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来，柳州市江滨公园几排科普宣传栏前，以6·26国际禁毒日为主题的大型系列连环画展引来众多市民驻足观看。其中一组20幅连环画反映的是3岁女童小龙女的不幸遭遇，其苦难身世令人叹息。此前，记者3次接触小龙女，耳闻目睹了这个小小的生命承受了太多的痛苦与磨难。

　　吸毒小子结缘村姑 同居生下脑瘫女婴

　　在柳州市某小区，记者很容易就打听到小龙女的住处：5村×栋3单元1楼2号。

　　房间光线黯淡，1张床，1张矮桌，3张凳子，1个特制的木架，别无长物。

　　那个木架看起来像是“刑具”，3岁多的小龙女被爷爷绑在木架上，像是受刑。木架状如倒置的T字，底部是个“斜台”，“斜台”的“斜坡脚”的立面钉着一块木板。小龙女背靠着与她躯体宽度大致相当的木板，脚板紧贴着大约30度的坡面，脚趾斜斜向上。两条白色的布带，分别把她的胸部与膝盖上下跟木板绑在了一起。

　　小龙女默默地“站”在“斜台”上，双眉微微皱起，目光透出一丝跟她这个年纪极不相称的哀伤。很快，她的前额沁出了点点汗珠。但她依然默默地承受着，并且乖乖地按照爷爷的指令艰难地抬起头来，举起手臂。只坚持了几秒钟，她的双臂和脑袋又软软地垂下。

　　“真可怜！”几乎每个见了小龙女的人，都会为她的不幸叹息。

　　而小龙女的不幸，恰恰因为她那吸毒的父亲阿超与乡下母亲阿芳的一段孽缘。

　　阿超没有固定职业，他从十六七岁开始就堕落为“粉仔”，吸食被称为白粉的毒品海洛因。因为吸毒、贩毒，阿超多次被送去强制戒毒和劳动教养。1999年，23岁的阿超在一家网吧认识了来自鹿寨县乡下的十八九岁的阿芳，不久两人就同居了，靠打零工勉强维持生活。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阿芳发现，自己怀上了阿超的孩子。

　　阿超的父亲考虑到儿子和乡下女友的“结合”太草率，没有感情基础，怕将来孩子跟着他们过得不快活，就找阿芳谈话，希望她不要生下这个孩子。其他亲友则善意提醒两个年轻人因为阿超吸毒，而阿芳也长期生活在食宿不稳定的环境中，所以他们这个正在怀着的孩子很有可能被毒品贻害，留下终身残疾，应该到医院采取措施终止妊娠。但阿超的母亲却主张留下阿芳肚子里的孩子，并答应孩子生下以后可以帮带。

　　2000年2月5日，农历龙年正月初一，阿芳在医院生下了一个女儿。阿超当时正呆在戒毒所里接受强制戒毒，无法照顾“妻”女。对这个降临人世的新生命，家里人给她起了个“小龙女”的乳名，希望她健康成长。谁知道，小龙女居然是天生残疾——她得的是脑瘫！浑身瘫软，手脚无力，至今还不会说话。

　　母亲离家父亲劳教 残疾爷孙相依为命

　　刚出生的时候，没有人怀疑眉清目秀的小龙女有什么毛病。她会哭，会笑，会吃奶。可是，小龙女长到5个月的时候，家里人察觉到情况不正常——她一直不会握拳，不会蹬腿，不会抬头。找医生看，说是缺钙，佝偻病。于是，卖糕点的爷爷省吃俭用，把大部分收入都用来给孙女治病买药。

　　直到小龙女8个月了，她的“佝偻病”仍然未见好转，家里人只好给她换了个医院另请高明。这一次，经过严格的检查，确诊为脑瘫：由于大脑发育不全，造成弱智、肢体瘫软和语言障碍。据说，不排除父亲吸毒和母亲生活不规律是导致小龙女残疾的原因。

　　这次确诊，对小龙女一家人是个沉重的打击。而此前小龙女被误诊的经历，则意味着她的康复之路变得更漫长，家里人将为此投入更多的财力、精力。

　　“丈夫”吸毒，女儿脑瘫，家徒四壁。面对残酷的现实，小龙女的母亲阿芳精神渐渐崩溃。2002年夏季的一天，阿芳抱着小龙女找到女儿的叔叔婶婶，说是出去办点事情，请他们照看照看然后就走了。阿芳这一走，就再也不见回来。那时，小龙女才两岁半，就这样被母亲狠心抛弃了。后来听说，阿芳另外找了个男友，而新男友要求阿芳不要带着她的女儿，否则不能与阿芳一起相处。

　　此时，小龙女的奶奶已经与爷爷分开过日子。奶奶的生活虽然也十分艰苦，却不忍心丢下孙女，就把她抱回了自己家中。可是，一个孤身老太太要照顾一个严重残疾的小孙女谈何容易！过了一段时间，奶奶也感到力不从心。一天深夜，她悄悄地把小龙女抱到爷爷家门口。

