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毒大案发生之后

　　核心提示：

　　2002年7月6日，定西地区渭源县清源镇河口学校五名小学生吃了其中一名同学偷摘的桑枣后，分别出现了抽搐、呕吐、昏厥等深度中毒症状，被家长和师生火速送往县医院抢救。

　　医院医生在抢救过程中判断，孩子们可能是鼠药中毒，但在多次派人询问栽种桑枣的主人渭源县退休干部康瑜时，他告知大家自己在桑枣上点涂了农药“蚜虱净”，医院按此救治多时无效。

　　抢救进行了5个多小时，康瑜闻听情况严重，不得不告诉自己的老伴，他在果实上涂点了“闻到死”鼠药，其老伴将情况转告医院，医生立即换药继续抢救。

　　因康瑜未说实话，耽误了最有效的抢救时机，一名12岁的学生于次日上午抢救无效死亡，一名9岁的学生虽经抢救脱离了危险，但留下了严重的“癫痫”后遗症，被迫休学，三名中毒较轻的小同学抢救了三天后，先后脱离危险出院回家。

　　中毒案件发生后，渭源县组成了调查组，会同有关部门进行了调查，该县公安局也多次派人进行了调查。2002年7月26日，该县公安局以“涉嫌过失投放危险物质罪”对康瑜取保候审，8月29日，康瑜被正式逮捕。

　　五名学生倒在校园

　　2002年7月6日中午，在渭源县清源镇河口村沙坡子社，忙碌了一个上午的村民们陆续回到家中和放学回家的孩子们一齐用过午饭，准备稍作休息后，继续抢收田间已经成熟的庄稼，孩子们饭后也返回河口学校准备期末考试。学生们陆续返校后，有的在校园里嬉戏，有的在教室里读书写字，学校里充满了欢声笑语。突然，该校三年级学生谢耀东、苏伟、何强、刘凯、刘海军等五名同学先后出现抽搐、呕吐等症状，学校师生被突如其来的情形吓坏了，校方立即通知住在学校跟前的学生家长及村长、社长等人赶到学校，及时将这五名学生送到渭源县人民医院进行抢救。当时，孩子们呕吐出的是桑枣碎沫，人们经询问才得知，原来谢耀东饭后返校途经邻居康瑜家的果园子时，偷摘了数十枚将要成熟的桑枣，到校后，自己吃桑枣的同时，给关系较好的苏伟、何强、刘凯、刘海军分吃，吃后不一会儿，五人即出现了上述不同程度的症状。

　　揪痛人心的抢救

　　下午2时许，中毒的五个孩子先后被送到了渭源县人民医院，该院张院长和医护人员根据多年的临床经验判断，孩子们极有可能是鼠药中毒，但为了慎重和准确进行抢救治疗，张院长一边组织积极救治，一边火速派人到康瑜家询问桑枣果实上的药物成分究竟为何种药品。康瑜先是保持沉默，后来给来人一个“蚜虱净”的农药药盒，并说他给桑枣上点涂的就是这种药。“蚜虱净”药盒迅速被送到了医院张院长手中，张院长根据药盒上的说明了解到，该药对人体和动物没有多大伤害，这与孩子们的症状十分不符。于是，张院长又根据药盒上的生产厂址，拨通了江苏某药厂的电话，对方的回答和药盒的说明一样，仍然是该药对人体和动物没有多大伤害。此时的张院长几乎是对着电话大吼道：“人命关天，你们要说实话，如果对人体有害，该如何救治？……”对方听明情况紧急，马上告诉张院长药厂在深圳的医药顾问某教授的电话。三四分钟后，某教授肯定地告诉张院长：“该农药确实对人畜没有危害，如果有中毒现象，用‘阿托品’针剂即可迅速解毒。”闻听这一消息，家长、老师、医护人员提悬的心得到了稍许安慰，随着解毒药品的使用，人们焦急地等待孩子们病情的好转。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但孩子们的症状却不见任何好转，中毒较深的谢耀东、苏伟两名同学相继陷入昏迷。在这种情况下，医院一边紧急研究新的解救方案，一边继续派人向康瑜了解情况。

　　下午5时许，桑枣的主人康瑜来到了医院，他亲眼目睹了孩子们的痛苦、家长的焦急和医护人员的紧张救治，但当张院长、家长等人多次问他，到底在桑枣上用了什么药时，他始终保持沉默，对急得快要发疯的人们不说一句话。当康瑜最后离开医院时，家长们留着泪水再次问他到底是什么药物时，康瑜再一次保持了沉默，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医院。时间继续无情地流逝，孩子们的病情不断加重，家长的心中溢满了泪水，人们能做的唯有等待……

　　时间已经接近下午7时，此时，康瑜才告诉自己的老伴，事发的前一天，他在桑枣上点涂过“闻到死”鼠药，康瑜老伴将这一情况告诉了医院，医院立即换药实施新的抢救，这时，情况才开始慢慢好转，何强、刘凯、刘海军等三名同学相继转危为安，但谢耀东却始终处于昏迷状态，虽然经过了医院的全力抢救，终因中毒太深，加之耽误时间太久，于7月7日上午9时许离开了人世；年仅9岁的苏伟同学虽然从昏迷中苏醒过来，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随时发作的抽搐、头疼等症状迫使这个学习成绩优异的孩子不得不休学，开始随家长到处求医治病。

