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前临终时，平顶山惨案大连幸存者李凤琴嘱托女婿古圣有：一定要打这个官司

　　■本报记者 徐瑾 张晓帆

　　1932年，日本军国主义者在抚顺平顶山残忍杀戮3000多名中国百姓，那惨绝人寰的一幕，让国人永远不堪回首。本报13日刊登出的《定要为三千多殉难同胞讨公道》一文，一见

报，就引起了读者强烈的反响。 3月14日，家住大连市兴工街的古圣有找到本报。“你们报上要寻找平顶山惨案的大连幸存者，我岳母就是！”说到这里，年近古稀的老人难以掩住满腔的激愤：“20年前老岳母去世时拉着我的手说要‘报仇’，我在8年前就开始上告了。”

　　全家21口只活1人

　　古师傅告诉记者，岳母李凤琴1911年出生，平顶山惨案发生那一年刚满22岁。全家老少21口，最后只有她孤身一人活了下来，这成了老人心头永远的伤痛。此后的岁月里，老人无数次回忆起那可怕的一幕，每一次都泪流满面。

　　在古师傅家里，记者看到了几份被整理下来的老人口述材料：那是中秋节后第二天，中午时分大家正准备午饭，有人喊“日本鬼子进村了”。家人收拾东西赶紧往外跑，在村口被日本兵拦了下来。村里一位老人腿脚不方便，无法出门，竟被一刀刺死在炕上。

　　人们被赶到山上以后，日本兵开始放火烧房子，山下的屯子顿时浓烟滚滚。不少人哭叫着要回去救火，鬼子挥手揭开黑布，露出里边的机枪，“突突突”地打了起来。第一排枪响，爷爷先中了一弹，李凤琴见状立刻卧到地上。一颗子弹射穿妈妈的脑袋后，打掉她胯骨上一块肉，可她一动也不敢动。5岁的大妹妹被爸爸抱在怀里，日本兵一枪就把她打死了。

　　日本兵怕有人没死，又端起刺刀挨个扎一遍。8个月的小妹妹被死去的妈妈压在身下，鬼子听见了她的哭声，用刺刀把她挑死了。其间，鬼子还踩在李凤琴的头上，用刺刀尖在她肩上拄了一下，扎了一个很深的伤口，她的右眼由于揉进沙子就这样瞎了。

　　天黑了，她拖着伤腿爬到路边的高粱地，竟在这里遇见了爸爸和弟媳，不久爸爸也死了。全家21口人，只剩李凤琴一人活了下来。

　　老人最大的愿望是“讨回公道”

　　22岁的李凤琴连夜赶到20公里外的亲戚家。后来听说，像她一样爬到高粱地里逃生的共有30余人，可有的人爬不动了，第二天又被日本兵拽回去火烧活埋了。她在亲戚家养好了伤以后，就靠做衣服的手艺养活自己，开始了孤身一人的艰难生活。

　　在古师傅的家中，记者见到了老人生平惟一的一张照片，是她和女儿女婿的合影。说到这里，老人65岁的女儿张桂珍声音哽咽。她告诉记者，母亲为亲人守孝3年后结了婚，养育了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尽管过上了平静的生活，但她对于在惨案中瞎了的右眼一直耿耿于怀，一生只照了一张相片。

　　古师傅告诉记者，解放后，老人作为平顶山惨案的见证人，开始在各地做报告，控诉日本军国主义的暴行。从上个世纪50年代开始，她在各个城市做了几百场报告。每次做完报告后，老人都失声痛哭，毕竟她要回忆的是一生中最惨痛的经历。

　　1983年，老人临终前拉着古师傅的手说：“你要为我‘报仇’，为我讨回公道，有机会一定要打这个官司！” 8年漫漫上告路

　　岳母临终的嘱托让古师傅难以释怀，老人那期望的眼神也始终在他眼前晃动。由于对这起跨国官司实在摸不着头绪，而当时也找不到什么部门管这件事，他从此开始留意一切与“日本”有关的消息。 1995年初，爱人张桂珍在省疗养院认识的一位老干部说，他儿子在外贸工作，经常有去日本的机会。古师傅闻讯连夜给日本政府写了一封信，请求对方给幸存者一个“说法”。他托那位老干部的儿子将这封信带到日本，但此信如泥牛入海，没有下文。

　　1995年9月，古师傅在中国艺术研究院主办的杂志《传记文学》上，发现了一篇名为《中国民间对日战争索赔大事记》的文章，文中提到“1992年9月15日，中国民间索赔委员会筹委会成立”，这一消息让古师傅看到了希望。他立即动身去抚顺，到岳母从前居住的街道和平顶山博物馆开相关证明。博物馆白骨馆的档案员听说古师傅想打官司，表示以前从没有人有这样的想法，她说年底会有个日本律师团来馆里参观，建议古师傅找日本律师谈谈这件事。由于古师傅家中当时没有电话，他给对方留了家庭地址，拜托对方到时候给他通个消息。

　　回到大连，古师傅写了一封信，连同从抚顺开回来的证明一起，按照书上的地址邮寄到“中国民间索赔委员会筹委会”，但两个月后，这封信却因为“地址不详”被退了回来。到了年底，抚顺方面迟迟没有日本律师团来访的消息，上告的事就这样又被搁置了。

　　直到1997年9月21日，古师傅又在报纸上发现了一条“天合律师事务所与日本成立联合律师事务所”的消息，他立即打电话与大连天合律师事务所取得了联系。12月2日，加藤洪太郎等4位日本律师正式受理了他的委托，他们一同再次来到抚顺平顶山博物馆取证。此时古师傅才得知，日本律师团1995年底参观时，接受了抚顺幸存者杨宝山老人的委托，此案已经于1996年起诉了。

　　1999年6月2日，加藤律师向日本内阁总理小渊惠三发去了《对平顶山事件被害者道歉的要求书》，但也至今没有消息。

　　官司我一定打到底

　　记者电话采访了银信律师事务所（原天合律师事务所）的史凤琴主任。史主任说，加藤律师也曾回日本了解杨宝山官司的情况，他表示目前进展比较困难，主要是日本政府不认可。加藤律师说，古师傅现在起诉的话，结局是一样的，如果等5月7日杨宝山胜诉了，那么再起诉会相对容易，所以他想通过发函的方式给日本政府增加影响。但同时日本律师认为，如果杨宝山败诉了，那么古师傅就没有再起诉的必要了。

　　古师傅表示，即使5月7日杨宝山的官司败诉了，他也要继续打下去。他听说联合国成立了一个专门处理二战期间问题的法庭，他咨询了律师，对方说不清楚。古师傅说，这个官司我就是打到联合国也要打，我只是要替岳母、替所有遇难者要一个公正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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