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皇帝的女儿不愁嫁”。如果再问一句“皇帝如何嫁女儿”，特别是与中国万里之遥的非洲国王如何嫁公主，人们恐怕一时难免面面相觑。12月7日，在南非东部农村，记者目睹了“祖鲁王这样嫁女儿”的盛况。

　　这是一次特殊的婚礼，不仅由于是国王出嫁千金，也不只因为是公主嫁给了曼德拉的曾侄孙，且不言这位新郎还是个酋长，更重要的是这一特殊的联姻意味着南非两大黑人民族祖鲁族与科萨族的友好与和善，这一隆重壮观的婚礼更是灿烂多姿的南非黑人民族文化和风俗的交融与展示。

　　皇家婚礼持续4日，惊动了全国，上至前总统、现总统和副总统、内阁部长，下到当地政要、酋长、长老和黎民百姓。婚礼按照现代西方式、当地民间式和南非民族式等不同方式分别举行，第四天是民族式，是婚礼的高峰日也是最后一天，方圆近千公里的5000余名群众聚集到新郎的家乡，观看这一盛况空前的盛典。

　　婚礼在新郎的家乡、南非最贫困的东开普省农村伊马铁嫩吉纳村举行。由于伊马村距离东开普省最大的城市乌姆塔塔30余公里，包括驻南非使团在内的各界来宾的突然到来，使乌姆塔塔市的宾馆一时爆满，应接不暇。祖鲁王室成员也下榻在此间最高档的宾馆假日酒店。当日11时许，在宾馆门前，记者偶遇一位王子，向他提出了国王有多少孩子这一问题。这位23岁名叫布托的王子，中等身材，回答问题前先是抓耳挠腮，足见这一问题相当棘手。祖鲁王有5个妻子国人皆知，到底有多少孩子恐怕连他自己也说不清倒不白。此前报道的一个比较可信的数字是，祖鲁王有32个孩子，可是现在，这位王子告诉记者父王有39个儿子15个女儿，加在一起54个。问他这一数字是否准确，他只是摇头一笑。不过，他能说明白自己的家庭，即他母亲生的孩子，“我母亲马西是二皇后，共有8个孩子，5男3女，年龄从13岁的小弟弟到33岁的大姐姐，今天出嫁的是他25岁的二姐姐南迪，她是祖鲁王出嫁的第一个公主”。

　　我们与王子一起驱车到婚礼现场，蓝天白云下，三个巨型的大帐篷格外引人注目，在两三公里外的2号国道上就能看见。这三个大帐篷形成一个等边三角形，分别是婚礼的三大组成部分——送亲、迎亲和晚宴的举办地点。婚礼于中午12时拉开序曲，我们抵达时，新房已被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包围得水泄不通。新房不是一间房、也不是一套房，而是一幢地道的崭新的现代建筑，从里到外，一切全新，一切全现代化。在新房外，记者碰见两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姑娘，一问方知是两位小公主。她俩兴高采烈地说：“感谢上帝给我姐姐做出的安排，这一婚姻将两个传统不同的家庭结合在一起，非常有意义”。

　　作为娘家人的祖鲁族距离新郎的家乡千里之遥，数百名强壮骠勇的祖鲁男子和袒胸露背的祖鲁少女把家乡壮观的送亲场面搬到这里。你看，祖鲁王到来之前，为迎接父王驾到，公主们就在父王的轿车旁打扮自己。名叫亲善·兹韦利蒂尼的祖鲁王下车后就和大家一起加入送亲的行列，既作为送亲人，又是婚礼的见证人，祖鲁勇士们在身为内政部长的皇叔布特莱齐的领唱下，高唱颂扬祖鲁王的赞歌徐徐前进。在行至第一个帐篷前，一辆汽车抵达，几名壮士从中抬下公主的嫁妆走在队伍前面，按照当地风俗，嫁妆包括被褥与日用品；作为国王的女儿，其嫁妆非同一般，那红木箱子的质地也是有说道的。

　　祖鲁人能歌善舞的天性在这一喜庆之日表现无遗。你瞧，先是勇士和少女集体表演，阳刚阴柔熔与一炉；接着出场的是皇家舞蹈队，两排妙龄少女踏着曲子依次出场，后面是新娘和她的亲姐妹们，她们每人一手握矛一手持盾，阴柔中透出阳刚，展示了游牧民族与天、地、人奋斗的鲜明特色。不同之处在于，按照民族风俗习惯，未婚少女袒露双乳，已婚女子则不然，作为新娘的南迪今天是半遮半露式的“犹抱琵琶半遮面”，面带白色脸罩，胸前用豹子皮的围巾遮盖着，幸福之中带着几分羞涩。

　　作为婆家人的曼德拉来了，他身着民族服饰——长达膝盖的白色短束身外衣，先是坐在帐篷下，笑容满面地从容观看祖鲁舞蹈，后与他的曾侄孙新郎恩富多坐在人群中一起观看祖鲁歌舞。筹办婚礼的长老拉加告诉记者：“这是曼德拉40多年来第一次与家乡人民这样长时间在一起，他将出席整个婚礼，仅露天活动就长达5个小时。曼德拉今天身着传统服饰出席婚礼，充分显示了他对新娘新郎的尊重之意。”

　　按照民族风俗，新娘须向婆家的长老请安，曼德拉当仁不让。只见新娘从两个姐妹伴娘的中间舞蹈出来，稳着步儿，探着腰儿，低着头儿，跳到曼德拉对面，向他鞠躬敬礼，接着便跳步后退，当她刚退了几步，只见新郎跳起来直奔而去，用自己的矛去打新娘的盾，人群中爆发出欢快的笑声，新郎是在运用这一特殊的方式向新娘致意。目睹这一情节，送亲队伍即兴表演开始了，忽儿是勇士高歌，忽儿是少女舞蹈，你唱罢来我登台，各尽其乐展风姿，送亲仪式就此戛然而止。

