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滩画报记者

　　禄兴明 朱斌（实习）/报道

　　日前，四川省委办公厅出台相关规定，不得为男性领导干部配备女性身边工作人员。这就是一些媒体关于“男领导不能配女秘书”相关报道的由来。

　　这个“不能配女秘书”的规定一经媒体报道，引发了读者的广泛讨论。有人认为这样的规定有性别歧视之嫌，如果各地都规定男领导身边不能有女性工作人员，差不多等于剥夺了女性当秘书的机会；还有人认为，让领导身边的女秘书下岗不失为官场整风肃纪的一剂良方。

　　众说纷纭。为此，记者采访了三位专家。专家们犀利的目光也许能够帮助读者看到这一事件背后隐藏的一些问题。

　　“女秘书”是一个大问题

“女秘书”一词如今在很多人眼里等同于情人、小蜜。党政领导配备女秘书，难免会让人引发丰富的联想。

　　王贵秀（中央党校教授、博导）：“女秘书”是一个大问题，需要专题研究，不是简单的配什么人不配什么人的问题，主要是制度的问题。

　　毛寿龙（中国人民大学行政管理系教授、博导）：“女秘书”一词如今在很多人眼里等同于情人、小蜜。党政领导配备女秘书，难免会让人引发丰富的联想。四川有关部门这么做，是为了避免风言风语。但是，这一规定并不能真正保证官员从此不会有生活作风问题，因为它只是一方面。相反地，女秘书对工作效率的提高是有很大促进作用的，秘书这一工作也适合由女性来担任。

　　王长江（中央党校教授、博导）：确实有很多腐败问题牵涉到女秘书。但如果女秘书出了问题，禁止配备女秘书；那要是男秘书出了问题呢？又要禁止配备男秘书了？我们不能穷于应付，不能哪漏堵哪，不能忙于制作补丁，如果领导都在忙着应付各种问题，哪还有时间领导好国家？现在都在谈党的形象设计问题，形象是靠设计出来的，应该重新设计我们的形象，以适应全球化的大风大浪。

封杀女秘书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难道我们的党政领导干部配备女秘书就一定会胡来？不配备女秘书就不会有生活腐化问题？这是很可笑的。没什么好说的。

　　王贵秀（中央党校教授、博导）：我觉得这个规定不能解决什么问题，是搞花架子宣传的。对权力没有制约，只有坏处没有好处。难道我们的党政领导干部配备女秘书就一定会胡来？不配备女秘书就不会有生活腐化问题？这是很可笑的。没什么好说的。

　　王长江（中央党校教授、博导）：大家都觉得这样治标不治本，它看上去是做出了一些规定，但这些规定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并且显得很可笑。但在我的理解，如果上述规定只是一个暂行规定，是在现行的体制下不得已而为之，也不能说它完全是荒谬的，它有一定的道理，是可以的。医治眼下的顽疾，就得这样做，虽然看起来有些可笑，但是有针对性。就像我们现在规定了许多“不准”，有很多的“不准”其实都是常识，但还是得规定。没办法，在现在的情况下，只能这样要求。这也是一种特殊的产物吧。但应急的东西经不起长时间的推敲的，必须考虑更深层的问题。

　　毛寿龙（中国人民大学行政管理系教授、博导）：在我看来，这是一个进步。其实以前这就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即副部级以上官员不配备异性秘书（当然，也不是没有例外）。以往这样的事情在官场里是可做不可说的。这次四川省委办公厅出台这样一个规定，是想把过去所做的一些东西明确化，这是一个进步。过去是潜规则，可以做但不可以说，大家心照不宣，使我们的官场运作没有规律；而现在成为一个显规则，说出来之后，我们可以判断它是好的，还是不好的。可以让我们的公共空间去检查这个运行规则是不是好的，是不是合适的。我认为，在涉及公共权力上，就是要公事公办，公开办理，不应该内外有别。

