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派本溪记者金松

　　2003年1月14日，蒋国利夫妇接到了本溪市溪湖区人民法院的判决书：“被告人魏文玉无视国家法律，过失致人死亡，其行为构成过失杀人罪……判决如下：被告人魏文玉犯过失杀人罪，判处有期徒刑八年……赔偿附带民事诉讼原告人蒋国利、王井英、葛振光、葛芸秀……合计63286元……”自1997年3月24日魏文玉非法行医，导致本溪市溪湖区歪头山镇柳峪

村产妇蒋红艳死亡，时间整整过去了5年零10个月，蒋红艳的父亲蒋国利终于盼到了把魏文玉绳之以法的这一天。

　　血溅产床

　　1997年3月24日晚上7时许，家住农村的蒋红艳在柳峪村家中出现了临产征兆。此前，蒋红艳的父亲蒋国利曾向亲家公说过，生产时一定要到医院去。但是，蒋红艳的丈夫葛振光只是打电话告诉了住在石桥子开发区的一位亲属。

　　大约8时15分许，这位亲属陪着石桥子“助产婆”魏文玉来到了葛家。魏看过蒋红艳，认定一切正常，10分钟内分别在其臀部和虎口处两次注射了催产素，1个小时后，蒋红艳产下一女婴。魏文玉发现胎盘还没有娩出，又向蒋红艳注射了一针催产素，并用筷子刺激蒋红艳嗓部，借助呕吐产生的腹压，把胎盘娩出。

　　拿着葛家给的“辛苦费”，魏文玉坐上了葛家摆的酒席。半杯酒刚下肚，葛振光进来说：红艳肚子和腰疼的厉害，一动就流血。魏说：没事，是子宫收缩。第二杯酒才抿了一口，葛振光又慌忙跑到魏跟前：媳妇疼的受不了，流血不止。魏文玉这才离开酒桌。此时，蒋红艳已经出现大流血，湿透了3层褥子。葛振光几次问：要不要送医院？魏还是回答：没关系，不用。直到蒋红艳神志不清，呼吸困难，魏用手拍打蒋脸，呼蒋名字，用注射针强刺人中穴五六次，蒋都没有反应，魏才让把蒋红艳送往医院。

　　1997年3月25日凌晨，蒋红艳在送往医院途中死亡。又过了一个小时，蒋国利才接到葛家人的报信。可是，他实在难以相信，几个小时前在医院检查还都正常的女儿就这样“走”了。为此，他拒绝火化，要求鉴定。根据后来本溪市医疗事故技术鉴定委员会的鉴定，魏文玉错误使用催产素，导致蒋红艳羊水栓塞引起急性心肺功能衰竭和弥漫性血管内凝血，此后又未能及时准确诊断，贻误治疗，致蒋红艳死亡。

　　铁证如山

　　在追查女儿死因的过程中，蒋国利发现魏文玉根本没有有效的行医资格证书，属于非法行医，为此溪湖公安分局于1998年6月23日将魏文玉刑事拘留。可是由于有关部门对魏文玉是否非法行医态度模糊，同年7月23日魏文玉又被取保释放。随后，魏文玉委托其子将其在本溪市石桥子开发区的房产卖掉，开始了潜逃生涯。而由于证据不足，公安机关无法对其实施抓捕。

　　魏文玉究竟是否非法行医？本溪市卫生局以魏曾获得抚顺市卫生局批准的接生从业证书(1994年即已过期失效)、参加过接生员例会、培训、考试等理由认定魏文玉不属于非法行医。只有小学文化的蒋国利不明白那些“高深”的意见，他就认一个理：没有证就是非法行医。为了在法律上拿出依据，1998年5月，蒋国利到抚顺取得了魏文玉的“接生证”已经失效的证据。1999年6月，蒋国利到北京国家卫生部投诉，拿到了1995年6月1日开始实行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母婴保健法》，该法第五章第33条规定，“从事本规定的婚前检查、施行结扎手术和终止妊娠手术的人员以及从事家庭接生的人员，必须经过县级以上地方人民政府卫生行政部门的考核，并取得相应的资格证书”，第六章第36条规定，“未取得国家颁发的有关合格证书，实行终止妊娠手术或者采取其他方法终止妊娠，致人死亡、残疾、丧失或者基本丧失劳动能力的，依照刑法第一百三十四条、第一百三十五条规定追究刑事责任”，同年8月29日实施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母婴保健法实施办法》第二章第十三条规定，“《家庭接生员技术合格证书》有效期3年，有效期满后继续开展母婴保健技术服务的，由原发证机关重新审核认可”。

