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毒”莫用双刃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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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心事件

　　新年前夕，北京的街头巷尾出现了一则公益广告，画面上蓝底黄字，衬托出一个大大的“患”字；大红标题是“科学灭鼠，禁用急性剧毒灭鼠药”。这张由北京市爱国卫生运动委员会、北京市工商行政管理局和北京市疾病预防委员会三家单位共同署名的宣传画，用几十字介绍了剧毒鼠药和普通鼠药的区别，同时还刊出了百姓咨询电话：83158789。

　　几年前“毒鼠强”中毒事件刚出现时，人们还对它一无所知，误把它当成传染病、遗传病、钩体病……经过多批专家的多次鉴定才得出正确的结论。“怪病”扰民长达5年之久，才被“破译”毒码，其代价何其之大？几年过去了，“毒鼠强”致毒的概念已经广为人知，专业检测也很容易，然而令人深思的是，毒源并没因此及时被封堵住。

　　1996年12月是广西某村农民李志艺的黑色月份。12月5日，他那活泼可爱的5岁长子突然神志不清、口吐白沫、两眼上翻、四肢持续抽搐，很快便倒地而亡。第二天，死神又以同样方式袭击了他嫩芽似的3岁小儿子。半个月后，他还没有来得及从悲痛中缓过神来，灾难再一次降临：和他朝夕相伴多年的妻子也撒手归西。不到二十天，他温馨的小家就没了。

　　大约从三四年前开始，李志艺家就养鸡鸡不活，养猪猪就死。这次，他再也没有勇气面对这伤心的土地，扒掉房屋、背起铺盖卷，离开了生活三十多年的故乡。

　　　像李家这样家破人亡的在附近十里八村不止他一家。从1992年到1997年，他家附近的村民前后共有57人发病，14人死亡。在人群患病的同时，家禽、家畜也出现了不明原因的暴死。疫情的蔓延在社会上引起了极大的震动，一时间，谣言四起：有人说他们得的是“邪病”，也有人说是这些人家盖房压了龙脉，破坏了“风水”……于是，一些人将花多年心血盖的新房拆掉；而另一些人为了逃避死亡，远走他乡。

　　疫情的蔓延引起了当地行政、医疗部门的重视。他们多次组织当地各方专家调研分析均无结果。1997年4月14日，当地卫生厅派专人到北京紧急约见卫生部主管部门领导，汇报了“不明原因‘癫痫样发作’疾病”的发病、死亡情况，请求卫生部给予会诊，控制病情蔓延。

　　　1997年5月，受卫生部疾病控制司的委派，中国预防医学科学研究院专事中毒研究的专业人员，赴广西的3个县2个市的4个发病现场进行了为期5天的调研。调研分析后经实验室化验证明，此病为未登记农药“毒鼠强”中毒。

　　　“怪病”扰民长达5年之久，才被“破译”毒码，其代价何其之大？几年过去了，“毒鼠强”致毒的概念已经广为人知，专业检测也很容易，然而令人深思的是毒源并未因此及时被封堵住。

　　为堵“毒源”，我国有关专家明察暗访，三四年内两次调查；然而剧毒急性鼠药不仅没有被“扼杀”，“市场占有率”反而一路飙升，从64%到74%，甚至到了90%，其结果不能不令人深思。

　　刘玉良是我国多年从事灭鼠研究管理工作的专家之一，现任中国鼠害与卫生虫害防治协会副会长。从九十年代调到“全国爱国卫生运动委员会”工作后，灭鼠作为“除四害”中的一项，就成了他管理与研究的专题之一。

　　早在1996年，当普通百姓对剧毒鼠药的潜在危害还没有意识时，他就和“爱委会”中“除四害”专家组成员，到全国15个省市进行调查。在他们对从每一地的集贸市场买来的鼠药，用高精仪器进行抽检化验时，他们发现竟然有64%的鼠药是国家明令禁止的剧毒鼠药。

