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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五十周年前夕，1999版《辞海》彩图本、普及本发行。2000年1月，缩印本上市，受到社会各界赞誉。谁也没想到这样一部“顶级”图书，竟也有人对它下了毒手……
2000年4月，一个惊人的消息传到《辞海》的诞生地上海——在山东、安徽、北京、河北、陕西等地，上海辞书出版社的发行员相继发现1999版《辞海》的各类盗版本，有些盗版本印刷装帧质量极其低劣，据初步翻检，仅普及本盗版书的四、五、六册，就有300多处字 迹模糊，难以阅读，《词目外文索引》还漏印了80多页……
“国之瑰宝”无端蒙垢，著作人、出版社的权益横遭侵害，国家的声誉和知识产权的保护受到猖狂挑战！
罪恶的行径激起了公愤。
2000年5月26日，上海市委老领导、建国以来《辞海》第三任主编夏征农，市人大常委会副主任、《辞海》副主编叶叔华，副主编翁史烈、杨福家、马飞海、裘沛然和出版、司法、公安等方面联合署名，向全社会发出《打击盗版，维护<辞海designtimesp=7344>合法权益》的呼吁书。与会者愤怒地谴责《辞海》盗版者的犯罪行为。上海大学知识产权副院长陶鑫良说：“如果连《辞海》都被盗了版，那么，盗版者还有什么不能盗版！还有什么不敢盗版！”大家一致认为，《辞海》反盗版的意义，不仅是维护众多作者与编辑的合法权益，而且更具有加强社会主义法治、弘扬知识产权制度、维护社会公序良俗，提升我国国际形象的典型意义和示范作用。应当依法对《辞海》盗版的侵权行为、犯罪行为大张挞伐与严厉制裁；应当依法将盗版《辞海》的犯罪人和侵权者绳之以法。
当天，上海辞书出版社社长、总编辑李伟国通过新华社向各大媒体郑重宣布：凡发现盗版《辞海》的一个版本，提供确凿或有价值的线索，我社将根据查处的结果给予相应的奖励，最高金额可达人民币15万元，并为其严格保密……
全国扫黄打非办和公安部有关领导闻讯，当即表示，《辞海》的盗版是一起严重事件，要列为重点案件进行追查，并明确此案由上海警方立案侦查。期间，还多次召开会议，进行工作协调和案件侦查工作的汇报。
上海在1998年10月由市公安局、出版局、工商局联合组建了“反盗版联盟”，围绕上海畅销出版物打击盗版，有效地保护了上海的一些名牌出版物。“5.26”后，“反盗版联盟”再次携手行动，一场维护《辞海》合法权益的战斗拉开了序幕。
阻力重重
《辞海》被盗版的消息见诸报端后，很快在些盗版案发地引起反响。短短半个月内，上海辞书出版社接连收到多条举报线索。其中，陕西省汉中印刷厂盗印大批新《辞海》的举报信引起上海警方的高度重视。
上海市公安局文保分局分管领导韦忠义急派侦查员郑尧刚、高志强等会同市版权局、辞书出版社同志组成的专案组一起飞抵汉中。经过调查获悉：在最近一个月内，汉中印刷厂在没有办理任何合法手续的情况下，非法盗印新版《辞海》5000套。委印人是西安的李渭渭和南京的哈翎，盗印《辞海》所用的菲林片也是他们提供的。
6月8日，专案组与陕西省版权局、汉中市公安局、同志一起赶赴汉中印刷厂调查取证。有职工向他们反映，数天前厂里风闻你们要来，就组织突击“大扫除”，清理出来的印刷品有3卡车之多。1月至3月，厂里10台胶印机昼夜加班加点，盗印新版《辞海》，印刷完毕后，业务员就将其中的2500余套发往火车站，余下的2400余套在“大扫除”后转移到厂外，去向不明。当侦查员向副厂长张明、厂党委副书记陈文德了解该厂盗印《辞海》情况时，两人矢口否认，称近月来承印的书籍只有“四大名著”，从未接到过印刷《辞海》的业务，并称连一般字典都没印过。作了伪证后，两人还签字画押，信誓旦旦地表示“愿意承担法律责任”。
孰料，当天下午，侦查人员就在该厂装订车间废纸堆里发现辞典的印刷样张，遂将其拣出，欲作证据之用。眼看事情败露，一青工突然冲出，抢走样张。侦查人员要求厂方找到该青工，交出辞典印刷样张。但张明、陈文德声称不认识这个青工。侦查人员欲进一步了解该厂盗印《辞海》一事，陈文德推脱说：“老大”(厂长)出差在外，我们老二、老三不好说话……
张明、陈文德两人以为只要一问三不知，销毁罪证，警方就无可奈何，殊不知，他们无法一手遮天，堵不住全厂职工的口。专案组坚信，在这样一家党政班子齐全、有着百多名共产党员的资深国营企业，不愁找不到案件的突破口。
