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初恋葬送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06月19日14:06 南京《周末》

　　天快亮时，我对丈夫说：“你相信我吗？”他说：“我相信你，也尊重你的选择。”我就说：“给我几天时间，让我好好陪陪小哥哥，你能理解我吗？”丈夫流着泪说：“我理解你，人生难得一份这样情深义重的初恋，好好珍惜吧！”

　　今年以来，我听了两三位40多岁的女士讲了她们和初恋情人的故事，每一个都荡气回肠。上周，陈萍也讲了她和青梅竹马的“小哥哥”近半个世纪的牵挂。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我有一个儿时的玩伴叫小菲，她有一个比她年长两岁的哥哥。我们是出生在上世纪50年代的人，我们的父亲都是当地的领导。在机关幼儿院，我和小菲的小床是“邻居”。我们上的是全托，只有周六才能回家。因为父母都忙于工作，小菲的哥哥就担负起陪伴我们回家和上学的任务。每到周六，她哥哥总是一只手牵着我，一只手牵着小菲，欢跳着回家。从那时起，我就一直叫他小哥哥。后来，我和小菲进了小哥哥所在的小学。那时的他在我眼里很伟大，好像他什么都懂，他就像我们的保护神。

　　“文革”开始了，我们的父亲都成了“走资派”，整天戴着高帽子游街。为了躲避别人对我和小菲的伤害，小哥哥常常带我和小菲藏在无人的地方，给我们讲故事，教我们背唐诗。“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这些诗句都是小哥哥在那时教我背会的。

　　武斗结束后，我们一起进入了一所中学读书，我和小菲仍同班，小哥哥比我们高一级，他每天仍是陪我们一起上学放学，只是多了一个背书包的活，他可是要背三个书包呀！有一段新路，遇到雨天，泥泞不堪，小哥哥就把我和小菲一个一个背过去。小菲常为先背谁和他哥哥闹。小哥哥为了袒护我，常吃哑巴亏，我还在他的背上搞恶作剧，令他哭笑不得。如果遇到我做卫生，我就跑去喊小哥哥来帮忙，而小菲一次也没喊动过她哥。

　　记得念高中时，我们几个玩伴常到长江去游泳，小哥哥从不让我下水，他说：“你是独女儿，出了事我没法交待。”我就留守看衣服。他的衣服从来都是抱在我怀里，我不会随意扔在沙滩上的。有一次，他为了吓唬我，一个猛子扎下去，半天没起来，等我哭喊着他的名字奋力向江边奔去时，他才浮出水面。这下好了，我们之间的秘密也全曝光了。

　　高中我迷上了钩花。小哥哥写得一手好字，画也画得不错。当时，常常是小哥哥设计花样，我来钩。我小时候好静，一钩就是几个钟头，小哥哥就陪着我，一句话也不说地看着我，有时给我念念唐诗。当时，我们两家的装饰物都是我用手工钩的。只是那个年代的人特纯，懂事晚，什么事情都想得简单，我们自己也不知道这就是爱。十几年后我才知道，他们家早已把我内定成儿媳妇了。

　　我们两家的父母也早把我们当作自家的孩子了，过年给压岁钱都是一人一份，有好些年的年三十夜，我们三个人都在一家过，第二天再一起到另一家。双方的父母出差回来，礼物都是三份。

　　高中毕业后，因为我是独女，按政策就参加了工作。小哥哥和小菲下了乡，他们不常回来，我们疏远了。那时的青年上进心很强，每个人都把精力放在学习上，当然刚参加工作也是不准谈恋爱的。在我的心中，我和小哥哥从来就没有谈恋爱，好像我们是亲兄妹。接着小菲也参加了工作，随后到外地学习去了，我们的往来就更少了。

　　1977年的初夏，有一天，我和同楼的阿姨去看电影。在去电影院的路上，我看见小哥哥和我的一个女同学小静一起笑盈盈地向我走来，我当时很奇怪地看着他俩，小哥哥笑着对我说：“我们到你家来玩。”我说不行，我要看电影去。他知道我是个电影迷。

　　当我在电影院坐下后，才感觉有点不对劲，心里产生出一种莫名的恐慌，结果，电影演了些什么，我都不知道，也不知道我是怎样从电影院走回家的。

　　第二天，小哥哥给我打电话，说要找我谈谈。不知为什么，我轻描淡写地说了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就把电话给挂了。后来我才知道，就在那一刻，我把自已一生的幸福都给挂断了。

　　晚上，小静来找我，说她很爱小哥哥，从到他家第一次看见他就开始了，况且，现在他们在一起插队，他给了她很多帮助；她知道我了解小哥哥，是专程来听我的意见的。我当时竟傻呼呼地说：“他值得你爱，好好珍惜吧。”

