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设工程缘何亏损？昆明市西山区检察院从侦破一起贪污案中找到答案：项目管理人员与包工头联手洗钱。昆明公路管理总段公路工程总公司副总经理王仁龙在担任“丽－维”（丽江至维西）公路工程A标段项目经理期间，伙同总段公路机械工程公司技术员石伟、本项目总工程师和寿光，并勾结包工头，采取在分包工程结算单上虚增工程量，把利润加大到成本中去的手段，套现私吞了公款近百万元，造成了1065万元的大工程亏损30多万元！ 包工头催款揭案情

　　去年春节前，昆明公路管理总段公路工程总公司办公室被闹得“炸了锅”：10多个“丽－维”公路分包工程的包工头到总公司催要工程尾款。他们见谁骂谁，又是砸桌子，又是搬电脑，场面混乱至极。总公司对此无可奈何，只好支付部分款项打发了包工头，但“丽－维”公路工程建设项目没完没了的欠款引起了总公司的注意。去年8月，总公司对该项目工程的账务进行了一次审计，结果发现，除了石伟有一本60万元的收入活期存折外，整个账务从未做过账，全是散单，混乱不堪。经初步测算，该项工程已亏损了30多万元，而且随着新出现的付款项目的增加，亏损数目还会加大。就在当年10月的一天，福建挖土机老板张瑞华拿着结算单找到总公司催款。总公司有关人员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破绽：工程结算单上“第一项为租用4个月，月租费5万元，金额200000元；第二项填石31471立方米，金额566478元。”他们质疑：“既然是按月租用挖土机，那为什么又要结算具体的土石方数量呢？”经办人员感到问题严重，当即向总段领导作了汇报。昆明公路总段纪委接到情况汇报后，联想到身为公路工程总公司副总经理的王仁龙，虽然年轻气盛，精明强干，有着多年道路的施工经验，但他所负责的河口工程、昆禄公路工程等，都是亏损的，而他本人却购置了两辆轿车、多处房产，还有大量的个人投资；加之“丽－维”公路工程开工后，又是包工头闹催款，又是账目混乱，又是石伟私人存款，又是新列付款项目，一系列问题使人感到，王仁龙不仅有问题，而且问题可能还很严重。于是，昆明公路总段纪委于当天晚上打电话向西山区检察院紧急报了案，请求检察院帮助查清王仁龙的问题。很快，总段、检察院双方领导会面，总段领导详细介绍了有关情况，并向检察院提供了石伟在项目工程中的私人存折。

　　结算单套牢3蛀虫

　　接到报案后，西山检察院检察长胡志磊非常重视，立马指定分管反贪工作的副检察长杨瑞云挂牌督办此案。接受任务后，杨副检察长迅速带领反贪干警会同总段纪委的同志，认真分析、研究了案情。随即，干警们对王仁龙涉嫌犯罪的问题展开了秘密调查。办案人员对总段现有材料分析后认为：结算单上虽然有计算人、财务账、审核人、主管人以及施工队各方的签字认可，表面看项目齐全、程序合理、手续完备，但结算单背后一定隐藏着严重的犯罪问题。办案人员同时断定：这种做假，不可能是某一个人单独完成。看来，该工程项目部多人勾结作案的可能性非常大。基于以上推断，侦查人员立即将“丽－维”公路工程项目部所有的工程结算单进行了复印，结合付款情况作了大量的数据统计、分析，结果发现：结算单除了王仁龙的签字以外，还分别有石伟、和寿光等人的签字。“石伟是项目部技术员，为何直接经手工程款的收付和资金保管？该项目有大量资金进出，石伟个人在当地银行的活期存折是否留有洗钱犯罪的痕迹？”带着这一疑问，侦查工作首先抓住了石伟这一关键人物。去年11月12日，检察长胡志磊、副检察长杨瑞云亲自带领反贪干警赶赴丽江，调查了“丽－维”公路工程项目部银行账户的资金进出情况，以此顺藤摸瓜，查获了石伟的两本活期存折和两个私人账户，更重要的是，他们还获取了石伟从丽江交通局私自收取工程拨款60万元转入私人活期存折并提走现金60万元的重要证据。在进行了前期大量调查取证的基础上，羊年春节后的第1个工作日———2月8日早一上班，反贪干警的办案工作就全面铺开。他们果断接决定，首先要接触石伟。上午11点，石伟被传到了检察院。深感情况不妙的石伟一审中就低头了。他承认：福建包工头张瑞华和广东包工头徐茂武的工程结算单有假：在张瑞华784638元的结算单中，虚增的有填石项目53万元；在徐茂武463000元的结算单中，虚增的有挖基坑项目40万元。当追问2002年9月30日，石伟转到自己的活期存折后又提走现金的这笔60万元公款的去向时，石伟辩称：34万元是归还他自己个人垫付的工程款，剩余20万元被项目经理王仁龙拿去在安宁个人投资办采石场了。石伟同时提供了王仁龙20万元的收条。据此，检察院决定立即传讯王仁龙。当天下午2时，还在老家富民县过年的王仁龙被传到了检察院。但是，王仁龙不但不承认在工程结算单中有造假的问题，还极力狡辩道：他拿走的20万元是归还其本人垫付的工程款。针对以上情况，杨瑞云副检察长及时召集办案人员研究新的侦查方案。他们围绕所谓的石伟私人垫付工程款34万元、王仁龙私人垫付工程款20万元的问题，加大审讯力度。在法律和政策的感召下，石伟、王仁龙终于交待了他们虚造多个工程结算单，贪污公款并合伙分赃的犯罪经过。