6月9日，案情上报到北京，全国扫黄打非办领导批示：将此案列为2000年全国重点督办案件。并指示陕西省扫黄打非办和省公安厅协助上海警方依法查处此案。
山东告捷
正在此时，上海警方又接到上海辞书出版社转来的有关山东省东营市新华印刷厂涉嫌印刷盗版《辞海》的举报信，根据文保分局领导指示，正在汉中办案的侦查员立即赶赴山东。
6月15日，山东省公安厅和版权局领导听取上海警方通报的情况后，立即指示东营市公安局和新闻出版局协助上海警方开展查证工作。
当晚10时许，上海专案组人员在东营市新闻出版局两位领导以及广饶县县长的陪同下，赶到该市新华印刷厂作调查，在厂内一个堆放垃圾的土坑内查获印刷盗版《辞海》的一块PS版。在铁证面前，该厂领导只得如实交待盗印新版《辞海》缩印本的全过程……
2000年1月，该厂受北京不法书商吕某委托，用对开轮转机以每本58元的印工费非法印刷新版《辞海》缩印本5000册，盗版所用的菲林片也由吕某提供。
当地政府对这起案件极为重视，快刀斩乱麻，大刀阔斧地对该厂的违法行为进行查处整顿。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就配合上海警方查清全案，对有关涉案人全部作出党纪政纪处理，没收该厂非法所得，并处罚款，还进行了为期7天的停业整顿。
查清全案后，专案组在北京警方的全力支持下，掌握了不法书商吕某的基本情况，对其多方布控。在强大的政策攻势下，慑于法律的威严，9月下旬，吕某在家人的陪同下携带25万元巨款向上海警方投案自首，如实交待了盗印《辞海》的犯罪事实，并将未及售出的《辞海》盗版本逐一收回，发往上海，并悉数追回已售出的盗版本。鉴于吕某的认罪态度较好，上海警方对他采取了取保候审措施。此后，东营市新华印刷厂法人广饶县有关领导一起专程到沪向上海辞书出版社当面致歉，主动赔偿人民币数十万元。中央领导丁关根同志闻讯，特地派员来上海听取汇报，肯定了上海的做法，指示把上海打击盗版的经验向全国推广。
汉中受困
上海专案组自6月中旬赴山东后，一走就是5个多月。汉中印刷厂的几个决策人以为从此太平，可以高枕无忧了。于是，他们一边大胆盗印其它大型工具书，一边加紧同盗版《辞海》的委印人联系，催着他们快把余下的盗版本提走。委印人怕警方查处，吓得不敢上门提货。而几个厂领导却胆大妄为，到处抛售这些盗版本，还向全体职工宣布了“保密纪律”，声称“谁要把厂里盗版的事捅出去，谁就是汉中印刷厂千古罪人！”
这些自以为得计的盗版者做梦也没想到，上海警方在速战速决，侦破东营市《辞海》盗版案后，又挥戈北上，对汉中盗版案进行外围取证。根据群众举报，上海专案组于11月9日抵达济南某造纸厂，很快获悉：汉中印刷厂于1999年12月在该厂购买了35吨40克字典纸，每吨价格8034元，款分三次结清，货一次发完。据行家计算，这些字典纸正好印刷5000套《辞海》。汉中印刷厂盗印《辞海》又增添了一份强有力的证据，专案组同志信心倍增。
12月3日，由全国扫黄打非办，陕西省公安厅、新闻出版局，上海市版权局、辞书出版社、上海市公安局文保分局有关同志组成的专案组突然“杀”回汉中，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盗版不得人心。专案组刚抵达汉中，就接连收到关于该厂领导盗印《辞海》不法行为的举报。
当天晚上，专案组将犯罪嫌疑人——汉中印刷厂法人代表、厂长张一鸣，副厂长张明，市场开发部副经理张存光以及作伪证、声称“愿承担法律责任”的厂党委副书记陈文德带到住地突击审讯，查实了该厂盗印《辞海》的犯罪事实。这些犯罪嫌疑人先后交待：1999年12月，张存光伙同张明受不法书商李渭渭、哈翎委托，接受了由他们提供的盗版《辞海》菲林片和预付款30万元。嗣后，在厂长张一鸣指挥下，厂供应科从济南某造纸厂购进印刷盗版《辞海》用纸，在两个月内盗印《辞海》普及本5000套，其中2500余套已被书商提走，剩余的2400余套于去年5月底由张一鸣指挥全厂中层干部转移到郊外藏匿。专案组当即出击，赶赴汉中郊外，依法查封了这批盗版《辞海》。
案情已趋明朗。12月6日下午，专案组开具了法律文书，正欲将这些涉案人带回上海作进一步审查，突然有数百人包围了专案组所在的宾馆，狂呼乱叫，胁迫专案组“放人”。
猝不及防，上海专案组的8位同志连同全国扫黄打非办、陕西省公安厅、省新闻出版局的3名干部及3名犯罪嫌疑人都被堵在房内。有些闹事者已冲到房门口，欲强行冲入房内“抢人”……