　　随后，我大病不起，在床上整整躺了三天，谁也不想见。虚脱的我被送到医院，小哥哥来看我，我一直用被子蒙着头，哭成了泪人，他说了些什么我都不知道。后来听母亲说，他是哭着走的。

　　我病好以后，和小哥哥见过一面，他很痛苦，希望我给他一个机会。我却对他说：“我已经是一个受伤的人了，请不要再伤害另外一个人了。”这就是我们那个年代的人，处处为别人着想，把痛苦一人承担。就这样，我稀里糊涂地把自己的初恋拱手相让了。

　　我写了一封信给当时一家很有名的报纸，讲述了我的痛苦。不知是哪位思想境界很高的编辑给我回的信，劝我“不要再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了”，还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不过，也难怪，那个年代的人还真是这样想的。

　　后来小菲学习结束来看我，才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了我，是我一个叫小亲的同学帮了倒忙。小哥哥的父母看我好久没到他们家去了，有一天，小亲到他们家去玩，他父母就对小亲说，小哥哥是一个性格很内向的人，话不多，人也长得很平常，不知她能不能看得上他。热心的小亲早知道小静喜欢小哥哥，就自告奋勇地充当红娘，结果乱点鸳鸯，把小静带到他们家去了。小哥哥当时听说有一个高大帅气的男孩在追我，我又确实很久没到他们家去，他就答应下来了。

　　“青梅已老，竹马难归，长忆携手处”

　　之后的几年，我到过很多名山大川，目的是想找一个好的庙宇出家。小菲结婚以后，在有了小孩的情况下，常常住在我家，苦苦劝我想开些。

　　有一天，小菲的父母又打电话叫我到他们家去。她母亲站在门口等我，见到我就哭了：“小萍，是我们对不起你，但你也不能这样折磨自己呀，就算是我们求你了！”那次我没见着小哥哥，事后我才知道他早已出国了。

　　一晃29岁了，我有点架不住父母整天在我耳边的唠叨了。也许是为了完成任务，也许是经过几年的风雨，感觉到受伤的心需要人来安慰吧，我和一个我并不太了解且在异地工作的人匆匆结了婚。

　　婚后的日子是平淡的，但是，在平淡的岁月中，我慢慢发现，我的丈夫虽然性格内向，言语不多，但很体贴人。我们之间虽然差异很大，但也能彼此理解，相亲相爱，只是缺少激情和浪漫。

　　有一天，我收到一封海外来信。当我把信打开时，一个久违而熟悉的称呼——“小萍儿”出现在我眼前。看到这几个字，我的泪水夺眶而出。是我的小哥哥，他依然未改儿时的称呼！他说：“小萍儿，我对不起你，但是我希望你快乐！”落款是“你永远的小哥哥”……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这些都是我们儿时喜爱的诗句，我们常常被感动得泪水涟涟，没想到这些却成了我们情感的真实写照。

　　我给他回了两首词，里面有这样的句子：“花前失却游春侣，独自寻芳。满目悲凉，纵有笙歌亦断肠。”

　　之后，我们再也没有联系。

　　几年以后，陈萍有了一个可爱的孩子。在小菲父母的帮助下，她丈夫也调到了她所在的城市。

　　陈萍在机关工作。在复杂的人际斗争中，一位领导为她作了很多牺牲，他们结下了“战斗友谊”。尽管如此，她还是抵挡住了那位领导一次次的疯狂进攻，和他以及他的家人保持着纯洁的交往。

　　今年3月初，小菲打电话给我，说她母亲70寿辰，请我一定要去。本来我想推掉的，因为我们很多年基本是用电话联系和问候，很少见面，谁也不想再触动那段伤心往事了。架不住她母亲的盛情，我答应了。

　　生日那天，当我匆忙赶到宾馆大门口时，我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我的小哥哥！20多年没见面了，我还是从人群中一眼把他认出来了！我正在犹豫是进是退，小哥哥一家人都朝我走来了。小哥哥拉着我的手，还是用20年前的那种口气对我说：“小萍儿还认得出我吗？”我挣脱了他的手，礼貌地问了声“你好”，不争气的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了。

　　席间，为了避免尴尬，我和长辈坐在一起。我正准备离席，小菲过来说，她哥喝醉了，要我帮她把她哥扶回房间去。我还在犹豫，小菲拉着我就向小哥哥走去。我们一起把小哥哥扶到了他的的房间，把他放到床上。我正准备转身离去，冷不防小哥哥把我拉住了，不由分说地紧紧把我搂在怀里，不停地拍着我的头，嘴里念着：“小萍儿，我的小萍儿，我日夜思念的小萍儿！”泪水从他饱经风霜的脸上滑落下来。我发现他已有白头发了，我们都老了。我心里冒出了一句：“青梅已老，竹马难归，长忆携手处。”那是我20多年来所写的思念小哥哥的诗词中的句子。我痛苦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从心灵深处发出了一声哀号，泪水像决堤的江河一样奔流不已。

