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新闻网-成都晚报讯

　　“一滴水里就有一个大海，一粒沙里就有一个大千世界。你站着别动，因为，你的左脚一旦迈出，就会踩死100只蚂蚁。其实，即使你站着不动，你的脚下也会有无数的生命因为你的缘故，而无辜地死去。”因为蚂蚁的无辜，我在拙作《上午的河》里写下了这样一段话。在我的记忆中，能将自己的仁慈与关爱布施给这幼小生命的恐怕只有小学课本上的东郭先生和三国时的董昭之。前者因不忍心踩死蚂蚁而被世人嘲笑，讥为迂腐；后者因救一只随芦叶漂流的蚂蚁，而演绎出一段“蚂蚁报恩”的动人故事。

　　忙碌的蚂蚁在搬运着骨头。那些在地上辛勤搬运食物的“蚁”，看上去很像是马在拉车，因此也叫“马蚁”。加上了“虫”的“蚂”，在古代是指那些较大型的蚁类。

　　孩提时代，我常常蹲着，低低地埋着头，或干脆趴在地上，像一个考古学家那样，长时间注视大树下、墙根处的蚂蚁，看浩浩荡荡的蚂蚁家族庄严地迁徙，或不知疲倦地搬运食物。这样忘我地观察，有时同小伙伴们一起，更多的时候则独自一人。那时，在我的故乡临邛，孩子们传唱着这样一首童谣：“黄酥黄酥蚂蚂，来抬来抬月肉月肉（肉）；大官不来小官来，拉拉扯扯一路来……”可以说，那时的孩子就是唱着这样天真朴质的歌儿长大的。我不知道现在都市里的孩子，除了在电视机前打发他们闲暇的时光外，有没有过同蚂蚁一道度过春天的下午，或夏天的上午的体验。那种体验真是妙不可言。我童年中的许多时光都是由蚂蚁填满的。小小的蚂蚁曾一度壮大了我的生命。如今，我多么渴望能再次在蚂蚁排成的长阵中迷失自己。

　　我常常惊叹：小小的蚂蚁何以能搬动那些比它们的身体重几倍，甚至十几倍的食物。同它们相比，我们人类的举重冠军又算得了什么。当我知道，我们的祖先早已用“蚂蚁搬泰山”“蚂蚁啃骨头”来象征一种不朽的精神，从此，在我的眼里，蚂蚁便不再渺小和微不足道。尽管古时的人们在向官府诉状呈文时，常自谦为“蚁民”，仰慕他人才华或美德时，常使用“蚁慕”的谦语。

　　然而，我们伟大的昆虫学家、科普作家法布尔却不这样认为。为了将拉·封丹的寓言所虚构的角色颠倒过来，澄清“事实真相”，法布尔不惜将蚂蚁贬为一伙“强盗”。因为，在歌手蝉身衰力竭，从树上掉下来，被太阳晒干了尸体后，它们不仅没有将歌手的僵尸掩埋，或作为圣物顶礼膜拜，竟肆无忌惮地将蝉拖来拖去，剪断了蝉的躯干，肢解了蝉的尸体，并分成碎屑，充实它们的粮仓。我不知道，蚂蚁究竟有什么过错？它们只是毫不遮饰地遵从了生存的天赋，该出手时出了手。从这幅古老的动物生存图景中，难道我们就不能发现蚂蚁勤劳的美德吗？“懒惰的人啊，要去察看蚂蚁怎样生活，向它们学习。它们没有领袖，没有官长，没有统治者，可是它们在夏天储备粮食，准备过冬。”对于蚂蚁所怀有的美德，就连《圣经》也不吝惜溢美之词。在我看来，蚂蚁非但不是“强盗”，而且还是环保的先行者，大自然优秀的清洁工。法布尔也承认“蝉是个讨厌的邻居，每年夏天，上百只蝉来到我门外两株梧桐树上，从日出到日落，刺耳的聒噪，令人头昏脑涨地合奏，使你无法思索，简直是身受酷刑”。死蝉能成为蚂蚁的美食，难道不是蝉最好的归宿吗？蚂蚁是缄默的，不起眼的，聒噪的蝉来自寂静又归于寂静。在今天，我们人类不也在号召解放思想，转变观念，死后向那些被疾病困扰的生者捐献自己健康的器官吗？我不知道，在法布尔眼里，那些接受了死者捐献的患者算不算是“强盗”？大自然是公正的。我从这些早已在伊索寓言里获得过卓越声名的蚂蚁身上，看到了一种健康的美，生机勃勃的美。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那也不是蚂蚁的过错。千里长的大堤，竟因小小的蚂蚁洞而溃决，只能说明工程的偷工减料，另有贪婪的蛀虫，以及人类的粗枝大叶和缺少责任心。自大的人类对向他们敲响的警钟往往充耳不闻。相反，蚂蚁还是出色的气象专家，蚁群在洞口集土，便是大雨将至的征兆。正所谓“蚁封穴雨”。此外，据说有一种蚂蚁泡的酒还是我们人类祛风除湿的良药。

　　蚂蚁是吉祥的。我常常看见一只或三两只黄色的“蚂蚁”，穿行于我们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那是一家以“蚂蚁”命名的搬家公司。有一天，在我居住的小区，我去一条僻静的小街租借ＤＶＤ，在意外地发现奇士洛夫斯基（这位真正意义上的大师反复强调自己是来自东欧的业余导演，他向我们揭示了电影之美，在他谨慎的语言中有着一种蚂蚁般自主与自信的力量）的《维罗尼卡的双重生活》《三色：蓝、白、红》这些电影史上的超级经典的同时，发现了它的老巢。在离它不远的地方，有一家以“黑蚂蚁”命名的啤酒馆。它们的电话号码不约而同地充满了“8”，我总觉得有些画蛇添足。商品经济似乎让一切都落入了俗套。但在我们的餐桌上，却幸运地拥有一道不俗的菜，它的名字格外清新，叫“蚂蚁上树”。多好听的名字，让人念着就胃口大开。

　　蚂蚁不仅能上树，还能沿着树梢爬上天空。那一年，我看见一个男孩在夏夜痴痴地仰望，那深邃的夜空中的蚂蚁让他幼小的心灵抵达了永恒和无限。

　　订阅新浪新闻冲浪 足不出户随时了解最新新闻
　　新浪邮箱雄踞市场第一 真诚回馈用户全面扩容
　　新概念英语 口语 出国考试 考研暑期限时优惠
　　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境界，亲密接触，激烈搏杀，包你爽上“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