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惟一的玫瑰——361号潜艇烈士张少云的婚恋故事 | ||
---|---|---|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05月08日09:22 楚天都市报 | ||
阅读提示 近日,我海军361号潜艇失事,70名官兵不幸全部遇难,29岁的张少云便是其中的一名湖北籍子弟兵。他与妻子结婚2年多,恩爱有加。如今张少云的英魂永远留在大海,妻子曾令琼对丈夫的思念穿过这无际的海洋,直达丈夫身边。 ■采写:记者 张庆 ■时间:5月6日21:00 ■口述:曾令琼 ■性别:女 ■年龄:30岁 ■学历:大专 ■职业:医务人员 (变体)6日的晚上,天空飘着蒙蒙细雨。这个悲凉而又温暖的雨夜,很适合怀念。按照事前约好的时间,我将电话打到洪湖市汊河镇的一所民宅中,那是海军361号潜艇湖北籍烈士张少云的家,张少云的妻子曾令琼在电话的另一端,向我讲述了她和丈夫感人的婚恋故事。 这是一次不同以往的“讲述”采访,我面对的是一名烈士的爱情。没有甜言蜜语,没有花前月下,但却朴实动人,真挚感人。在采访的过程中,我深深感觉到张少云对妻子深沉的爱恋。在曾令琼心目中,丈夫是一个优秀的男人,他的温柔、细致、体贴,令曾令琼无法忘怀,这是她此生拥有过的最宝贵的财富。而丈夫对国家、 对社会的那份忠诚和责任,更是让曾令琼深深眷恋。因为这才是真正的男人,曾令琼永远以自己的丈夫为荣。 说实话,在这样悲痛的时刻,我实在不忍心打扰曾令琼。特别是电话中传来她那忧伤的声音时,我甚至差点想放弃,然而曾令琼是宽容的。她表示,虽然张少云有很多后事要处理,家里挺忙的,但是她愿意通过电话向我追忆张少云,表达她深深思念之情,因为她想让所有的人都知道:自己所爱的男人是一个优秀的男人。 刚劲的笔迹 窗外偶尔传来淅淅沥沥的小雨声,电话里不时出现几丝微弱的电流声。曾令琼的声音非常温和、清澈,她与张少云的爱情就在这动人而又忧伤的声音中,迎面而来。 我和张少云是经人介绍认识的,那是1999年6月,当时张少云在青岛潜艇学院毕业在即,我在一家医院的妇产科工作,我们开始了书信往来。 张少云很有才气,文笔非常好,他有时会给我寄一些他写的诗。虽然张少云文字表达能力很好,但是他很少说一些甜言蜜语。在他的字里行间,总是洋溢着军人的朴实。在他刚劲有力的字迹里,我深深感觉到,这是一个具有渊博学识的男人,他善良,具有风险精神,而且乐于帮助别人。 我们对彼此都产生了好感,互寄了照片。照片上的张少云穿着一身便装在打篮球,生龙活虎的。 曾令琼略显疲惫地咳嗽了几声,虽然只是轻轻的几声咳嗽,却让我的心被愧疚敲击了好几下,这样的回忆真是让人不忍直面。等到她的呼吸稍平缓一些后,我问道:“你给了他一张什么样的照片呢?” 在我给他的照片上,我站在明媚的阳光下,灿烂地笑着。我一直留着很长的头发,头发在风中轻轻飞扬着。 张少云毕业后被分配到大连旅顺,他兴奋地告诉我,春节放假时他就到我家来看我。我说我要去接他,他得意地说:“男子汉大丈夫,难道还找不到你的家!你等着吧,我一定亲自敲响你的家门!” 虽然张少云从来没来过我的家,但我对他充分信任,我相信凭他的能力,找到我家一点问题都没有。他出现的时候,我正在家收拾屋子,突然响起了敲门声。一个身穿军装,异常英武的男人出现在我面前。我抬起头,仰视着他,那一刻,我爱上了他的军装,爱上了面前这个傻笑着的男人。要知道我只有1.54米,张少云却有1.74米,他的出现的确让我有些眩目。 他很紧张地问我:“你是曾令琼吧?” 我说:“你是张少云吧?” 我俩都非常不好意思,脸都涨得通红。我没想到在信里文采飞扬的那个张少云,会如此害羞、短于言语。 我们第一次面对面地坐下来聊天。我悄悄地打量着他,心中暗自欢喜,因为我所爱的人是如此优秀、善良。 一天的浪漫 第二天,张少云要赶回老家,我要送他。张少云不让我送,他对我说:“我不想让你过早地感受到离别的痛苦。” 他还告诉我,作为军人的妻子,以后要面临很多次离别,甚至是生离死别。他希望我慎重考虑,一旦嫁给他,就意味着和他并肩站在一起,为国家无私地奉献自己。 我知道他这是在给我打预防针,但我既然选择了他,就要为自己的爱情做出牺牲。 曾令琼的声音开始激动起来。我知道此时她的心中一定涌起了万般滋味。从一开始,她选择张少云时起,她就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怎样一种婚姻。她爱的是一名军人,她必须忍受聚少离多的生活,她还得有爱人一去不复返的心理准备。 如果没有足够真诚的爱作为支撑,她和张少云不会成为彼此的选择。 当“生离死别”成为现实,曾令琼还能如此坚强,我想是与张少云给她的影响分不开的。如果没有张少云的“预防针”,如果没有张少云的开诚布公,我想现在的曾令琼一定沉浸在万分的悲痛中无法自拔。