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玲玲的遭遇看我们社会充满的人文关怀

　　　□首席记者陈琦岩

　　3月13日，当刚满15岁的玲玲(化名)走出沈阳二四五医院时，她的脸上露出了轻松的微笑，15年了，今天她终于成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女孩。尽管玲玲父母悬了15年的心终于踏实

下来，但他们仍决定把那个关于“肉瘤”的秘密继续保守下去，因为玲玲至今也不知道，她实际上得的是一种让父母很难启齿的病，俗称“两性人”。

　　昨日，当记者与玲玲的父母谈起玲玲时，他们显得有些警觉和冷淡。尽管手术已经取得成功，但是这对来自吉林的夫妻担心的事情还很多。的确，手术可以帮助畸形的病人解除病痛，可是她要面对的不仅仅是生理上的变化，更重要的是需要来自社会的关爱和理解。为此，本报记者采访了辽宁省公安、民政、医院等部门相关人员。让人欣慰的是，针对这个特殊群体，目前一些充分体现人文关怀的政策已经在各地悄然实行。

　　等了十五年的手术

　　2003年3月6日，对玲玲一家人来说，是一个终生难忘的日子，因为从这一天开始，使他们全家备受煎熬整整15年的一块“心病”终于可以彻底治愈。经过近6个小时的手术治疗，玲玲下身处的一个“小肉瘤”被成功切除。当玲玲被推出手术室时，沈阳二四五医院的妇产科主任硕俊平向孩子的父母通报了这个好消息。随后是一声长长的叹息，玲玲父母的脸上显露出比玲玲更加轻松的喜悦。

　　从小到大，玲玲的父母每次对玲玲讲到她的病情时都是非常谨慎的。其实从玲玲一生下来，他们就发觉玲玲的下身与其他正常的孩子不太一样，因为她长了女性性器官，但是男性性器官也很明显，只是男性性器官跟正常男孩子又有所不同。给孩子上户口是夫妻俩很犯愁的一件事儿，因为他们拿不准该给玲玲户口上的性别一栏填上什么，是女孩还是男孩？幸好，当时玲玲出生时，当地医院在出生性别的一栏里填写了“女”，夫妻二人也就凭着这个出生证明，给孩子报了一个女孩的户口。而这看似平常的一次户口登记却影响了这家人15年的生活。

　　15年间，玲玲的父母多次带着孩子四处求医，吉林、黑龙江、辽宁，他们走了很多大医院，并多次对孩子的身体进行了检查，最终他们得到了一个明确的诊断，经过检测染色体，医生给他们出具了一份写有“46XX／46XY”的化验报告，而正常的男性或女性的染色体报告应为46XY或46XX，在一张化验报告上同时出现这两个数据的结果只有一个，玲玲得的是真性两性畸形病，这是一种非常罕见的病症。也就是说，玲玲既不能认定为女孩，也不能认定为男孩，用通俗的话来讲，她是两性人。

　　有了化验结果，接下来便是如何进行手术。几家医院的医生都告诉玲玲的父母，尽管玲玲当时女性的生理特征要明显于男性生理特征，但是由于玲玲还没有到青春期，所以一些生理性征还不突出，手术的最佳时机应该选择在玲玲青春期发育的阶段。等待玲玲一天天长大对玲玲的父母来说真的是一种折磨，他们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玲玲会得上这样一种病？这个祖祖辈辈勤劳朴实的农村人家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

　　2003年3月初，玲玲一家人经过多方打听，终于来到了沈阳二四五医院，经过妇产科医生的认真检查，确定手术的日期为3月6日。妇产科的硕主任向记者简单地介绍了手术的情况，在初期检查时确定了玲玲的下身有一个二三厘米的肉瘤。手术当天，医生又在玲玲的腹腔内仔细地检查，他们将肉瘤切除，并进行了相应的手术处理。现在，玲玲恢复得非常好，她已经成了一个完完全全的女孩子。

　　隐瞒了十五年的病情

　　一个成功的手术，对于玲玲的一家人来说，带来的兴奋程度却不大一样，这都缘于多年以前的一个善意谎言。“玲玲刚出生时，我们不敢把孩子的真实情况告诉家里的其他亲友，所以，玲玲在舅舅、姑姑们的眼里，始终都是那个天真活泼的小女孩。”玲玲的父母这样说。

　　当得知孩子患有“两性人”的病症后，玲玲的父母更不敢和别人谈关于玲玲的任何事情，每当玲玲询问为什么自己总是要到医院检查时，无助的父母只好哄着她说，因为她的身上长了一个“肉瘤”，将来会很疼，必须要切掉，所以要去医院检查。直到在二四五医院，医生帮助玲玲切掉了那个小“肉瘤”，玲玲感到非常高兴，因为以后她再也不用经常去医院了。而玲玲的父母也松了一口气，因为他们终于有了一个真实的女儿。

　　女儿的手术很成功，玲玲的父母希望玲玲从此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尽管他们的内心深处还有更多的担心。玲玲的父母曾经表示过，到沈阳来为孩子做手术，一个是手术的价钱他们能够接受，另一个原因就是绝对不能让任何与玲玲认识的人知道这件事情。