　　封杀女秘书的决策有问题

　　禁止女性担任秘书，显然损害了女性的就业权利。我们首先应保障人的基本权利，在此基础上再去斟酌政府权力如何运作才能保证官员的廉洁，这是两个层次的问题。

　　王长江（中央党校教授、博导）：这个规定对后果考虑得不够周到。反映了我们的决策过程确实有一些问题，决策阶段不够透明，决策科学性很差，这种决策方式应该改变。如果从良好愿望出发，说出来就定下来，并且形成文件，要求下面执行，就会非常容易出现失误，像这次一样招来群众的不理解和笑话。这也说明，我们的工作方式由革命时期、计划经济时期到市场经济时期的转变还没完成。

　　王贵秀（中央党校教授、博导）：关于领导干部配备女秘书的问题，实际上长期以来我们一直是这么做的，但这样明文规定没什么理由和根据。没有明文规定的话都是靠自己掌握。人事的问题一直都是不公开的，很多事情做了你也不知道。你可以这么做，但你用一个文件硬性规定下来，有点不妥。

　　毛寿龙（中国人民大学行政管理系教授、博导）：禁止某一具体人群担任秘书，是有问题的。不应该因为结果的好坏去限制某一人群的工作权利。男领导禁配女秘书成为显规则后，显然损害了女性的就业权利。我们首先应保障人的基本权利，在此基础上再去斟酌政府权力如何运作才能保证官员的廉洁，这是两个层次的问题。我们国家的性别歧视还比较厉害，在就业方面，我觉得在同等条件下，应该保证弱势群体优先的原则，应该适当向女性倾斜。

　　在企业里如此，在党政机关也是这样。这个规定对女性构成了侵权，但省委办公厅的文件不具有法律的效力，不能进入司法程序，所以下岗的女秘书还没有办法通过司法途径寻求救助。所以我认为，国家在立法方面应该加强，不能通过内部的文件来决定一群人的命运。当然，各级党委和政府也应该在宪法和法律的框架内来运作。

　　解决“女秘书问题”的根本之道是建立一种机制，让老百姓都能参与进来，领导干部所做的事情，都在老百姓的眼皮底下，领导干部对公共权力的运用，老百姓都能够知情。在这样的情况下，配备什么样的秘书，应该由谁来挑选，都不是问题。

　　王贵秀（中央党校教授、博导）：这个事其他省市还不至于效仿，因为不值得效仿。我觉得媒体不应炒作这件事。这样荒谬的事情，如果不理它，它就自生自灭了。不合理的东西，不会长久的，不会成气候的。即使是弄成一个文件也不会长久。

　　王长江（中央党校教授、博导）：说到底，领导干部应该怎么做，不应该怎么做，最终应该让老百姓来评价。要建立一种机制，让老百姓都能参与进来，领导干部所做的事情，都在老百姓的眼皮底下，领导干部对公共权力的运用，老百姓都能够知情。在这样的情况下，配备什么样的秘书，应该由谁来挑选，都不是问题。如果他只挑选自己的亲信在身边工作，老百姓肯定会有意见。这才是治根的东西。所以，最重要的还是要推动党的职能、体制和机制的改变，让党政领导干部明白权力是怎么来的，谁赋予你的，赋予你权力的人有没有监督权，知情权。这一点必须落实。现今社会信息发达，这种落实是十分容易的，关键是要去落实，让执政党处于人民群众的监督之下。如果总是让自己来监督自己，只会导致这种可笑的规定越来越多，这不是一条科学治党的路，只能作为应急措施。所以，这个问题我们还应该从更深刻的角度去思考，监督应该制度化，必须按照民主政治的正常方式运作。

　　毛寿龙（中国人民大学行政管理系教授、博导）：这个事情大家可以多讨论，特别是媒体，形成一个高质量的公共空间，以否定里面不合理的成分，支持相配套的制度。

　　要建立一种机制，让老百姓都能参与进来，领导干部所做的事情，都在老百姓的眼皮底下，领导干部对公共权力的运用，老百姓都能够知情。在这样的情况下，配备什么样的秘书，应该由谁来挑选，都不是问题。最重要的是让党政领导干部明白权力是怎么来的，谁赋予你的，赋予你权力的人有没有监督权，知情权。如果总是让自己来监督自己，只会导致这种“封杀女秘书”的规定越来越多，这不是一条科学治党的路。

　　——中央党校教授 王长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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