　　鉴于事态的严重程度，1997年，他们以《关于剧毒急性鼠药泛滥成灾严重程度情况的报告》为题，向有关领导汇报了这个情况。1998年3月11日，国务院办公厅专门下文转发了全国爱国卫生运动委员会等部门做出的《关于剧毒急性鼠药特大中毒事件情况报告的通知》。国办发1998年6号文件说：“报告中反映的剧毒急性鼠药特大中毒事件和剧毒急性鼠药泛滥的情况是严重的。剧毒急性鼠药的使用不仅破坏了正常的灭鼠工作，不能有效地控制鼠密度，相反却造成了多起人畜伤亡的重大事故，严重威胁着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影响社会安定，同时也污染破坏了生态环境。各地区、各部门要予以重视，严格执行《农业管理条例》和有关法规，采取切实有力措施，封住剧毒急性鼠药的源头，加强鼠药市场管理，严厉打击非法制售鼠药活动，引导群众安全用药，科学灭鼠，防止恶性中毒事件的再次发生，确保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由于种种原因，在其后的一段时间内，上面的精神并没有贯彻到位。

　　2000年，中国鼠害与卫生虫害防治协会的刘玉良等专家又到山东、四川、天津、河北四省市的城乡市场随机购买了29种鼠药样品，经军事医学科学院检测结果表明，100%是剧毒急性鼠药。

　　中国预防医学科学院的有关部门在江苏、甘肃、河北、山西四省调查时，在城乡市场购得样品30份，经检测，其中90%是剧毒急性鼠药，另外10%是无效的假药。另据他们对十省市116种杀鼠剂的抽样检测表明，剧毒急性鼠药高达74%，而在所抽查的这些鼠药中，95%没有农药登记和有效成分标志。

　　三四年内两次调查，剧毒急性鼠药不仅没有被“扼杀”，“市场占有率”反而一路飙升，从64%到74%甚至到了90%，其结果不能不令人深思。

　　我国目前明令禁止的剧毒急性鼠药有四种：424(俗称毒鼠强)、氟乙酰胺、氟乙酸纳、甘氟。这些均属植物内吸性毒物，对哺乳动物有极强的毒性；而且像被称为“白色污染”的塑料袋一样，很难降解。以毒鼠强为例，它的毒性是氰化钾的100倍，而且，它能在植物体内滞留4年之久。

　　实验证明，剧毒急性鼠药一般只能毒死鼠中的“老弱病残”者，而鼠中的“青壮年”则行动灵活，见到暴死鼠尸因惊疑而迅速迁移。使用剧毒鼠药，最多只能杀死老鼠的15%左右。只有用高效、低毒、安全的灭鼠药，饱和投药，让老鼠食后三五天慢慢死去，不易引起鼠群惊疑，才能维持16个月左右无鼠害。而使用剧毒鼠药，不但不能真正灭鼠，反而是一种筛选，增强了鼠群的繁殖力。

　　科学灭鼠要采用慢性抗凝血灭鼠剂。与非法的急性剧毒鼠药不同的是，慢性抗凝血剂适宜老鼠取食习惯，不易引起拒食，可取得良好的灭鼠效果(不仅能杀死单只老鼠，而且可控制整个种群数量)，且对人类安全，如不小心误食，也有足够时间救治，并有特效解毒剂维生素K1。

　　1999年，我国成立了第一家中毒控制中心，它是由卫生部直属的中国预防医学科学研究院(现更名为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直辖的集咨询、网络、组织和研究于一身的专业组织，在中毒事件发生时，它能启动应急处理系统。

　　中心成立3年多来，共参与组织或处理各种中毒事件数千起，其中涉及鼠药中毒的剧毒急性鼠药占了其中很大比重，仅“毒鼠强”一项，去年就发生了多起。

　　从一年前开始，中心与国家科技部联手，专门从事剧毒鼠药的研究工作。他们先后以《中毒数据库与中毒伤害谱》和《剧毒鼠药(毒鼠强)临床理论研究》为题立项，为及时有效“杀毒”做出了贡献。中心常务副主任孙承业告诉记者，之所以搞这两个课题，是因为中毒发生后，毒物的确认是第一个关键环节，确认了毒物，就能施用解毒剂；而准确的救治，才有可能及时挽救患者的生命。