　　2002年4月5日，本溪市中级人民法院终审判决本溪市卫生局关于魏文玉不属于非法行医的意见没有法律根据，终于从法律上认定了魏文玉属于非法行医致人死亡，魏文玉成了“逃犯”。

　　誓死追凶

　　可是这时魏文玉已经潜逃将近4年了，到哪去找她、让法律制裁她呢？蒋国利又开始了艰难的寻找之路。魏文玉原籍抚顺海浪，2002年6月初，蒋国利带着溪湖公安分局提供的魏文玉的照片，骑着自行车到了海浪乡政府和当地派出所，派出所户籍表明，魏文玉的户口还在海浪。于是每逢“大集”，蒋国利都要去寻找，在魏文玉的原住地佟家村，蒋国利打听到魏2001年曾经回来过，听说是在辽阳住。蒋国利向他们讲述了女儿的遭遇，请求他们见到魏文玉时给自己打个电话，然后又骑上自行车向辽阳方向蹬去。

　　据蒋国利讲，抚顺海浪的各个村落他几乎找遍了，沈阳境内的白清、十里河也都写满了他的足迹，辽阳的灯塔、铧子更是蒋国利的重点寻找方向。

　　几年来，为了证明魏文玉非法行医，蒋国利东奔西走，家里的活计几乎都耽搁下了，3亩多葡萄园荒废了，原先蒋国利还骑着摩托车倒腾点小买卖，女儿死后，骑上摩托车就迷糊，摩托车也卖了，还借了4万多元外债。

　　为了维持生活，蒋国利把家里种的菜拉到本溪市内去卖。有人告诉他，曾经在平山地区看到过魏文玉，他就到平山市场去卖，菜卖完了，蹲在市场上不走，他想：你魏文玉总得出来买菜吧。2002年8月20日左右，蒋国利在南地广裕市场一个小吃部发现正在炸油条的一个人与魏文玉非常相像，连忙向“110”报警，“110”赶到后，要求炸油条的妇女出示身份证，对方不肯，“110”要求对方到派出所，对方仍然拒绝，把身份证拿出来了，一看不是魏文玉。这时对方不干了，说是心脏病吓犯了，要求赔偿。蒋国利连声认错，对方不依不饶，蒋国利无奈，“扑通”一声给对方跪下了，说“大姐，兄弟错了！”还是“110”看不过眼，把他拉起来，带到安全地方。

　　此后，蒋国利又得到线索，有人两次在彩北地区看到过魏文玉出现在晨练、扭大秧歌的人群中，蒋国利又开始到彩北地区寻找。因为怕魏文玉认出自己再次潜逃，在寻找魏文玉期间，蒋国利留了大胡子，足有两寸多长，他又花45元买了副望远镜，远距离观察寻找。蒋国利在彩北地区找了两个多月，每天晚上从歪头山家里出发，坐火车到本溪，在候车室里等到下半夜1时多，然后步行两个多小时到彩北，端起望远镜在100多米外观察跳舞、扭秧歌的人群。为了避免被当作坏人抓起来，蒋国利同本溪站候车室、彩北派出所都作了沟通。

　　到2002年9月中旬，蒋国利发现有两个人与魏文玉长相相似，跟踪到居民楼群外，不敢靠近，失去踪影。于是蒋国利向溪湖公安局报告，通过本溪市公安局网上查询，得知魏文玉在彩屯挂了个临时户口，又找了个老伴。2002年10月17日，溪湖公安分局通知蒋国利：魏文玉已经抓获。

　　2002年10月18日8时30分许，本溪歪头山镇柳峪村响起了一阵震耳的鞭炮声。

　　尾声

　　蒋国利说，魏文玉被刑事拘留后，魏的女婿曾托人找到蒋国利，请求“私了”，蒋国利告诉对方“公、检、法不是我姓蒋的开的”。后来对方律师又说要多拿点钱，让法院判轻点，恳求蒋国利不要再“追”了，蒋国利的回答是“我拿女儿命换钱花，那叫人笑话。”

　　据了解，5年多来，为了给女儿讨还公道，蒋国利不仅把自己积攒的两万多元钱花个精光，还借债4万多元，3亩地1000多棵葡萄荒了，身体也造完了。最令人心痛的是，当年11岁的儿子因为没人接送、没有钱，辍学至今。蒋国利告诉记者，昨天他刚刚赊了50斤大米、50斤白面、10斤油，准备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