　　为了一个家，为了孩子的幸福，玲玲的父母真的是费尽了心机。特别是尽管玲玲有这样的病，但是也要让她生活得更像一个女孩，而且要让亲友们也有同样的感受很不容易。二四五医院的医生在回忆他们第一次见到来治病的玲玲时的情景用了“吃惊”两个字，因为她有着和正常15岁的女孩差异很大的打扮：她的耳朵上扎了耳眼，明亮的耳环很显眼；烫好的、有型的头发和涂抹得不很得体的红嘴唇，与她的年龄实在不相符。一位医生对玲玲观察得很仔细，玲玲住院时穿着颜色很鲜艳的衣服，鞋子也很漂亮，从表面上看，她就是一个女孩子。但是她的走路姿势确实既不像男孩子，也不像女孩子；玲玲说话时的嗓音没有女孩子那样细，也没有男孩子那样粗，听起来很特别。所有外在的东西，都是玲玲的父母精心为孩子装扮的，因为此时孩子在户口簿上的性别是女性。

　　玲玲是幸运的

　　玲玲是幸运的，因为从一开始她就生活在善良的父母为他编织的一个美丽谎言里。而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她又是不幸的，因为在她完全有能力选择自己要成为一个男孩子或是女孩子之前，她的性别被别人强加于她的意志之上。而在采访中，我们又遇到一个真实的例子，一个结果相对完美的例子。

　　辽宁省人民医院整形外科主任李万介绍说，此前他们已经多次进行过畸形手术，每次手术前，都必须征求当事人的意见。几天前，一个与玲玲年龄相仿的孩子在她父母的陪伴下来到省人民医院整形外科。李主任在检查之后发现她的病症与玲玲的病症差不多，需要做手术治疗。而此时，作为当事人及他的爸爸妈妈在选择男性还是女性的问题上出现了分歧。孩子的母亲坚持要孩子成为女孩，因为这么多年，这个孩子一直是被当作女孩养育的，家里的亲友、朋友对此已经认同。而孩子的父亲认为，他的家里没有男孩，希望能将孩子变成男孩。值得一提的是，这个一直被当作女孩的小当事人也同意父亲的观点，要变成男孩。

　　一家三口对此商量了很久，却没有结果。在做手术前，他们咨询了医生。医护人员告诉他们，在目前的医疗条件下，根据目前检查的结果来看，这个孩子的女性生殖器官非常完整，而男性生殖器官发育并不好，而且不健全，至于最终选择的权利，医生还是留给了这家人。最后，他们选择了女孩。

　　给玲玲更多人文的关怀

　　一个手术就可以帮助病人解除尴尬境地。近几年，性畸形患者、易性癖者完全可以得到医学上的援助。而除了医学上的帮助，社会还能为他们做些什么呢？

　　玲玲父母喜忧参半的表情，让见过他们的医生印象深刻，因为这对夫妻还有更多的担忧，毕竟有些事情可能最终要详细地说给家人听，他的家人能够坦然面对吗？对于那个曾经想把自己变成与自己小时候不一样的孩子来说，如果他真的选择了当男孩，那么他曾被登记在户口本上的性别能改变吗？他将来又能找一个什么样的伴侣呢？性别的转换将带来一系列的问题，该如何解决呢？针对这一问题，记者采访了省内有关部门，我们发现一些针对这个特殊群体而出台的相关政策已经开始悄然实行：

　　公安厅：玲玲申请变更户口登记有规定

　　辽宁省公安厅的一位户政工作人员明确地对记者说，国家公安部已于去年下半年下发相关文件，对于易性人的户口登记工作进行了明确的说明，但是该工作人员没有向记者具体透露相关内容。

　　记者从国内最早为变性人提供户籍管理规定的河南省公安厅了解到一些他们出台的相应法规。河南的规定指出，公民实施变性手术后，申请变更户口登记性别项目的，须出具地市(含外省)级以上医院为其成功实施变性手术的证明，经县、市公安机关审核后，公安派出所为其办理性别项目变更手续；凡是在国外或国内县级(含外省)以下医院实施变性手术的，须经各省辖市卫生行政部门指定的医院出具性别认定证明，经县、市公安机关审核后，公安派出所为其办理性别项目变更手续。派出所为其办理变更性别手续后，重新为其编制身份证号码，并在“常住人口登记表”背面的登记事项变更和更正记载栏内注明变更情况，其中已经申领居民身份证的，公安机关予以收缴后注销，重新为其办理居民身份证。

　　民政厅：玲玲将按照女性性别结婚

　　辽宁省民政厅负责法规宣传的工作人员向记者表示，就在今年年初，沈阳周边一个城市的一位咨询者将电话打到他们这里，询问易性者的婚姻该如何处理，他们立即向民政部作了汇报。民政部对此作了口头答复，内容为：对已婚的易性者，其婚姻状况依然有效，其他具体问题，由双方协商解决。对于未婚的易性者，将按照易性后的性别登记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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