，直奔就近的台江区义洲派出所报案。
解救孩子
义洲派出所地处福州市商业中心台江区，暂住人口特别多。这天，所长郑龙听完李恭芳的陈述，他脸色严峻起来。5个未成年的聋哑孩子失踪后在自己的辖区出现，这事马虎不得。
当前最重要的是把聋哑少年安全地解救出来，但究竟有几个成年聋哑人和聋哑少年在一起，这还是未知数，为了不危及聋哑少年的安全。他决定先带民警侦查掌握相关情况。
郑龙带领林镇安等民警找到李恭芳遇见的老太太。老太太说，这些聋哑人在这已经住了一段时间了，经常晚上出去，大约有三四个聋哑成年人，对了，还有一个聋哑成年人是女的，好像她没跟聋哑少年住在一起。
郑龙当即率领民警在周围守候下来。晚上6时47分，出租房的门打开了，一男一女出现在民警们的视线中。从他俩的亲密劲看，两人像是夫妻。
民警们悄悄地跟在两聋哑人背后。却见两聋哑人并未走远，在居民区转悠了几百米后，两人径直上了一栋楼的某个房间。
郑龙觉得收网的时机已到，决定对两人采取强制措施，可两人是聋哑人，且该房间铁门紧锁。看情况只能智取。听到民警们的讨论，李恭芳说自己懂得一些哑语，可以上去叫门。李恭芳稳了稳心神，摁了摁门铃。随即两聋哑人打开门，李恭芳打手势说着什么时，民警们一拥而入，把两聋哑人控制住，这里正是两聋哑人的住处。
此时，已是晚上8时，民警们又快马加鞭地转回到5个聋哑少年住的出租房。民警们直接冲入房中，5个聋哑少年全在房内，另有一30岁左右的男子正在指挥着什么。该男子也是聋哑人，看见两聋哑人跟随警察进来，男子并未做什么反抗，乖乖束手就擒。
当天晚上，民警们把找到5个聋哑少年的消息通知了连江县特殊教育学校。第二天上午，特殊教育学校老师赶到福州。随着两位老师和5个孩子交流的深入，一个聋哑成年人诱骗教唆聋哑未成年人偷窃抢夺的黑幕缓缓拉开……
诱骗教唆
今年就读连江县特殊教育学校六年级的林峰是福州市长乐人，和社会上的聋哑人有较多的来往，他先后在长乐特殊教育学校和福州特殊教育学校就读过。转到连江特殊教育学校后，他依然与不少聋哑成年人有联系。6月初，他认识的聋哑夫妻阿川和阿梅跟他“说”：你们不是快放暑假了吗？我们认识烹饪学校的人，可以教你们学烹饪，挺便宜的。
林峰觉得这事挺好，私下里便怂恿自己的同学参与。6月26日晚上考完最后一科后，他把几个同学叫到了一起，商定了去福州学烹饪的事。6月29日中午，林梅等3个同学到福州变卦后，林峰等5人在汽车站继续等候。当阿川和阿梅夫妇俩来接他们时，他们并未意识到，他们等来的是危险。
可是，到了出租房，阿川三人便原形毕露“说”：烹饪没办法学了，你们在这要跟我们一起找活干。5个孩子还不明就里：干什么活啊，不学烹饪，我们就要回家。阿强恶狠狠地“说”：不行，我们都替你们付房租了，你们得跟着我们干。
渐渐地，5个孩子都明白了，3个聋哑大人所说的干活其实就是偷窃和抢夺。因为，阿强第二天就开始教他们偷窃和抢夺的基本动作。
在这教授的过程中，只要孩子们有所反抗或不积极认真做动作，阿强便会恶狠狠地用手势威胁“说”：你们不要想逃跑，不然小心我收拾你们。当威胁不奏效时，阿强遂挥起拳头揍孩子们。5个孩子又惊又怕，他们在福州人生地不熟，同时，更担心阿强他们下狠手。
也许看到“课堂教授”效果不佳，7月13日，阿强把5个孩子带到福州市某银行门口，自己“亲自出马”动手行窃，并命令孩子们仔细看他的现场示范。7月18日晚上24时，阿强更是把5个孩子带到一偏僻路段伺机作案，当一单身女子经过时，阿强乘其不备，动手抢走了女子身上的挎包。回到出租房后，他居然叫5个孩子回忆他抢夺的细节，每人说出自己的感受。
而后，阿强开始强迫孩子们上街偷窃和抢夺，不过，虽然是聋哑人，孩子们很清楚这是非法的，没有应从。阿强和阿川夫妇怕逼急了孩子们会采取极端手段，于是他们每天给5个孩子20元生活费，心想时间一长，孩子们自然会就范。当然，他们没想到，反而自己很快就落网了。
目前，警方对此案还在进一步审理中。(文中特殊教育学校学生均为化名)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