情况万分紧急！公安部获悉这一情况，急电陕西警方：务必确保全体办案人员的安全。汉中市公安局迅速调集百余名民警赶赴现场，采取措施把已冲进楼内的人员劝退到大门外。
子夜时分，已连续七、八个小时滴水未进，饥肠漉漉的被围困人员(其中3名女性)准备突围。在当地民警的帮助下，一行14人提着行囊，摸黑走过顶层的一条长长的甬道后，又翻过一堵2米多高的砖墙，到达宾馆的裙楼。大家乘着电梯好不容易来到楼下时，见一辆面包车已敞开车门等候在大门外，不由得惊喜交加。未料，大家正欲上车，人潮已从宾馆的正门卷来。当地民警手挽手，隔开人群，辟出一条小路，让受困人员上车。但“防线”很快被人潮冲断，受困人员非但没能上车，反而被闹事者一顿拳打脚踢，混乱中，闹事者趁机劫走了1名犯罪嫌疑人。十多名受困人员在当地警方的保护下重新上楼，集中到一个不到20平方米无基本生活设施的旧房间内。但门口又被汹涌而至的闹事者所堵住，受困人员的安全时刻受到威胁。
又度过了饥寒交迫的四、五个小时，虽经过多方共同努力，但仍未平息哄闹，为了避免矛盾激化，经与当地政府协商，并得到承诺后，专案组决定：3名涉案人员暂留汉中，但在本月内须主动到上海接受警方审查。至此，风波方告平息，受困达十多个小时的上海专案组人员才得以踏上返沪的路程。12月11日，上海市副市长周慕尧获悉这一情况后，立即向专案组发来慰问电：“向全体办案人员致以崇高的敬意。”
12月24日，汉中印刷厂涉案人员张一鸣、张明、张存光先后到沪，交代承印盗版《辞海》的非法活动，被他们转移的2400余套盗版《辞海》也被迫运抵上海，交上海警方扣押。
抓捕书蠹
盗印《辞海》，贼胆包天。有着这副贼胆的就是西安的李渭渭和南京的哈翎。
阴谋始于1999年11月。其时，这两个不法书商见到上市不久的新版《辞海》销路好，眼馋心痒，顿萌盗印之心，两人很快凑到一起，共同策划起盗印《辞海》普及本的各项事宜来。两人各投资15万元人民币，由李渭渭通过李某(已死亡)，用9万元人民币非法制作《辞海》普及本菲林片一套。同年12月李渭渭又通过陕西省汉中印刷厂市场开发部副经理张存光，经厂长(法人代表)张一鸣、副厂长张明的批准与其签订了合同。随后，张一鸣又指使业务员从山东某造纸厂以每吨8034元价格购进35吨40克字典纸，自1999年12月至2000年2月，用本厂01胶印机非法盗印《辞海》普及本5000套，总码洋达240万元人民币。承印期间，李渭渭、哈翎多次去汉中印刷厂查看印刷质量、取样书、发货。
2000年4月，李、哈在湖南长沙参加全国书市期间，大肆推销盗版《辞海》普及本，并预先收受客户定书款。此后短短两个月内李渭渭和哈翎将2500余套盗版《辞海》普及本陆续发往全国，罪恶的足迹遍及15个省市。
两贼正欲抛售其余2400余套盗版《辞海》，不料东窗事发，急忙匿藏起来，妄图逃避法律制裁。
为了捕捉哈翎，文保侦查员五上南京、无锡，多种侦查手段并用，历经周折，好不容易获悉新近与哈同居女子的住址。但该女子因与父母不和，也不知所往。在实地走访中，侦查员又了解到哈与该女子曾有过一个女儿，但出生数月后即夭折。文保分局领导指示通过医院死婴登记卡查该女子现住址。此招果然奏效，侦查员据此得知该女子与哈父母住在一起。
不久，侦查员从南京的一些书商口中了解到哈翎有一辆从上海购得的桑塔那轿车，至于车牌号码，书商只能道出前面几个数字。就凭这个残缺不全的车牌号，侦查员居然在茫茫车海中查清此车的来龙去脉，遂将完整的车牌号通报给南京市警方，南京警方立即派员去哈父母居住的小区布控。2000年6月15日，流窜各地达一年之久的哈翎刚开着小车回家，即被小区保安发现，警方接报，火速派员赶到，哈翎束手就擒。
此后，专案组五赴陕西，捉拿另一不法书商李渭渭。哈翎到案后，李渭渭惶惶不可终日，自知难逃公安机关布下的天罗地网，同年12月，哈在家人的陪同下，主动向上海警方投案自首，交代了全部犯罪事实，并积极配合公安机关追缴盗版《辞海》。
为净化文化市场，不留“垢迹”，侦查员们四处收缴《辞海》盗版本，根据李、哈交代的遍布全国各地的书商地址，侦查员们不辞劳苦，历时一年，北至东三省，西至甘肃新疆，南至成都福建，东至江浙一带，行程数十万公里，不仅将李、哈销售出去的盗版《辞海》全部追回，而且，为以后检察院、法院对李渭渭、哈翎的定罪量刑提供了充分的证据。 王震 赵进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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