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时期京城纪事：走与留的民工们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05月19日10:08 新华网

　　千里走单骑

　　“听说北京的非典缓解了一些，现在能回去干活吗？”37岁的河南商丘县农民黄喜年在电话中反复向记者。回家将近20天，黄已经坐不住了。

　　黄喜年是个泥瓦工，今年2月下旬，他像往年一样来到北京，在一个同乡承包的装修工地上干活。工作尽管辛苦，但还算顺顺当当，偶尔他还能到其它工地去打零工挣点“外快”。

　　4月20日前后，黄所在的几个工地采购食品时遇到了一点困难，蔬菜和食品价格剧烈上涨。最先是据说能防止非典的罗卜，每斤从1块多涨到10多块；其后几天各种食品价格都纷纷涨了好几倍。尽管在他干活的小区还没有发现非典隔离病例，但是紧张的气氛一天天蔓延，一向勤于监督的业主前来视察的次数明显减少，而小区物业管理人员来工地盘查的次数每天都在增加。

　　4月23日一早起来，工地上采购食品的同伴回来说买不到蔬菜和大米，大家都慌了。“我们很害怕，哪里都不敢去，就想着赶快回家”，黄喜年说。由于大多数工程都没有完工，工钱没有结清，所以大家商量决定拿到钱再走。

　　可是黄喜年已经等不及了，他的老婆从老家打电话过来说，因为家里有人在北京打工，学校准备让孩子回家。接完电话后，黄决定立即赶回。听说坐火车和长途车会传染，他想雇车回家；但是出去到市面上一打听，居然雇不到车，大部分运输车都已经停止运营。

　　到了中午，黄喜年作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骑自行车回家！午饭之后，他和另外一个同乡骑着工头的两辆破旧自行车上路了。

　　从北京到商丘大概要600多公里，他们两个人骑了4天才到，路上花费了将近300块钱。到了村外，他们被村干部拦截了，村里人早在打麦场上搭了塑料帐篷，两人被隔离了起来。

　　装修业萎缩

　　有意思的是，黄喜年在隔离区发现了比他早两天回来的同伴。原来在他走后的第二天，他的很多同伴也回家了。跟他同村的6个人，花了1300元钱雇了一个面包车，早于黄回到了村里，也被隔离了起来。

　　黄喜年的工头接受采访时说，他手下原来有60个工人，现在留在北京的只剩下5个，其余陆陆续续都回家了。他说：“4月28日，北京市发出通知，要求停止所有装修工程；我们干活的小区也加强了排查，没有业主出入证不允许进出；这样一来，我们的工人没活干，也没地方住，只好回家了。”

　　其实，黄喜年的经历并非个别现象，根据北京市建设部门的数据，4月中下旬以来，整个北京至少有8万装修民工停止工作，他们的绝大多数都返乡了。与此相映证的一个数据是，北京市统计局的调查表明，与这个行业高度相关的家具建材行业也发生了急剧萎缩，例如北京丽泽建材市场20日后日客流量仅为平常的20％，全月建材成交1600万元，而下旬成交额不足100万元，仅及平时20％不到。

　　北京市统计局人口和就业处刘建伟处长接受记者电话采访时说，返乡民工的规模肯定是一个不小的数字，但由于前一段时期整个北京市都在忙着救治非典病人，开展调查很困难，所以具体的数据，可能要等过一段时间才能有结果。

　　京城民工统计

　　北京市统计局的数据表明，截止2002年底，北京市的外来流动人口保持在386.6万，其中务工经商的比重占76.7％，大约接近300万人。而由零点调查提供的一个流动人口调查数据表明，近年来大约有1／3的流动人口发生在城市之间。由于北京市政府在2001年和2002年接连取消了外来人口工种限制和管理性收费，加之内地省份的持续不景气，今年涌入北京的外地民工增长呈加快趋势。

　　根据北京市2000年第五次人口普查的数据，北京市外来人口来源相对集中，其中以河北、河南、安徽、山东、四川、江苏、湖北、黑龙江、浙江等省市居多，以上9个省来京人数占全市外来流动人口的74.6％。如果发生返乡流动的话，这几个省份应该是最大的流入地。

　　在就业分布上，服务业和建筑业仍是吸纳外来人口的主要大户。据2001年外来人口动态检测数据推算，服务性工作人员约有83万人，年均增加7.5万人。

　　但是，进入非典期间以来，外来人口活跃的这些行业的正发生大面积萎缩。根据北京市统计局对4月份的数据分析，4月份全市实现社会消费品零售额145.2亿元，与3月相比减少了13.2亿元，下降8.3％。按正常规律，4月份为换季、旅游旺季，实现的零售额应高于3月份1－2个百分点；由此测算，因突发非典疫情影响全市零售额约减少10％左右。作为主要的就业领域，行业的萧条对民工们显然不是好事。

　　监管与保护之责

　　“当然，非典期间很多建筑工地仍在正常运转，因为他们雇佣的都是有组织的民工，是成建制的，所以在流失方面要好一些。而零散的民工和小规模组织，是返乡的主力”，清华大学公共管理学院薛澜教授说。据北京市建委的统计，与快速流动的装修业的8万人相比，全市成建制外来建筑施工人员超过70万人，这些成建制的外来工人目前仍保持着相对稳定。

　　“很显然，这次民工返乡潮，就业管理的好坏在此一目了然。大规模、成建制的外来民工组织大都有正规的劳动合同约束，而出现混乱的都是非正常就业。没有正规的劳动合同，在这个时期谈不上什么劳动保障，使外来务工人员的合法利益不能得到有效保护，他能不跑吗”？清华大学教授李强说。

　　李强建议说，雇主不管是公有体制的还是私人的，都应签定正规的劳动合同，按照劳动法的规定，为受雇者支付一定的医疗、失业、养老等类别的保障金和保险金，这方面已经有了明确的法规，问题是很多用人单位都只顾省事或多捞钱，拒不执行相应法规，所以，问题的关键是如何监督实施。(记者/王虎)（来源：21世纪经济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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