　　按照传统风俗，该是新娘乘坐牛车在家人的护送下走在新郎的迎亲队伍中了。时代不同了，今天的祖鲁公主不是坐牛马而是乘轿车，她的父王、四位皇后妈妈和一位姨妈、以及姐妹们分别乘车跟着她前往第二个帐篷——300米开外的迎亲仪式地点。根据祖鲁风俗，女儿出嫁之日亲生母亲不能为其送行，南迪的皇后妈妈今天也就留在千里之外的农故马皇宫默默为女儿祝福，由南迪的姨妈代表她为女儿送行。这位姨妈告诉记者：“我今天非常高兴，南迪也是我的闺女”。

　　迎亲仪式开始了，包括国王和王后们在内的娘家人与包括曼德拉夫妇在内的婆家人在烈日下紧靠着牛圈席地而坐，团团围定。这时，新娘走到大家中间，在婆家人科萨族长老的指导下，开始“入门”前的受训。只见几名长老用语言加手势进行指导，南迪频频点头。约十分钟后，南迪右手持一根利矛走到牛圈门口，猛地向下用力，将矛直扎在牛圈门口的正中央。她的精彩表演赢得一阵热烈掌声。这一动作非同小可，表示着新娘今天已正式成为“婆家主人”，可以宰杀自己牛圈中的肥牛以款待四方宾客。接着，在不远处的草地上，众乡亲正在为晚宴烧煮牛肉。对作为游牧民族的南非黑人而言，牛是财富的象征，如同黄金、钻石与美元，男方送给女方的彩礼是以牛的数量多少来表示轻重的，一般情况下，男方的彩礼为13头牛，公主则另当别论，这次，新郎家为国王送去了120头牛和2匹马，超出平常数近十倍之多。

　　作为酋长的男方主人在当地屈指可数，今日为宾客宰牛理所当然；作为国王的女方主人更是威震一方，今天也不能轻易示弱。你看，祖鲁王的送牛队伍过来了，这群牛是作为女儿的嫁妆送来的，以显示国王的富有与慷慨。对于国王的一番美意，男方立即出动欢迎与致谢舞队，一群少女翩翩起舞，青春活力尽现眼前。次后的场面是，曼德拉代表婆家人走上前来与对面笑迎上来的祖鲁王亲切握手，互致问候，并向祖鲁王赠送了两头白色公牛。

　　曼德拉与祖鲁王今天的握手，跨越了历史的长河，表示着两大黑人民族之间友好关系的升华，而那两头公牛彩礼更是勾起人们的历史回忆。一百多年前，作为坦布族的曼德拉的祖先们，在与祖鲁王国的缔造者沙卡王的一场血战中，由于不敌祖鲁勇士们的猛烈攻击，南逃至今日的东开普省界内，向科萨族寻求避难，随之融入科萨族，随乡入俗地讲起科族语。而当时的沙卡王，他的牧群与战牛以白色公牛为主。曼德拉今天送给祖鲁王的两头公牛，应与当年沙卡王的牧群与战牛同属一个种系，可视为沙卡王牧群的子孙后代。历史变迁，沧海桑田。时至今日，南非执政党非国大由科萨族占主导地位，而因卡塔自由党则由800万祖鲁族组成，祖鲁族是今日南非当之无愧的第一大民族，人口约占全国总人口的四分之一。这两大民族之间的矛盾，构成今天南非黑人之间的主要矛盾。

　　迎亲仪式的最后，婆家的老妇人将新娘接回新房，关起门来进行传统的妇道教育。与此同时，宾客们纷纷沿着红地毯步入晚宴帐篷(图17)。宴会开始前，新娘新郎在主席台上入座，双方的伴娘伴郎也在主席台各就其位。各位贵宾在主席台前的主桌入席，仅是祖鲁王后就占了半桌，她们的装饰大体一致。欢乐、逗趣的科萨族舞蹈拉开晚宴的序曲，乐音一停，贵宾致词开始，莱索托国王齐莱耶今天以双重身份出席婚礼，他既是男女双方邀请的贵宾，又是科萨族的女婿，送来了富有民族特色的礼品。中国驻德班总领事于泽民也以外交官和祖鲁王贵宾的双重身份出席婚礼，在晚宴前向新郎赠送了包括海信DVD在内的中国礼品。

　　曼德拉在致词时语重心长地说：“在未向一对新人表示祝福之前，我要提醒你们，世界上不存在没有矛盾的婚姻，不要一遇到矛盾就认为世界末日到了。我坚信你们能够战胜婚姻道路上一切困难，白头偕老，百年和好。祝你们幸福！”作为祖鲁族的副总统祖马表示，结婚是人生的一件大事，你们来自大河两岸，传统不同，风俗各异，组成一个家庭标志着两个民族、两个地区的结合。你们要听取长辈的忠告，走好今后的人生道路，共享美满婚姻的幸福，“幸福的婚姻在各方面都是令人愉快的”。

　　值得一提的是，新郎家向各位贵宾赠送的礼品也颇具民族特色：由擦脸油、洗发液组成的四组一套的日用品，在注重实用性的同时讲究成双成对；而这套礼品遇是南非黑人企业的名牌产品，品牌名为“像我一样黑”。

　　采访完婚礼，记者很是辛苦，也感慨颇多。为了现场拍照，在烈日下晒了5个小时，直烤得皮肤发红发黑。人民网驻南非特派记者 李新烽摄影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