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通讯员 忆如 雍永 去年年初，上海市黄浦区人民检察院的检察官从一条反映卖淫嫖娼违法活动的小信息中发现疑点，紧追不舍，从而协同公安机关挖出一起特大组织卖淫案。

　　日前，本案经黄浦区人民检察院提起公诉，区法院依法以组织卖淫罪对卞爱国等3个被告人作出一审判决：卞爱国被判处有期徒刑7年，并处罚金人民币7000元，剥夺政治权利1年；殷开梅和闻涌泉分别被判处有期徒刑6年，并处罚金人民币6000元，剥夺政治权利1年。

　　1 此案另有隐情

　　2002年1月31日，黄浦区《治安动态》简报上刊载了一条小信息：2002年1月28日凌晨，老西门警署在方浜中路694号华祥理发店抓获进行卖淫嫖娼违法活动的卖淫女和嫖客6人及容留嫖娼人员一人。涉案的违法人员已分别被收容劳教和处治安拘留。

　　“这个案子涉及这么多人，会不会是一起刑事案件？”职业敏感让黄浦区检察院侦查监督科的检察官们多了一个心眼。“如果真是刑事犯罪，我们就应履行刑事立案监督的职责，准确及时追究犯罪。先开展外围调查！”科长说。

　　当天下午，3名检察官以最快的速度赶往位于殷高路的第一妇女教育所，询问涉案的卖淫女阿菊等3人。

　　20岁出头的阿菊来自贵州山村，一副接近城市女孩的打扮仍掩饰不住乡土气。见到检察官，她的脸上掠过一丝惊恐。问起她的经历，她只说来上海不久，到华祥理发店应聘当“洗头工”不过一个月左右。

　　“是谁招你进店的？你的工作只是洗头吗？”阿菊吞吞吐吐地说：“当时是店里外号叫‘老姜’的管事招我进店的。他说我们这里什么事都要做的，要按客人的要求全方位服务；还安排我做晚上6时到第二天早上6时的班头。”

　　另一个叫阿英的女子和一个叫小广东的女青年似乎比阿菊的顾虑更大，欲言又止。但对于1月28日凌晨在华祥理发店“上班”一节无法回避，她们的叙述基本相同：当时“老姜”拉进来3个嫖客，她们3人分别和对方谈妥价格，正在进行卖淫嫖娼活动时被公安人员抓获……

　　2 嫖客提及一人

　　为了全面查清此案，3名检察官又马不停蹄地斜穿上海市区，赶往位于西南郊七宝的第二收容所。涉案的孙某等3个嫖客当时已被收容劳教。

　　或许是严重的心理落差难以平复，抑或是满腹牢骚无处发泄，嫖客孙某开口就让检察官们碰了个钉子：我当时喝醉了酒，什么也记不得了。年过半百的唐某和戴眼镜的郑某也是一脸抵触，以沉默作答。询问一时出现了僵局。

　　检察官细细分析对方的心理后，从关心帮教入手，分别根据他们3人各自的经历，以及人到中年，有家庭、有固定职业的实际情况，设身处地地为之分析，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并鼓励他们配合调查，争取立功，以减轻处罚。一番入情入理的教育开导终于使听者的脸色由阴转多云，开始配合调查……

　　他们在回忆中都提到同一个人：“那天凌晨我们3人喝完酒后，坐出租车到方浜中路一家发廊门前，有一个瘦瘦的中年男子把我们请进去：你们要洗头，到我们店里。他还说：我们这里服务很到位的。进店后有3个卖淫女迎上来谈价钱，之后在里间‘进行’时被抓获。其间有两个卖淫女跑到外间与门口那个中年男子说过悄悄话，内容没听清。”