　　据悉，我国目前明令禁止的剧毒急性鼠药有四种：424(俗称毒鼠强、三步倒、没鼠命、闻到死等)、氟乙酰胺、氟乙酸纳、甘氟。据研究人员称，这些均属植物内吸性毒物，对哺乳动物有极强的毒性。它们分子结构稳定，在环境和生物体内代谢缓慢，而且像被称为“白色污染”的塑料袋一样，很难降解。以毒鼠强为例，它的毒性是氰化钾的100倍，而且，它能在植物体内滞留4年之久。国外的研究人员曾经遇到这样一件事，他们把含有“毒鼠强”成分的研究废料埋到地下数米深的地方，几年后，小动物吃了从这块土壤中生长的树的果实，结果中毒而亡。

　　“这就是剧毒急性鼠药的危害之一，极易造成‘二次中毒’！”刘玉良副会长对记者说。“老鼠吃了药中毒，猫吃了老鼠又会中毒，患者的呕吐物让鸡、猪等家禽家畜吃了，它们又会中毒……据卫生部法监司不完全统计，1999年1月至9月，全国发生中毒事故31起，其中剧毒急性鼠药中毒26起，占83.87%；中毒人数为1108人，其中鼠药中毒638人，占57.58%；死亡59人，因鼠药中毒死亡53人，占死亡人数的90%。

　　一项数字表明，灭鼠30%，3个月后，它们即可恢复到原种群数量；灭鼠60%，6个月后，即可恢复到原种群数量；灭鼠90%，16个月后，即可恢复到原种群数量。也就是说，由于繁殖力极强，使用剧毒急性鼠药，不到两个月，老鼠数量即可恢复到100%。

　　抗凝血灭鼠剂会破坏老鼠正常的凝血功能，使鼠内脏出血而亡。并且是在老鼠试食入几天以后才发挥作用，可避免引起其他老鼠警觉而导致拒食。正常情况下，投饵3天后就会发现有死鼠，7—9天达到死亡高峰，因此，投饵时间一般为两周或更长时间。

　　　除了加大整治力度外，转变人们的旧有观念也是一项重要措施。专家称，几十年前，我们曾经提出“灭四害”的口号，现在看来这个口号是不科学的，因为老鼠根本不可能被“斩尽杀绝”，有的只能是科学的灭鼠观念和方法。否则，灭鼠上的急功近利，必将带来无穷的后患。

　　2002年12月13日，中央召开了由农业部、国家经贸委、公安部、国家工商行政管理总局和国家质量监督检验检疫总局五部门共同参加的“加强剧毒杀鼠剂和高毒农药监管工作”的全国电视电话会议。

　　几天前，北京市又联合组织了对生产和贩卖以及使用剧毒急性鼠药的专项治理行动。有关人士称，照着这个劲头常抓不懈，就不信堵不住“毒源”，关键是要坚持，不要“一阵风”。

　　刘玉良副会长告诉记者这样一件事。几年前，他们第一次在全国进行剧毒急性鼠药的市场抽样调查后，由于很快中央便发文整治，一些靠生产和销售毒鼠强为生的县市，便暂时“偃旗息鼓”。但当他们认为风头已过后，便很快又重操旧业，一些当地邮政部门还上门提供邮寄鼠药的服务，甚至把它当成了“支柱产业”……

　　除了加大整治力度外，转变人们的旧有观念也是一项重要措施。专家称，几十年前，我们曾经提出“灭四害”的口号，现在看来这个口号是不科学的，因为老鼠根本不可能被“斩尽杀绝”，有的只能是科学的灭鼠观念和方法。否则，灭鼠上的急功近利，必将带来无穷的后患。(张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