是张少云的爱给了妻子力量,让她变得坚强和勇敢。 我想让气氛活跃起来,便微笑着问曾令琼:“还记得他是怎样向你求婚的吗?” “当然记得呀。”曾令琼的声音充满甜蜜。 2000年底,我在广州军区武汉医学院进修。那时张少云常常给我打电话,同学们都戏称寝室里的电话成了我的 “爱情热线”。一个平常的晚上,电话又响了,“肯定是张少云!”我在同学的窃笑中拿起了话筒。 “你想好了吗?”他的声音显得和平时不太一样,非常温柔。 “想好什么?”我不太明白。 “嫁给我吧!”当张少云高声地说出这句话时,我的心跳得好快,我知道那是幸福在撞击我的心门。 “需要什么手续吗?”我直截了当地问。 “开个证明!”他高兴得不得了,声音立刻高了八度。 我们约好,2001年1月他来看我。他来那天,下着很大的雨,我正在学校门口给他打电话,他却打着伞突然出现在我身后,说:“你在干什么?” 我转过身,看见他就如此近地站在我的面前,不禁羞红了脸。他轻轻搂着我的腰,带我走入雨中,这是我们之间第一次的“零距离”接触。 张少云对我说:“我们之间不可能有太多的花前月下,我只能把所有的浪漫在这一天里全部都给你。” 他带我到一个餐馆吃饭,可是我们俩有说不完的话,点的菜都没有吃完。出来后,路过一家咖啡馆,张少云说:“进去坐坐吧。”我不肯,觉得太贵。他说:“不要紧,今天是我们之间的浪漫之约。”整家咖啡馆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们喝了两杯有着奇怪名字的咖啡。看着未来的丈夫对我微笑着,我知道此时的浪漫是多么可贵 。 最后,张少云拉我进了电影院,我还记得电影的名字是《防守反击》,李湘演的。在电影院门口,一个小姑娘拉着张少云的衣服说:“哥哥,姐姐这么漂亮,给她买朵玫瑰花吧。” 于是,张少云送了我一朵玫瑰花,这是他今生送给我的惟一的一朵玫瑰。 最后的电话 我们开始筹备婚事,婚礼很简单,但却很温馨,婚后的生活真的是聚少离多。 (变体)电话那端突然出现了一些杂音,曾令琼的声音变得有些遥远空旷,听得出她在对身边的人说“好的, 等下子”,然后她对我说:“不好意思,孩子身体不好,我得先去照顾她一下,你一刻钟后再打过来好吗?” “嗯,不慌,你慢慢忙。”说完我放下了电话。 那时已经是晚上10点多了,办公室里很安静,同事偶尔敲击键盘的声音加重了这种安宁。 我开始对着白色的电话机发呆。平常我们并没有觉得这样稀松平常的日子有多么可贵,其实在每一个安宁的日子背后,都有很多人在默默地作出着牺牲,维护着太平。因为行业的特殊,我们并不知道他们的存在,也不知道他们的喜怒哀乐,更不知道他们的情感世界。 对于我们而言,爱情是牵挂,婚姻是责任;而对于他们来说,爱情和婚姻更多的是别无选择的奉献。 20分钟后,我再次拨通电话,响了很久后,曾令琼匆忙的声音才再次出现。我不禁有些自责,我应该留给她更多的时间。 “你的孩子还好吧?”我怀有歉意地问。 “不太好,要做手术。”她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 女儿张一凡是去年7月24日出生的。3天后,就被发现得了三种病,经过治疗和恢复,还剩下先天性胆总管囊肿等待手术。我们想等孩子大些后再做手术。年初,张少云突然接到调令,到361潜艇执行特殊任务。他给我打来电话,说执行完任务就回来给孩子做手术。这是我最后一次听到他的声音…… 曾令琼的声音突然消失了,那一刻的安静让人心情无比沉重。过了好一会,她的声音才再次出现,充满着信心和力量:“我一定会完成丈夫的遗愿,把孩子的病治好。” 我想,如果人有灵魂,此时张少云一定像那一次一样悄悄站在曾令琼的身后微笑。 [记者手记] 以爱人为荣 楚天都市报记者 张庆 除了那朵惟一的玫瑰,张少云送给曾令琼的礼物,就是第一次见面时送的钢笔。当时曾令琼很惊奇地说:“现在很少有人送钢笔了。”张少云憨厚地说:“这就是我的表达方式。” 2年前,他们结婚时,张少云因为工作繁忙未能安排好时间和曾令琼照婚纱照。给影楼交了200元定金的收据,至今还揣在曾令琼手里。 张少云常年在外工作,曾令琼生孩子前突然大出血,等张少云赶到医院时,孩子已经躺在了曾令琼的床头。未能在孩子出生时陪伴在妻子身边,令张少云一直心怀愧疚。 如果换作是你,你能接受这样一份爱情,这样一个爱人吗? 他不能给你长相厮守,却能给你光荣,这不是平常男子、平常爱情能够做得到的。曾令琼是幸运的,她的爱人温柔体贴,胸怀坦荡,是一个真正的男人。被这样的男人爱过,是一种无人能够企及的幸福。 我想,张少云应该可以安心地离去。有很多人都在关心着他的家人,他的妻子和孩子不是孤单的,他给了她们无上的荣耀。
订短信头条新闻 让您第一时间掌握非典最新疫情!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