　　听到孙女的哭声，爷爷赶紧开门，抱回了小龙女。爷爷7岁那年大病一场，落下了个肢体残疾，行走不太灵便。所以，面对这个不幸的孙女，他心肠特别软。“唉，这是同病相怜啊！”爷爷经常这样叹息。

　　作为小龙女的父亲，阿超从来就没有好好地尽过一份责任。女儿出生时，他在戒毒所。等他“出来”的时候，又整天沉迷于毒品的诱惑不能自拔，根本不管女儿的抚养和治疗。今年4月8日，他第四次被送去劳动教养。“进去”不到两个月，阿超竟然厚着脸皮，给老父亲写来一封信，请求父亲再为他“付点心血，给点温暖”，说白了就是送点“烟钱”。阿超的愿望当然是落空了。他大概忘了，自己的父亲也是残疾人，靠领取最低保障金过日子，现在不但不能安度晚年，还要帮他抚养、治疗残疾的女儿。

　　可怜小龙女无缘感受父爱和母爱，如今只能与同是残疾人的爷爷相依为命。

　　“受难”女童众人关爱 渴望健康忍受“折磨”

　　小小年纪，小龙女不光承受着身体的残疾，也承受着残疾给她带来的心灵痛苦。

　　一天早上，爷爷在家门口喂小龙女吃米粉。路过的一个中年女人见了，觉得奇怪，就问小姑娘有几岁了。当得知小龙女已经超过3岁并了解到她的身世和病痛，那个女人就劝说爷爷：“这么大了，还不会自己吃东西，要她干什么，送到福利院算了。”小龙女听了，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虽然她说不出话，但眼泪很快流了出来。女人见状，大吃一惊：“她会发脾气呀？”过了几天，那女人送来小龙女最爱吃的苹果，想用实际行动表示歉意。没想到小龙女根本不愿吃，她的怨气还没有消呢。

　　小龙女不喜欢听别人谈论她的事情。如果听到了，她会默不做声，神情忧郁。如果别人不顾她的脸色继续谈论，她就要发出“啊啊”的抗议声，继而哭喊，宣泄自己的痛苦。

　　小龙女的不幸遭遇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关注，纷纷向她献出爱心。知味亭汤吧、建设银行柳州分行的员工来了，柳州市英豪外语培训中心、柳州市十二中、十五中、景行小学、胜利一小、胜利二小的老师和同学们来了，市政府陈市长与柳北区政府有关领导也来了，他们给小龙女送上慰问金和食品、衣物。

　　柳州市中医院小儿脑瘫康复中心对小龙女特别照顾，免收治疗费，药品只收成本费。经过一个多月的药物治疗和肢体恢复训练，小龙女可以靠着墙坐了，能抬头十几二十秒了，拳头也握得紧了。

　　柳州市残联给小龙女发了残疾人证书，每个月补贴100元生活费。

　　柳州市公交公司给小龙女发了免费乘车证，方便爷爷带她乘车往返医院。

　　来自社会各界的片片爱心，由爷爷传递给了朝夕相处、心意相通的小龙女，变成她渴望健康配合治疗的一种动力。

　　一位民间中医给小龙女开了个秘方，除了有草药，还有蜈蚣、水爬虫、蚯蚓，熬制出来的药汤味道苦涩、腥臭。柳州市中医院一位医生说，这种药汤不错，但让小孩子喝，实在是太受罪了。确实，刚开始小龙女哭闹着不愿意喝，爷爷见了也觉得可怜，不想让她喝了。但是，为了治病，爷爷跟小龙女讲道理：“你想不想站起来呀？要是不喝，你就不能站起来了！”小龙女虽然不会说话，却听得懂爷爷的意思，于是停止了哭闹，皱着眉头让爷爷用勺子把药汤喂进自己嘴里。

　　最叫人不忍目睹的，是爷爷帮小龙女做肢体恢复训练的方式。除了训练站立的特制木架，爷爷还用铝合金制作了两个L型夹板，专门给她睡觉的时候“绑腿”，也就是强行将小腿与脚掌按L型用纱布绑住固定。这是因为，小龙女的脚掌几乎是生来就与小腿形成直线，不能曲成L型，如果她真的要走路只能顶脚尖。每一次“绑腿”，小龙女都痛得大声哭叫，眼泪弄湿了席子，却从来没有乱踢乱蹬，直到迷迷糊糊睡去，半夜痛醒了爷爷才帮她解开纱布。爷爷说，孙女身上很痛苦，但心里明白必须忍受这种“折磨”，才有可能站立起来。

　　第三次告别小龙女的时候，她坐在床头，右手从记者送来的牛奶中抓起一小盒，举到胸前，张大嘴巴用力地“啊”了一声。爷爷说，这是小龙女高兴的表示。

　　作者：虞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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