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桂网—南国早报 记者李旭东 通讯员张捷林 周荣华 得知年逾古稀已失去联系数十年的弟妹依然健在，王正桂老太一夜辗转难眠。“头脑里一点儿都静不下来，50年前的事情像电影一样在眼前晃来晃去。”公鸡叫了一遍又一遍，她在床上一直坐到天亮。

　　昨天早上6时，老太太像平常一样早早起床，老屋很快就升起了炊烟。二儿子及媳妇已出外做事几天，给两个要上学的小孙女做好了早饭后说：“今天我有事，中午不能帮你们煮饭了，你们自己照顾自己。”

　　浓浓乡音慰老人

　　上午10时的约定时间，记者在同村一有电话的农户家拨通了王正桂老太那远在河南省南阳市内乡县湍东镇谢楼村的弟弟王正式老人家的电话。小小的电话机立即拽住了王正桂老人的心。

　　“九姐（王正桂在家排行第九），是你吗？我是弟弟正式呀！”一个带着浓重河南方音似陌生又熟悉的声音，通过电话从千里之外传来。

　　“啊……正式！”王正桂老太一时哽咽。半个世纪的离别，说不完的牵挂，道不尽的思念，顿时化作两行热泪，沿着她爬满皱纹清瘦的面庞滚落了下来。“九姐……九姐……”电话传来一声声深情的呼唤，那头王正式老人也已泣不成声。此情此景，令所有在场的人无不为之动容。

　　过了一会，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姐弟俩才又搭上了话。“我出来50多年了，那么久不见面，家里都好吗？”“一切都很好。我们想你，非常非常想你！”王正式老人告诉姐姐，他今年已74岁，共有5个孩子，4男1女，都已成家，全部在家种庄稼，生活基本过得去。今年77岁的姐姐王正莲，则嫁在本县另一乡镇，如今也已儿孙满堂，有5个子女，2男3女，也全都务农。他们的身体都没有大问题。

　　尽管因离家已半个世纪，王正桂的口音夹杂南腔北调，弟弟听得有些吃力，但一点也不影响他们的交流。王正式老人认为姐姐今年才81岁，王正桂笑弟弟“老糊涂”了，她今年已经93岁，比他整整大19岁。她32岁结婚离开家里时，他才十来岁。回忆这几十年的沧桑经历，两姐弟唏嘘不已。王正桂老太请弟弟妹妹放心，她现在生活也还可以，3个儿女均已成家立业，吃穿不愁，没有大毛病。

　　半个小时在姐弟俩意犹未尽的交谈中一下子就过去了，尽管心中还有千言万语，但一时却难以说尽。双方留下电话和通讯地址，约定要经常保持联系。王正式请姐姐有时间一定要回娘家来看看，王正桂的眼泪忍不住又涌了出来。她请弟妹得空和家人一起来南方走走，看看桂林甲天下的山水。挂了电话，老人好久没有说一句话。

　　耄耋老人的遗憾

　　在通电话中，当听到弟弟说父亲去世前经常叨念着她，而每次写信给她都因“地址不详”而被退回，也不见她给娘家来信时，王正桂老人心里百感交集。

　　文革前，王正桂老太与家人曾有过联系。后来，沉重的生活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每次想给娘家写信，总是尚未落笔已是泪湿信笺，手脚颤抖，心情抑郁难受。而且又想：即使联系上了，弟妹又不能过来，自己也很难回去，两头空牵挂，于是就此作罢。加上两边管辖的县乡先后改名，从文革开始起，彼此就逐渐失去了联系。

　　想想这一辈子，王正桂说最遗憾的是：“没能给养育自己的父母尽一份孝心”。解放前，因为战争时局动荡，自己四处漂泊。结婚后又径直来了南方，预先没有告诉父母，从家门经过也没有对老人说一声，心里非常歉疚难过。后来稳定下来了，但远隔千里，且日子艰难，心有余而力不足。惟一觉得比较欣慰的是，自己一生品行端正，为人正派，靠双手辛勤劳动吃饭，对得起父母和祖宗。

　　王正桂老太说，自己已是风烛残年，虽然心里很想回一趟老家，但千里迢迢，花费也不小，能知道弟妹还健在，一家平平安安，生活稳定，也就安心了。她说“今天即使死了，也可以闭上眼睛了”。

　　含辛茹苦育儿女

　　王正桂的大儿子卢秋成对记者说：“我妈这辈子真的是太奔波了！”从一个北方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到南方乡村辛劳的地道农妇，这其中的坎坷崎岖，不是一般人所能理解和承受的。

　　他说母亲随父亲来到广西后，弟弟不到两岁，父亲就病故。为了他们3个小姐弟及中风的奶奶，母亲一个弱女子撑起了这个残破的家。她学会了犁田耙地，没人相信那曾是一双大家闺秀的纤纤细手。

　　为了多挣两个工分，她曾一个人包完全村200多户人家猪牛粪的堆运工作，还另外帮生产队养3头牛，每天晚上还要在煤油灯下帮裁缝店钉扣子，一颗一分钱，一整个晚上可以挣得三毛五钱。常年积劳成疾，老人经常腰痛，可她从不说。生病也不吃药，她说打一次针至少就得花上5块钱；她说在农村找一两个小钱不容易，有时就自拣草药回来泡洗。

　　大媳妇杨来花说，她这家婆很特别，非常喜欢看书，读书经常入迷。但她知书达礼，善解人意。平日看见他们农活忙，自己在家总不肯闲，喂猪煮饭，能做的都抢着干。和妯娌及村民也相处得很和睦，来这几十年，从没跟人红过脸。

　　一家人虽然过得比较清苦，但家庭团结和睦，其乐融融。她说她知道家婆心里是很想回一趟老家的，只是考虑到家里经济还比较困难，所以没有把内心的想法真正讲出来。他们做儿女的心里也很歉疚。不管怎么样，他们都会尽力想办法，为老人圆这个“回家”的梦想。作者:李旭东 张捷林 周荣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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