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大连，一个普通的家庭。洁白的纱巾轻轻环绕着一位16岁少女的遗像。面对女儿灿烂如花的笑容，牟女士再一次潸然泪下：

　　“我对她这么好，为什么她会为张国荣去死？这孩子平时胆子特小，连猫狗都怕，上厕所不开灯都不敢去，怎么有那么大的勇气自杀？我到现在也想不通，孩子当时是咋想的。

　　“6月21日中午，我带孩子去超市，买了孩子要的一种洗发水。在音像专柜前，孩子看到张国荣的ＣＤ碟两眼发亮，非要买。我想孩子马上要考试了，就没给她买。她非常生气。回家后我们又为这事吵了一顿。孩子拿了钥匙，说去姥姥家，摔门就走了。我在窗口看着孩子走远，谁知道这一去就再没回来。当她姥爷打电话告诉我孩子在暖气管上吊了，我都不相信。到现在我都接受不了。

　　“孩子以前喜欢张国荣我也知道一点儿，高兴时放张国荣的ＶＣＤ让我看，我想愿意看就看呗，没想到她陷那么深。孩子最近变得爱洗澡、要我给她买白衣服穿、刚剪完头又要去剪个什么头型，我都没往深里想。等孩子死了，看了孩子日记，我才明白原来都是学张国荣。

　　“孩子的日记是带锁的，有密码。好几次我试着想打开她的日记，但是又想偷看孩子日记是对孩子的不尊重，担心孩子发现后对我更不信任了。她死后我看日记才知道她从5月4日开始喜欢张国荣，那时张国荣都自杀一个多月了。她说‘这不是喜欢，这是爱。’‘我想他，哪怕一天看一眼他的样子，我就满足了。’‘听到同学提张国荣就会激动，有人说张国荣不好，我就难过’。英语考不好，她觉得对不起张国荣。还说10年后到香港找张国荣的墓碑，去看他。孩子的笔记本上也写满了张国荣的名字。

　　“孩子最近学习下降，我没察觉到。孩子一直学习挺好，学习下降，肯定有原因，我就是一瞬间没抓住孩子的思想。情窦初开的小女孩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什么心理状态我不知道。

　　“崇拜偶像到底是怎么回事，心理到底是什么状态，我都不明白。这门课我是太陌生了，我上学时候社会都是千篇一律，没这些东西。当初我喜欢邓丽君的歌，但也没像孩子陷这么深，对张国荣的血型、星座、爱好一口气都能说出来。张国荣一喜一悲都牵动她的心。

　　“我平时跟孩子也沟通，孩子在家也讲老师、学校、同学怎么回事，我就跟她说，社会很复杂，将来会遇到越来越多的问题，到学校最终目的是把知识学到手，同学之间出现小磨擦很正常，要学会善待别人，她也听得进去。现在孩子不太愿和人深交，学习好的同学之间嫉妒，互相之间不说实话，没有真心朋友。

　　“学生早恋现在比较普遍，我告诉她男女之间感情问题很复杂，将来上大学或是大学毕业再谈也不晚。孩子还跟我表示说将来要独身。其实孩子的真实想法还是没有跟我沟通。

　　“我这孩子从小到大没让我操过一点心，同事朋友都羡慕我。上小学多次当过校三好学生，初中一年级期末考试是全年级第一名。我从小就培养她的演讲能力，还花钱让她上校外英语班，她英语口语特别好，英语演讲获得学校第一名。10岁时学电子琴，看着谱能弹曲子。孩子心地特别善良，特别懂事，今年都1米7了，特别秀气、文静，走在街上，人家说我们像姐妹俩。

　　“眼看还有四年孩子就上大学了。我文化程度有限，她爸爸又下岗。正当我为孩子的成长感到高兴、骄傲得不行的时候，孩子突然离我们而去。我付出了这么多年心血，到最后还是失败了。

　　“为这一个孩子，家长付出多少！家里条件有限，但只要她愿意，我们在学习方面都满足她，英语复读机、计算器都挑好的买。她喜欢游泳，我们带她到旅顺。我们能做的都做了。

　　“我就是一刹那没抓住孩子的思想，结果就发生了这样的悲剧！现在看，还是没跟孩子沟通好，始终没有走进孩子的心灵深处，孩子最心里的话并没跟我讲。

　　“我的孩子没了，我这后半生都将在思念女儿的痛苦中度过，一辈子的眼泪都将为她流，满屋都是她的影子。我希望这样的悲剧不要在别的家庭再上演了。”

　　新华社大连7月8日电 新华社“新华视点”记者 赵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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