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德琪

　　一直受到质疑的私了，终于在北京市交通事故处理中占据了一席之地。

　　北京市交管局近日向社会发出公告，从4月15日起，在本市道路范围内，机动车之间发生的追尾等29种交通事故，只造成车辆损失，车辆还能继续行驶的，如果当事人之间对事故

事实没有争议，完全可以自行协商，当场私了，并快速撤离交通事故现场。同时，交管部门确认，双方达成的《当事人自行解决交通事故协议书》，将成为向保险公司要求理赔以及协商不成，向人民法院提起诉讼时的重要证据。

　　私了是民间解决纠纷的重要途径。虽然事实上大量存在，但在官方特别是法律界一直存有争议。北京市交管局公开倡导这种做法，其初衷主要是为了快速处理事故，缓解道路交通拥堵状况。但我认为，其更深远的意义在于彰显了行政执法的成本意识，体现了当事人降低处理事故成本的意向。

　　经济学上有一个概念，叫做沉没成本，即不可能收回，又不能改变事情发展方向，更不可能带来利润的费用。发生交通事故以后，一般情况下，当事人迅速报案，然后等待交警处理。在这个过程中，其实会发生很多成本，一种是双方当事人或者责任人必须承担一定的费用，二是交警赶到事故现场以及处理事故过程中的各种支出。同时，因为选择了公断，不论交警还是当事双方，都得耗费一定的时间和精力，也就是说，还得付出一定的机会成本。在具体的交通事故中，假如肇事责任一清二楚，车辆损害一清二楚，双方当事人对事故的处理结果也一清二楚，或者经过充分协商能够很容易地达成一致意见，那么上述的付出就是没有必要的。

　　民间在处理一些问题上，实际上要比行政途径和法律途径便捷得多、简单得多。现在，一些地方存在的问题是，一方面，大量很复杂的交通事故使有限的警力焦头烂额；另一方面，有限的警力又对一些很简单的交通事故不肯放手。怎样处理这一矛盾，是增加警力，还是下放权力？如果是前者，就意味着要继续提高执法成本。如果是后者，最明智的办法则是承认私了。

　　公断是讲究程序的。走完这些程序需要时间，需要精力，有时也需要费用。对于一些简单的诉求，这些程序本身就会使人望而生畏，让人敬而远之。有目共睹的是，一些纠纷在进入行政途径和法律途径以后，有时就不得不跑一趟马拉松（极端的例子是：有些人因为没有钱，所以打不起官司；有些人虽然能掏得起钱，但耗不住那么长时间）。所以，即使是有了结果，有时也是不经济的。私了没有过多的中间环节，双方直奔主题，看起来有些随意，实际上都心中有数，是一种真正的高效作业。在法治意识逐渐觉醒的背景下，私了仍然具有很强的诱惑力和生命力，关键之一在于它是经济的。

　　不论处理什么事，都提倡或主张通过执法机关，或者进入司法程序，显然是对法治的片面理解。比如一直被媒体炒作的“一元钱官司”，从一定意义上说，就是对法律的调戏———如果当事人愿意为此付出更多的成本，法院也不应该认为为此付出更多的成本是值得的。法律是解决问题的一种方式，人们对法律的尊重，在于法律对当事人的尊重，也在于法律对当事人的公正性和权威性。同样，私了也是解决问题的一种方式。而现在亟须的是，确定私了的适用范围、操作办法和法律地位，让私了有自己的空间。

　　如果说北京市公开提倡交通事故私了具有首创意义，那么我们就可以将这个首创一分为二：其一，彰显了执法的成本意识。其二，赋予了私了的证据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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