　　伸黑手侵吞虚报款

　　1999年12月，修建“丽－维”公路A标段由昆明公路总段工程总公司中标，总公司随即成立了昆明公路总段工程总公司丽江项目部，任命总段工程总公司的和寿光为项目部经理，带领项目部总工程师李卫华、技术员石伟等人，进场组织指挥施工。2000年4月，由于和寿光与李卫华意见有分歧，各带领一支施工队干，致使项目部下属的两个施工队之间发生了打架斗殴事件，还动用了工地上的炸药作为斗殴工具，险些酿成特大安全事故。为赔偿医疗费，本工程损失了30余万元。迫于当地公安机关和业主丽江交通局的压力，加上工程质量和进度的原因，总公司撤消了和寿光的项目经理职务，将其改任为项目总工程师，任命本公司副总经理王仁龙为项目经理。因为这次“创伤”，总段领导已不指望能从本工程中赚钱了，当时就向王仁龙交代：“你们只要把工程牌子树起来，确保工程的工期、质量、安全，再适当上交利润就行了。”而一心想着“吃”钱的王仁龙马上回答道：“能把工程顺利完成就不错了，哪还有什么利润可交？……”上任后，王仁龙确实迅速解决了矛盾，协调好了各方关系，不仅使工程施工马上正常进行，而且使工程质量和进度大大提高。但就在这时，王仁龙盘算了一下，该工程完成后利润还是比较大的，便向总公司提出了上交30万元利润承包该工程的要求。然而，总公司领导从本公司的整体利益着想，拒绝了王仁龙的要求。未达到目的，王仁龙虽然继续卖力地带领大家干工程，但心里却盘算着如何为自己搞钱。于是，他勾结和寿光、石伟采取在工程结算单上虚增工程量、加大工程成本的手段，套现冒领工程款进行私分,并让根本不懂财务的项目技术员石伟当“理财管家”，除负责工程技术外，直接经手工程款的收付和资金保管，成为实际意义上的出纳员。王仁龙对石伟、和寿光说：“好好干，有利润大家分。”同时许愿：在整个工程中给石伟32万元，给和寿光32万元。在共同牟利的驱使下，石伟、和寿光在特别卖力干活的同时，死心塌地地配合王仁龙弄虚作假搞钱。其具体手段是：让分包工程的包工头在工程结算单上虚增项目金额，到总公司去要（催）钱，回头再把虚增的钱退（交）给王仁龙。嵩明县的挖土施工工头李学春在向王仁龙索要66087.5元工程尾款时，王仁龙对他说：“我们有些请客送礼的钱不好处理，你在结算单增加一点，帮我们冲冲账。”李学春回答说：“王经理，这样做是违法犯罪的，搞不得！”王仁龙告诉他：“不怕，没有事的，就这么办啦！”李学春担心自己的工程款拿不着，只有同意了。王仁龙怕李学春得到钱后“跳墙”，连他虚增的钱也拿跑了，就先让李学春给他写下欠条，然后叫李学春拿着填写好的工程结算单，到总公司去闹，把款项如数要来，将虚增的部分交给自己。如此操纵之下，王仁龙勾结石伟、和寿光，在分包工程结算单上，假借施工队工头张瑞华、徐茂武、黄训能等人的工程结算单，总共虚增了210万元的工程量。