　　经查，当时在门口迎客的男子就是外号叫“老姜”的闻涌泉。此人年近五十，曾因流氓斗殴有过7年铁窗生涯，刑释后无固定职业。案发时的身份是华祥理发店雇工。

　　此人无疑有容留卖淫的犯罪嫌疑。但一个小小雇工有明目张胆容留卖淫的胆量吗？店里的那些卖淫女似乎还要听他的，他背后的指使人又是谁？

　　3 幕后老板现形

　　次日一早，检察官又重返殷高路第一妇女教育所，再次询问三名卖淫女。三人中稍年长的阿英显得很害怕：“我到这家理发店做了不满十天，开始只是给客人洗头，后来他们说店里什么事都要学会干，不会干是赚不到钱的；还讲，如果不肯干，不会给我好日子过，要打我的。我一个外地人，听了很害怕……”说着，忍不住哭出声来。

　　“他们是谁？你们如果不说出真相，怎么查清犯罪事实，又怎么能将犯罪分子绳之以法？”迎着检察官鼓励的目光，阿英和另两个卖淫女终于开口，揭开了华祥理发店的黑幕。

　　原来，“老姜”仅仅是老板聘请的帮手。在他背后，是人称“阿胡子”的老板和“老板娘”殷开梅。“阿胡子”大名卞爱国，曾因流氓罪被司法机关处理过，在方浜路一带小有“名气”。他是二○○一年六月开始承包华祥理发店的，之后交给与其同居多年的殷开梅和雇工闻涌泉经营。

　　反常的是，这家理发店没有一套理发工具，只有几瓶洗发水装装门面。老板卞爱国平时不常来理发店，但招募“洗头工”这类事情他会亲自过问或者直接出面，言明不发工资靠小费收入，还规定不同档次的卖淫收费标准，每次卖淫都要上缴“台费”二十元至五十元不等。“老板娘”殷开梅则每天牵着一条狗来店里收“台费”，她不在时就由“老姜”收。“老姜”在店里的工作是多方面的，与老板、“老板娘”一起招募“洗头工”，管考勤，还要迎客、望风、安排“服务”。如果哪位小姐要“做生活”了，必先按规定敲门通知，“老姜”就会严把店门。曾有卖淫女担心会出事，老板和“老姜”都公开对她们说：这里绝对安全，我们黑道、白道都搞得定……

　　凡此种种，证明这家名为提供洗头、敲背服务的理发店，实际就是一个固定的卖淫窝点。

　　4 漏网之鱼归案

　　鉴于本案的基本事实已查清，而且证据确凿，侦查监督科经讨论认为，嫌疑人卞爱国、殷开梅、闻涌泉的行为已经涉嫌组织卖淫罪。在提请检察长批准后，相继向区公安分局发出了《说明不立案理由通知书》和《通知立案书》。公安分局领导十分重视，立刻派员展开调查，于去年4月9日对上述3人立案侦查。

　　再说华祥理发店在去年1月28日关门歇业之后，此时已重新开张营业了。“老板娘”又牵着小狗出现在店堂里，“老姜”也在行政拘留释放后回到了他的原岗位。店里的一切都没变，只是“洗头工”换了几张生面孔。

　　去年4月18日深夜，当华祥理发店的灯光又一次突然暗淡的时候，几名身着便衣的公安干警直捣淫窝，当场缴获记录有10290元“台费”的帐本和藏在电视机后的避孕套若干。殷开梅、闻涌泉当场落网，老板卞爱国闻风而逃。公安干警运用高科技手段紧紧追踪，数日后在浦东北蔡将惶惶不可终日的卞爱国抓获。

　　到案后，卞爱国大叫冤枉，声称华祥理发店的生意全部交由殷开梅和闻涌泉打理，自己平时很少去，不知道店里有人卖淫；殷开梅也说事先不知情，招募“洗头工”由老板面谈，自己只管收“台费”；闻涌泉更是口口声声说自己只是为老板打工的，按照老板的旨意看门、望风……然而，正是这些不打自招的辩解，从另一角度互相印证了他们在华祥理发店曾经发生的肮脏交易中所扮演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