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报记者 张涛

　　在昌平区天通苑东苑东南侧，难闻的气味从流经此处的清河中隐隐泛出，“因为新的生活垃圾正在铺天盖地地袭击着天通苑”。身在其中的业主们纷纷致电媒体：附近两公里内的清河两岸正在成为“天然”的垃圾场，由此衍生出垃圾焚烧、垃圾捡拾现象，而“垃圾猪”、“泔水猪”养殖早已成为附近外来农户赖以生存的方式……

　　三月天却苍蝇成群

　　●苍蝇成群结队地撞到记者身上。深受其苦的业主们不禁感叹：“去年夏天蚊虫的肆虐已经领教过，今年不知如何是好？”

　　驱车从天通苑东苑南门沿清河往东几百米，浓重的烧塑料的味道伴着清河泛出的臭味儿阵阵袭来。过往路人无不皱眉而过，却难见一声抱怨。业主陈先生告诉记者：“大家习惯了，严重的时候整个东苑都飘着焦糊味儿。”

　　路边两名身穿黄色坎肩的工人刚刚点燃了墙边的垃圾和枯草。“这垃圾能这么烧吗？”伴着浓烟，记者问道。两名工人抬了抬眼皮，一字未答。陈先生有些气愤地讲：“在这儿，垃圾焚烧没人制止。捡垃圾的拾荒者烧完了留下金属卖钱，收拾垃圾的工人烧净了就省得再抬到填埋场。”

　　在天通苑东苑的东墙外，一片足有百亩的大空场正在过渡为“天然垃圾场”，其中工业垃圾是主角，一座座废土堆砌的小山足有两人来高，生活垃圾摊在上面，塑料、果皮、纸盒混在一起，泛出浓浓的馊味儿。

　　据附近业主讲，这些工业用土全是附近施工留下的，“已经很长时间没人管了”，生活垃圾是后来堆上的。记者往空场内深入，虽是三月，但苍蝇却成群结队地撞到记者身上。深受其苦的业主们不禁感叹：“去年夏天蚊虫的肆虐已经领教过，今年不知如何是好？”

　　沿清河往东，距天通苑大约1公里外的清河南岸，一个约20米见方的池塘被垃圾填去了一半，这是另一处垃圾倾倒的地点。记者在现场看到，众多的拾荒者围着池塘找寻值钱的物件，有的挥着铁锨，有的用小铁棍挖刨，一片人人“奋战”的景象。

　　“您在这儿能找出什么呀？”记者问一位中年妇女。她趴在地上，挖了两三下，捡出一个铁钉，“铁的都能卖钱。”“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垃圾？”中年妇女把嘴努向天通苑的方向：“住高楼的扔的，每天有车往这里倒。”

　　捡垃圾的都是“养猪专业户”

　　●“光捡钉子可养不了家。”一位拾荒者低声说，“我们都养猪，猪能卖钱啊。”

　　据了解，这些外地拾荒者由于天通苑东南侧垃圾源众多，已经在这里“定居”下来。不过这只是他们的副业，因为这些拾荒者个个都是“养猪专业户”。

　　“光捡钉子可养不了家。”一位拾荒者低声说，“我们都养猪，猪能卖钱啊。”沿着水塘西侧的小路，一排排简陋的小屋上挂满了塑料制品，这全是拾荒者积攒下来的。记者径直往小路深处走去，猪叫声此起彼伏，一头头原本白色但却浑身黝黑的猪贪婪地吃着泔水，浓重的馊臭味让记者有些窒息。

　　就在水塘边的这个“养猪村”让记者触目惊心时，一位40多岁的中年男子突然走出来，小心翼翼地问：“你们是干什么的？”记者赶紧接道：“来勘察地形，将来这里要盖楼……”没等记者说完，对方点点头：“这我们倒是知道，早晚都得搬。”

　　打消了对方的顾虑，记者跟对方搭碴儿：“这猪够肥的，养多长时间了？”“好长时间了。”说着他把一桶布满苍蝇的泔水放到猪圈里，几头猪闻着味儿跑了过来，开始一场“会餐”。“你们跟这儿住很长时间了？”记者试探地问。“我在这儿养猪8年了，一直靠这个挣钱。”中年男子略带自豪的神情冲记者比划着手指。“一年挣多少？”“得个几千元，反正够养家的。”“不是泔水猪不让养了吗？”“咋个不让养？都喂饲料我还不够赔钱的。”中年男子以一副不屑的神情瞥了记者一眼。

　　不远处是一个小垃圾堆，一头个头不大、浑身染泥的猪正在寻找食物，见到地上的东西就嗅一嗅，舔一口，实实在在是“来者不拒”。记者接着问中年男子：“那边跑的是垃圾猪吧？”他笑笑：“啥垃圾不垃圾的，猪什么不吃？什么猪肉人不吃？”“猪吃垃圾你们也不管啊？”“它喜欢吃就让它吃呗，放出来遛还怕它吃？树皮它都啃得香着呢！”记者往另一侧的路边看去，几头猪都在路边“放风”，随意地寻找食物。