　　有利润大家一起分

　　本案取得突破后，根据王仁龙、石伟的交待，检察院找到整个“丽－维”公路工程分包工程的老板一一调查核实，结果查明：许多分包工程的施工头都已经被王仁龙、石伟、和寿光操纵，让他们在工程结算单上造了假。这些包工头无不满腹苦水地反复申辩：“现在工程难找也难做，即使找到工程做了，也很难拿到钱。但王仁龙、石伟、和寿光他们这些‘总管’还让我们为他们捞钱搞假！我们也知道，这样做是违法犯罪行为，可不按他们的要求办，又怕拿不着工程款，我们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啊！”福建分包工程老板对办案人员说：“我在这个项目的整个分包工程中，才干了20多万元的工程，他们就叫我为他们造假了50多万元，可直到现在我一共才拿到了8万块钱的工程款！我总想告他们，就是检察院不找我，我也要来找检察院的。”由此可见，王仁龙所谓的“有利润大家分”，是把完成工程所产生的应付款项，经人为虚增，将多余的工程支付款拿来“大家”分；而王仁龙所谓的“大家”，只不过是以他为首的工程项目部的3个人。实际上，王仁龙吃了大头，石伟从中渔利，而直到案发时，该项目的总工程师和寿光仍分文未分到手。因为按照王仁龙的许愿，和寿光所享受的那一份是在整个项目工程完成的后期才拿。正因为如此，今年2月14日，检察院将和寿光从丽江传到昆明讯问时，他还极力否认虚增结算单的事实，直到在证据面前才最后如实招供。问及原因，和寿光道出了心里话：“按照王仁龙的说法，等丽江交通局的款拨下来后，属于我应该分得的那份我再拿，要是承认了结算单搞虚假，那我的钱不就泡汤了吗？”那么，王仁龙、石伟究竟“吃”了多少钱呢？尽管本项工程的全部拨款至今尚有100多万元未到位，他们侵吞210万元的计划未能全部实现，但从现已查明的数额来看，仍非常惊人：2000年5月至2002年9月，王仁龙、石伟先后5次用包工头黄训能多写的累计27万元收条以支付工程款的名义报销，其中23万元落入了王仁龙的腰包，4万元被“奖”给了石伟；2000年8月5日，石伟在支付包工头吴绍良5万元工程款时，叫吴绍良手下的小头目彪焕科写了15万元的收条报账，所虚报的10万元成了王仁龙赏给石伟的“奖金”；2001年2月27日，王仁龙在支付包工头李学春66087.5元工程尾款时，叫李学春写了191087.5元的收条，由石伟报销，虚报的12.5万元被王仁龙侵吞；2001年3月1日，王仁龙叫包工头张瑞华凭空写了144393元的收条，由石伟报销，在这笔虚报的款项中，10万元交给了王仁龙，44393元又成了王仁龙给石伟的“奖金”；2002年10月，石伟在支付吴绍良20万元工程款时，扣下了4万元交给了王仁龙，仍以支付工程款20万元入了账；2002年10月，急等着钱用的王仁龙从石伟处拿走了20万元现金，让石伟用结算单冲账；2003年1月27日，石伟看到王仁龙答应分给自己32万元的“奖金”迟迟不能兑现完毕，就直接从丽江交通局的30万元拨款中拿走了10万元，也准备用结算单冲账。以上款项合计，王仁龙、石伟共涉嫌贪污公款97.9393万元。其中，王仁龙贪涉嫌污公款69.5万元；石伟涉嫌贪污公款28.4939万元。令这3条蛀虫一次次伸手的，是最终本应归公的工程利润！近年来，常有人议论：时下搞工程，单位得不到多少利润，工人长期得不到工资。本案所反映出来的问题，或许就是这种“议论”的真实的内幕。西山区检察院的领导和反贪干警侦办此案后发出如是感叹：王仁龙、石伟、和寿光一伙的犯罪计划还未全部实施完毕就东窗事发了，对于他们被金钱诱惑所吞噬的灵魂，如果不是今天被遏止，还不知他们要在犯罪的轨道上滑行多远！此案的侦破使人们看到，“富了方丈穷了庙”是工程亏损之所以发生的根本原因，少数人的贪欲已经膨胀到了何种地步！此案再次提出警示：相关单位如何监控建设工程中的经济犯罪行为？如何遏止、预防犯罪的发生？这已经是一个再也不能麻木不仁地对待的沉重问题！本案的发案单位———昆明公路管理总段在组织“丽－维”公路建设工程施工中，放松管理的问题是显而易见的。本工程项目1999年12月开工，2001年2月竣工验收完，直到案发时，在两年时间内，除了处理开工不久发生的打架事件外，总段及总公司就没有过问过，其中至少有3条教训应及时吸取：首先，在市场经济条件下放松了应有的思想政治工作，导致相关责任人一心为己不谋公；第二，没有严格的管理制度，导致了工程项目实施随心所欲、一盘散沙；第三，缺乏警惕，失之于察，导致了造假作案连续发生。

　　刘德安魏鹏（春城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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