　　悲伤笼罩两个家庭

　　11月6日，记者来到渭源县清源镇河口村沙坡子社谢耀东同学的家里时看到，这个家庭的贫寒出乎人的意料，谢耀东的父母仍处在失去爱子的巨大悲痛当中，他的母亲因受到的打击太大，几度住院，身体虚弱地几乎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提起儿子遭遇的不幸，这两位善良的农民禁不住再一次失声痛哭，谢耀东的母亲悲伤地对记者说：“中毒事件发生后，我卧床不起，他康爷通过和村上有关人员商量，主动给我家赔付了4万元的补偿费和300元的庄稼收割费，并叫人帮助收割了庄稼，但这些都不是我们想要的，什么都没有我的孩子重要。我感到最后悔的是，中毒当天，如果他康爷不要故意隐瞒，耽误抢救时间，说不定我的孩子还能被救活，即使救不活了，我们心里也就没有现在这样后悔了，我到现在都想不通，他康爷为什么当时不说实话？现在每当我听见校园里传来学生嬉戏、念书的声音时，就好像自己的孩子还在学校和同学们一块上学，就有一种钻心的痛……”哭声和泪水代替了她的诉说。当记者问他们对康瑜被抓有何想法时，谢耀东的父亲嗫嚅着说：“我们没有听说康瑜被抓的事，至于对他如何处理对我们来说已显得微不足道，我觉得那都是公家的事，不管怎么处理也已经无法挽回儿子的生命了……”

　　随后，记者来到了与沙坡子社比邻的锹峪乡裕丰村下庄社的苏伟家，已休学在家的苏伟正在自家院子玩耍。苏伟小同学告诉记者，他有时突然感到头疼、浑身疼，就像有无数的钉子往肉里面扎，心里非常难受，想到学校去，老师害怕出事，不让他到学校上学。苏伟的父母忧心忡忡地告诉记者，苏伟自抢救脱险以后，在学校上学时，曾有三次在学校抽搐晕倒，被老师送回家里，最后不得不办理休学手续。在家里癫痫时有发作，每到睡觉前便显得烦躁不安，久久无法入睡。他们带着苏伟到兰州陆军总院、兰医二院等医院进行诊断治疗，但效果都不太明显，最后诊断的结果是，鼠药中毒引发的“间歇性癫痫”后遗症，如果三年内不能恢复，将终身发作。这一诊断结果对一个世代为农，没有多少经济收入的农民家庭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以后的治疗费又从何而来呢？愁容满面的苏伟父母说，从中毒事件发生到现在，康瑜只给苏伟支付了1642元的医疗费外，拒绝支付继续治疗费用，面对这样的情况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等着看公家是否会给他们一个解决的办法。

　　是过失还是故意？

　　记者在调查中了解到，康瑜，现年61岁，原系渭源县信访办公室主任，退休后大多数时间赋闲在县城的家里，有时到已经无人居住的沙坡子社的老家闲居几日，看看老家的园子等。村民们反映，中毒事件发生的前几天，康瑜发现有小学生到自家园子里偷摘即将成熟的果子吃，在赶孩子的时候，有个孩子踢翻了他的草帽，但村民们没有想到，他竟然将鼠药点涂在了果实上，用这种恶劣的手段来防止小孩偷食果子。

　　11月6日下午，记者来到渭源县公安局采访时，该局有关负责人告诉记者，根据办案人员调查的结果来看，康瑜平时和老家邻居的“关系都非常融洽”，每年当自家园子里的果子成熟时，他将果子全部分给邻居们，所以不存在故意投毒的主观性。在该局出示的一份调查报告上记者看到：“7月5日下午5时许，康瑜看到自家园子内的花椒树上有旱虫，便用‘蚜虱净’农药配置了一喷雾器药水进行喷打。之后，见旱虫未全死，同时为了防止松鼠、老鼠等经常咬食果子，又将一小包‘闻到死’鼠药兑入剩余的农药中，喷到不能出水时，用树枝将残存的药水点涂在了成熟的桑枣上，便回了家中。中毒事件发生后，康瑜积极主动支付了医疗费、赔偿费等43382.2元……”对记者关于康瑜是过失还是故意投毒的提问，该局有关负责人说，是经局务会议研究决定的过失投毒。

　　据记者了解，中毒案件发生后，渭源县组成了调查组，会同有关部门进行了调查，该县公安局也多次派人进行了调查。2002年7月26日，该县公安局以“涉嫌过失投放危险物质罪”对康瑜取保候审，8月22日变更强制措施为刑事拘留并以本罪名提请逮捕，8月29日，康瑜被正式逮捕。县检察院认真审核并经过院务会研究后，将案件定性为“投放危险物品罪”，要求公安部门补充侦查，公安部门最后还是以“过失投放危险物品罪”对康瑜提请起诉。

　　不管怎么说，当地群众认为，康瑜作为一名退休的领导干部、老党员，既然他和邻居们关系那么的“融洽”，那他为何要在果实上点涂鼠药？就算是为了防止松鼠、老鼠，又为何当孩子们中毒后，还迟迟不肯说出自己使用了鼠药呢？这实在是一个让人们难以理解和原谅的“过错”。愤愤不平的当地群众十分不解地想问问康瑜：“面对死去和癫痫的孩子，面对失去孩子悲痛欲绝和为给孩子治病千里奔波的两个家庭，受党培养多年、吃人民俸禄多年的你，到底良心何在？良心何安啊？！”

　　记者离开河口村时，经受了巨大打击的村庄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宁静，河口学校时而传来的琅琅读书声和孩子们的欢笑声涤尽了往日的阴霾。站在村口，望着村子上空袅袅升起的炊烟，看着在田野中辛勤劳作的村民，记者默默地祝愿：但愿这种安详与欢笑永驻此间！

　　文／本报记者宋维国柴用君

　　图／本报记者宋维国

　　免费试用新浪15M收费邮箱　赶紧行动！
　　订阅短信头条新闻，第一时间、突发事件、重大新闻尽在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