　　“垃圾猪”肉两块八一斤

　　●“集贸市场卖的也有？”他马上接道，“都有，要是不能卖，我们能在这儿活下去吗？这猪吃什么都行，饲养基本上不花钱。”

　　“这猪谁要啊？”记者故作好奇。中年男子打了个哈哈：“谁不要啊？往哪儿卖都有人收，两块八一斤，一点儿不便宜。”记者心中咯噔一下：“集贸市场卖的也有？”他马上接道：“都有，要是不能卖我们能在这儿活下去吗？”中年男子随口告诉记者，房子是租的，一年没多少钱，“这猪吃什么都行，饲养基本上不花钱”。

　　“这么多垃圾是你们自己填到水塘附近的？”记者继续追溯垃圾的来源。中年男子一撇嘴：“那么多，我们怎么抬？都是附近天通苑倒过来的。一天几趟车，前面也有的是。”中年男子说着，指着西边更靠近天通苑的方向。

　　伴着日日不断的馊臭味儿和蚊蝇遍布的垃圾坑，这些拾荒者靠养猪为生，一副“安居乐业”的景象，几名拾荒者甚至还在猪圈旁搭起了麻将桌，时不时地娱乐一番。中年男子有些惆怅地说，他们早晚都得搬家，估计“得再找个垃圾多、泔水多的地方，不然猪不好养”。

　　从垃圾遍布的水塘边继续往东是另一处“养猪场”，规模更大，垃圾全部堆在猪圈的后身儿，在公路上很难看到。沿着猪圈的南侧围墙，垃圾连成一片，几头死猪身上趴满了苍蝇。业主陈先生提示：“这些猪死了很长时间，但根本没人清理。”

　　记者从破烂的围墙外向内眺望，偌大的养猪场内已经没有一头猪，反而是拾荒者们打破猪圈四周的砖墙，一片拆迁的景象。“大爷，这是搬家啊，猪都没了？”一位老人一边敲着砖墙一边应道：“是啊，这地要用了，猪圈污染环境，猪都运走了。”“你们准备搬到哪里？”“正找地儿呢。”老人忙碌着。“这都是拿泔水和垃圾喂吧？还这么养吗？”记者问。老人有些疑惑地回答：“那可不，要不怎么喂？”据他讲，这猪他养了4年多，“光这个场子就有3万头猪，一直卖得很好。”至于将来泔水猪和垃圾猪要卖到哪儿去，现在还没有答案。

　　市市政管委准备查处

　　●这么多的垃圾为什么没有及时清理？面对这个问题，城管人员为难地表示：“垃圾确实来自天通苑，倾倒现象不断。”

　　据了解，天通苑东苑清河南岸垃圾倾倒现象最为严重，附近朝阳区来广营乡清河营村的城管人员表示：“垃圾确实来自天通苑，而且屡禁不止。”

　　“垃圾倾倒管理起来很有难度。”城管人员介绍说，“原来随处倾倒的现象比现在还要严重很多，垃圾猪养殖也经常查处。但垃圾一多，拾荒者们就全都盯住这里。”垃圾倾倒严重到什么地步？对方表示：“原来每天从天通苑出来的车要走很多趟，以至于垃圾遍野，现在抓紧管理后，还有一些漏网之鱼，但倾倒现象确实有所缓解。”这么多的垃圾为什么没有及时清理？面对这个问题，城管人员为难地表示：“倾倒现象不断，现在看到的可能又是新的。”

　　在距天通苑两公里左右的东南方有一个大的垃圾填埋场，但这没能避免垃圾倾倒现象的恶化。记者随后与市市政管委“群众呼声”热线取得了联系。工作人员表示“将尽快调查，不符合规定的坚决予以查处”。

　　在天通苑东苑外，众多建筑垃圾的倾倒是否经过有关部门批准，目前还不得而知，但生活垃圾也遍布其中肯定属于违规行为。市市政管委工作人员在听过记者对天通苑外垃圾倾倒问题的描述后感到惊讶，并表示：“到目前为止没有接到过群众的举报。如果情况属实，将对该处垃圾问题进行治理。”

　　采访手记

　　在采访过程中，面对垃圾来源问题，拾荒者们无一例外地手指天通苑，甚至略带满足地表示：“天通苑的垃圾多得根本捡不完。”记者接触到的天通苑业主对此毫不否认，他们均表示曾经看到过满载垃圾的车辆从天通苑开出来，把垃圾倾倒在清河两侧。

　　何时才能够摆脱这令人尴尬的“垃圾经济链”？天通苑业主们对此忧心忡忡。据记者所知，了解东苑东南环境问题的业主早已经禁食猪肉——“因为不知道盘中餐是否就是附近的圈中肉”。试想，一个简易猪场就有3万头的养殖量，这些猪肉会流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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