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利自杀谁之过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07月24日10:37 湖南在线-湖南日报

　　杨晴川

　　7月17日，英国国防部化学与生物武器顾问戴维·凯利出人意外地割腕自杀。英国广播公司（BBC）20日公开承认，凯利就是它今年5月有关英国政府夸大伊拉克武器威胁的报道的消息来源。凯利之死不仅使英国政坛“情报门”风波骤然升级，而且使BBC遇上了大麻烦。连日来，英国《卫报》等一些媒体详细报道了有关内幕新闻。

　　专家成了牺牲品

　　今年5月29日，BBC《今日》节目记者安德鲁·吉利根援引一名“匿名高级英国情报官员”的话报道说，英国政府在其去年9月发表的伊拉克武器报告中“添油加醋”，加入了“萨达姆45分钟内即可部署生化武器”的说法。在因此陷入“情报门”困境后，英国政府找出并公布了这个泄露官方秘密的人———戴维·凯利。

　　凯利生前密友、前BBC记者汤姆·曼戈尔德21日在英国《每日镜报》上撰文指责英国政府和BBC都对凯利的死负有责任，并将凯利称作“夹在BBC和唐宁街10号之间的牺牲品”。

　　曼戈尔德认为直接导致凯利自杀的原因是他担心由于发表了不利于政府的言论，将不能回到伊拉克继续执行武器核查任务。他同时认为，吉利根在报道中将凯利的话添油加醋，“凯利给了他一个苹果，他就拿来一个桔子和它混在一起出售”。

　　曼戈尔德叹息说，凯利太缺乏政治常识，在不经意间引燃了一场大火，结果把自己也烧得粉身碎骨。

　　事件发生后，英国首相布莱尔呼吁有关各方保持克制，但一些议员还是将矛头直指BBC，并要求其主要负责人引咎辞职。据英国《卫报》报道，来自凯利所在选区的保守党议员罗伯特·杰克逊要求BBC董事长加维因·戴维斯引咎辞职，并认为BBC总经理格雷格·戴克也应“考虑一下自身的处境”。

　　英国下议院文化、媒体和体育事务委员会主席、工党议员杰拉德·考夫曼也向BBC发难，称其在此事上的行为方式“令花边小报都感到惊讶”，并对BBC作为英国公营媒体的前途表示担忧。

　　BBC的批评者指出，吉利根依据对凯利的采访而写成的那篇“情报门”报道有两个明显问题。首先，凯利只是一名武器专家，并不是英国情报机构成员。因此报道中说他是“情报界消息来源”有失实之嫌。而BBC新闻部主任理查德·桑布鲁克6月26日还在说，这篇关于英国政府夸大伊拉克武器危胁的报道是基于“情报部门中一位高级的、可信的来源”。

　　其次，凯利本人生前否认自己是消息来源。上周，凯利在最后一次接受英国下议院外交事务委员会质询时说，他不认为自己仅因为曾和吉利根谈过话，就成了那篇报道的消息来源，而且报道中的一些观点并不是他的。如果凯利的证词是真，那么BBC的报道就站不住脚。反之，则说明凯利没有对议会说实话。

　　面对巨大的压力，BBC方面不承认这件事上做错过什么。BBC20日发表的一份声明称，它“精确地解释并报道了”采访凯利时得到的“事实性信息”。这一报道的作者吉利根当晚也发表声明强调：“……我并没有错误引述或误传凯利（的话）。”

　　BBC董事长戴维斯表示，他没有被手下的管理人员和记者所误导，而且正准备为他们辩护。来自BBC的消息说，他自己无意离职，也不想因此事解雇任何人。

　　悲剧本来可避免

　　据《卫报》披露，其实在凯利自杀前数日，英国政府曾就这篇报道向BBC提出过一个妥协方案，但被以戴维斯和戴克为首的BBC领导层拒绝。戴克在BBC公布凯利名字的前一天，也就是7月19日，谈及所说的妥协方案时，他只是说了一句：“那已是上周（的事）。”并拒绝作更多评论。同一天，BBC一名高级主管证实：“戴克和戴维斯被告知，如果他们想就此事进行一次对话，那么唐宁街10号（英国首相官邸）有人已准备好进行这样一次对话。”《卫报》分析说，BBC领导层之所以采取不妥协态度，是针对坎贝尔咄咄逼人的攻势的一种反击。自伊拉克战争以来，BBC并没有与力主开战的布莱尔保持一致，并与负责宣传工作的坎贝尔发生许多矛盾。

　　有传闻说，虽然戴维斯和戴克都曾是工党的捐助者，但在新闻报道中，他们时时要显示出“独立性”。在这方面，戴维斯表现得更为激进。他曾阻止戴克关于与坎贝尔休战的建议。

　　与此同时，凯利事件也引发了英国政坛的斗争。一些保守党人要求布莱尔、坎贝尔以及国防大臣胡恩引咎辞职。而在工党内部，有人要求财政大臣布朗取代布莱尔的位置。然而，布朗却表示响应布莱尔关于“克制、反思和尊重”的号召。布朗21日在访问纽约时明确表示，他完全支持布莱尔在伊拉克问题上的政策立场。正在亚洲访问的布莱尔拒绝了关于将已经休会的议员召集开会的提议，并称这将“产生出更多的混乱而不是光明”，也不利于凯利的家人节哀顺便。