　　等我们平静下来以后，他拿出了他18岁生日时我送给他的一串相思豆。我记得那是我爸爸出差从南方给我买回来的礼物，在那个物质贫乏的年代里，有这样一个小小的礼物，让别人眼馋死了。没想到小哥哥一直珍藏着它，它已经被岁月磨得锃光油亮了。小哥哥拿着它对我说：“从你把它送给我的那天起，我没让它离开过我一天。在我几次请求你原谅我的时候，我都准备把它拿出来给你看，但是，你心气太高了，从不给我解释的机会。”我看着这串相思豆，泪如泉涌，我对小哥哥说：“你当时要把它拿出来，事情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糟了，我以为你早把它扔了！”

　　我突然发现小菲不知什么时候走了。我对小哥哥说：“这是你精心策划的？”他说：“对不起，我怕你知道我回来了不肯来，才出此下策。”我问：“你一个人回来了？”他说：“是的，为了母亲的生日，主要还是为了想见我20多年来魂牵梦萦的小萍儿。我不想把对你的思念就这样无声无息带进坟墓！”

　　这么多年，我始终没有激情，始终找不到生死相依的感觉，原来这些早就被我青梅竹马的小哥哥带走了，虽然我们从小到大都没说过“我爱你”。

　　我流着泪说：“我想问你一个问题，25年了，这个问题一直搁在我心中——当时你为什么作出那样的决定，谁给你的权力？”他重新把我拥在怀里，流着泪说：“我的小萍儿，你当时太高傲，你秀外惠中，个子也比我高，我只能仰视你。后来我知道我错了，你却不给我改过的机会。我是为了你才出国的，我不想让你看见我难过。我知道你我之间这样生死相依的感情，今生今世不可能再有了。20多年了，每当我熬不下去的时候，我就想到你。今天我回来，就是想得到你的原谅！”

　　面对还是20年前情怀的小哥哥，我还能说些什么呢？当年的清高和矜持误了我们的一生。我哭着对小哥哥说：“晚了，一切都晚了！我也知道我错了，今生不可能了，等来世吧！”小哥哥说：“今生我都没有把握住，来世，茫茫人海，我到哪里找你去？你知道吗，我为了你，已独身10年了，我在用这种方式惩罚自已。我这次回来是来弥补我的过失的。小菲把你的情况都给我讲了，我知道你不会跟我走，让我把你的孩子带出国吧，让他有个好的成长环境，或者我给你一笔钱，让他在国内受最好的教育。”我说：“我不能接受你的这一切，我已习惯了我现在的生活；再说，你现在想要做的一切，无法弥补你当年带给我的伤害，因为时光不能倒流。”

　　我不能告诉他，20多年来，我也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他，80％的梦中都是和小哥哥在一起，有时在街上走，会发现我的眼前闪动的都是小哥哥的影子。但是，现在，我只能违心地对他说：“我们原本就是兄妹，我们以后还是做兄妹吧，我们只有兄妹缘。”

　　我哭着离开了宾馆。回家后，丈夫发现我情绪不对。他知道小菲的哥哥是我青梅竹马的朋友，就追问我是不是他回来了。我从来都没有隐瞒过他什么。我告诉他我为什么哭了，他很痛苦地问我：“你还爱他？”我不知怎样回答才好。丈夫抱着我，边给我擦泪边对我说：“你还爱他的话，就回到他的身边去吧。青梅竹马的感情最珍贵，也最难得。我尊重你的选择。”丈夫就是这样一个人，处处为我着想，从不愿我受半点委屈。面对如此重情明理的人，我还能说什么呢？

　　那一夜，我无法入睡。情感的狂涛再一次把我推到了崩溃的边缘。丈夫知道我没睡，一句话也不说，静静地陪着我。天快亮时，我对丈夫说：“你相信我吗？”他说：“我相信你。”我就说：“给我几天时间，让我好好陪陪小哥哥。我会和他说清楚的，虽然我不能忘记我的初恋，它也许会伴随我一生，但是，错过了，我就不会再强求，你才是我的终身伴侣。你能理解我吗？”丈夫流着泪说：“我理解你，人生难得一份这样情深义重又荡气回肠的情感，好好珍惜吧！”