　　虽然凯利曾在数年前当过联合国武器核查员，但他的名字直到7月9日才广为人知，而且是因为当天一些英国媒体报道说，他在没有得到上级批准的情况下接受了BBC记者吉利根的采访，从而成为“情报门”事件的关键人物。

　　有迹象表明，凯利在死前的确受到了官方的一些“非常待遇”。《卫报》报道说，凯利在自?鼻胺蠲较乱樵和饨皇挛裎被峤邮苤恃保砗蠡棺帕矫啦康摹翱词亍薄6樵泵窃谙蛩嵛适毖源羌ち遥绕湟怨さ骋樵卑驳侣场ぢ蠼鹄酢Ｂ蠼鹄紫戎冈鹂缓硕宰约旱娜占牵憔芫党鏊欠裨诮衲?5月还接受过除了吉利根以外的其他记者的采访。后来麦金利又换了种口气，说凯利是个“替罪羊”。

　　对于这些事，凯利事后只是表示他“接受”了国防部和议会的有关质询程序。而很少有人注意到的是，他当时还说过：因为记者的骚扰，他无法回家取出日记进行核对。后来，凯利在继续接受下议院外交事务委员会质询时，“供出”了他还见过BBC《新闻之夜》节目的编辑苏珊·瓦茨，并且与吉利根见过三次面。他还说，他也许曾在没有得到国防部认可的情况下，还与其他记者见过面。此外，据英国媒体报道，凯利生前最后一次接受采访时曾表示，他感觉自己“被出卖了”。因为当初他向国防部高层承认他曾与英国广播公司有关记者交谈时，国防部高层向他承诺过不会公开他的名字。

　　国防部“放风”为何

　　7月8日，英国国防大臣胡恩曾发表一份声明，说他给BBC董事长戴维斯写信，告知国防部一名官员已经向他检举了向BBC提供新闻来源的那个人，但声明没有指出那个人究竟是谁。《卫报》认为，胡恩的信正是凯利悲剧的开始。胡恩在信中要求知道那个提供消息来源的官员的姓名，而且他还列出凯利的名字，要BBC说“是”或“不是”。

　　当晚，记者们就开始积极地寻找胡恩所说的那个人。而且他们从胡恩的声明中和国防部有规律的“泄露”中找到了一些线索。胡恩在声明中说，那个提供消息来源的人是伊拉克武器报告中“历史”部分的作者之一，并且与联合国在1991年至1998年在伊拉克进行的武器核查工作有关。他还明确表示，这个人不是什么“情报官员”。这一下，范围就大大缩小了。《卫报》的国防和情报问题专家、记者诺顿－泰勒和首席政治记者帕特里克－温图尔当时为此找到了一些前联合国武器核查人员和伊拉克问题专家。对方表示，他们虽然知道那个人的身份，但出于对老朋友的忠诚，不便透露其姓名。

　　英国首相官邸的新闻官汤姆·凯利在8日的例行新闻发布会上透露了更多的线索。他说，向BBC提供消息来源的人是一名技术专家，为包括国防部在内的许多政府部门工作过。他虽然目前在国防部工作，其工资却是由另一政府部门提供的（外交部）。当被问到此人是否被认为是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专家时，这位新闻官说，此人是一名技术专家。

　　这一下怀疑对象的范围又被缩小了。诺顿－泰勒向一位前伊拉克武器核查员要了一份曾为联合国监督伊拉克销毁化学、生物和核武器特别委员会工作过的英国人的名单，共有11人。在把与国防部没有关系的人剔除后，只剩下三个人。

　　在9日的新闻发布会上，英国政府的新闻官们向各媒体许诺说：只要记者们提供人名，他们将加以确认。一名颇有创造力的记者甚至拿来一本政府工作人员电话黄页，要逐个和新闻官核对人名。结果遭到拒绝。后来，诺顿－泰勒提出这三个人的名字，于是凯利的名字就被确认了。在通常情况下，如果英国政府不想让媒体知道某个内幕消息，一定会守口如瓶。但是，在有关“情报门”消息来源上，它却表现得有些反常。《卫报》、《金融时报》和《泰晤士报》等英国主要媒体的记者后来都证实，英国政府当天忽然变得“助人为乐”起来。

　　英国国防部的这一做法与胡恩7月20日就国防部行为操守问题的讲话形成了矛盾。他说：“国防部内部采取了适当的步骤，以确保凯利博士的权利受到尊重并被正确地对待。”

　　凯利一案目前仍在调查中。有迹象表明，由于牵涉到政府、媒体和伊拉克问题，事态将会更加复杂。英国第一大反对党保守党领袖伊恩·邓肯·史密斯22日表示，对凯利命案的调查应该扩大到去年9月政府公布的伊拉克武器报告。英国另一反对党自由民主党也附和他的意见，认为要对政府对伊拉克开战的前期准备阶段进行充分调查。（新华社供本报特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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