　　“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

　　接下来的几天，我陪着小哥哥重游了我们儿时玩耍过的地方。当年我们时常嬉戏和数星星的那片沙滩早已被绿树成荫的滨江大道取代了，我们常掏麻雀窝的那棵大树也被岁月摧弯了腰。母校也已变了模样，当年我们读书的教学楼已成为大草坪了，来来往往的老师我们一个也认不得了。那条留在我们记忆深处的泥泞小路，早已被宽敞的柏油路替代。我问小哥哥：“还记得当年背我们上学的事吗？”他说：“记得，常常做梦都梦到你在我背上调皮。当年真想把你甩下去！现在，我老了，背不动你了！”

　　我问小哥哥：“你记忆最深的事是什么？”他反问我：“你呢？”我说：“我们一起说，好吗？”结果是，我们同时说出了“挨打”两个字。那是我读小学六年级的时候，父亲成了走资派，我在学校常受人欺负。我从小留了一头长发，很漂亮，小哥哥最喜欢我的长发了。有一天，上课时，我后排的一个男生把我的头发系在了他的桌子脚上。老师叫我起来回答问题的时候，我给绊倒了，全班同学哄堂大笑。我的头被碰了个血包，小菲回家就告诉了小哥哥。那时，他已读初中了。第二天，他和小菲一起来接我上学，看见我头上的包，他气愤极了，就和我们一起到学校，把那个男同学打了。随后的两周，小哥哥每天都送我们上学，因此他天天迟到，他的班主任就找到家里去了。他父亲问他为什么迟到，他怎么也不开口，气得他父亲罚他跪在地上打他，他还是不说。小菲偷偷跑到我家叫我。我赶到他家，看见他跪在那里，一副江姐视死如归的样子。我一下就哭起来了，我边哭边说了原因。他父亲不相信，认为我也在说谎，还要打他，我一下就跪在地上，说我没撒谎，请伯父不要打小哥哥了，我再也不要他送了。他父亲这才相信了我们，把我们从地上扶起来，搂着我俩哭了，然后对小哥哥说：“迟到就迟到吧，明天你还送小萍上学吧！”

　　我们好像又找回了儿时的感觉。小哥哥说要用这几天的时间，把他一生欠我的情和我们失去的美好时光补回来。每当万家灯火，小哥哥就像从前一样送我回家。

　　在我的反复劝说下，小哥哥也理解和接受了我的选择。虽然他很痛苦，但他也是一个明事理的人，他希望我幸福。

　　他的假期完了，我把他送到广州。在机场的安检口，我们紧紧拥抱在一起，仿佛要把对方融化了一样。这是我平生第一次这样深情地主动去拥抱异性。我们痛苦得说不出一句话，只能不断地呼唤着对方的小名。小哥哥又不停地拍打我的头，再一次把我的心拍碎了，这是我们的生死离别呀！我们都年近50了，时光对我们来说，是不可以大把大把地浪费了，从今一别，我们还能再相见吗？我们都愿此刻的时间能凝固。最后，还是我先松手把小哥哥推进了安检口，我不忍看他伤心欲绝的样子，迅速离开了。一会儿，我收到了小哥哥发来的信息：“我爱我的家乡，因为那是生我养我的地方，那里有我年迈的双亲，更有我深深爱恋的小萍儿，我把心留在了我的故乡，与小萍儿相伴。你送给我记录了你20多年感情经历的诗词，我会视她为生命，好好珍藏。”随即，看到飞机轰鸣着冲上了蓝天，我知道，我的心也被他带走了。

　　我去了海南，把自己扔进了亚龙湾，让泪水和着海水。我在海水里整整泡了五个小时，不知道我要干什么、想什么。我这样做值吗？像小哥哥说的一样，我的一生都在为别人活着，为什么不能为自己活一回呢？从小哥哥回来开始，我就不停地翻看我们全家的照片，它记载了我们一家人走过的十几年的岁月，它像一根链条把我和我的家人紧紧地连在了一起。为了我明事理的丈夫，为了我可爱的孩子，也为了我自己的良心，我不想再有人受伤害了。于是，我有一种从炼狱中走出来的感觉。

　　我乘坐当晚的班机，回到了我家人的身边。在这样巨大的情感冲击面前都没有迷失自己，我坚信，在我今后的人生路上，不论有什么艰难险阻，我都会坚强面对。

　　只是苦了我的小哥哥了……

　　陈萍的诉说，和着血泪。她说：“别笑我懦弱，把所有的爱都错过了。”我说：“你没有错过。”她又说，她把这些说出来，并不是表现自己有多高尚多圣洁，而是想提醒来者：什么都可以谦让，惟有爱情不能……陈萍口述左元执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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