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公·老公的前妻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07月30日12:14 南京《周末》

　　我的冷漠并没有令她后退，她继续说：“你知道戴宇为什么每次相亲都带着仔仔吗？因为我们说好了，我们虽然离婚了，但我们对孩子的爱不能减一分，我们要让仔仔有两个爱他疼他的爸爸和妈妈。”€

　　■阿奇口述本报特约记者未浓执笔

　　我和阿奇在一家日本料理店见面。阿奇是外企白领，她的相貌和穿着打扮都无懈可击，是个地地道道的都市丽人。阿奇说她原本对个人生活的私密性很在意，但这次她愿意把她的婚姻故事讲给大家听，是希望能给再婚朋友们一点启迪：一个不能善待前夫（妻）的人，是无法将第二次婚姻进行到底的。他带了儿子来相亲

　　我的第一次婚姻是短命的。

　　一晃，单身的日子过了三年。在这三年里，曾多次接受过男人的玫瑰，但一直没找到“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感觉。30岁那年，女友要给我介绍一个名叫戴宇的男人。当得知戴宇离婚，而且还带着一个孩子，我就有些气恼：“我虽然离过婚，但也不至于找个带孩子的离婚男人吧？”我从不曾打算找一个离婚男人，我想凭我公务员的职务和漂亮的外表，找一个“钻石王老五”应该是没问题的。女友说：“离婚男人怎么了？男人关键要看本质，一个优秀的离婚男人的一部分也许是那些毛头小子历练一辈子也无法企及的。”不论女友如何吹捧戴宇，我丝毫不为所动。

　　当女友再次跟我提起戴宇已经是两年后的事情。我不屑地问：“这么优秀的男人怎么现在还没有人嫁给他呢？”“人家到国外进修了，刚刚回来，”女友说，“你呢？你的‘钻石王老五’找到了吗？”就这样，我在内心充满自卑与自弃的情况下与戴宇见了面。

　　当女友指着临窗而坐的一个男人的背影告诉我那就是戴宇时，我发现他的对面坐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毫无疑问，那是他的儿子。女友嘀咕了一句：“他怎么带着孩子来相亲？”

　　女友给我们做了介绍之后说：“仔仔，跟阿姨到外面玩好吗？”这个叫仔仔的男孩脆生生地答道：“不好，我要陪爸爸相亲，爸爸要给我找新妈妈呢！”戴宇笑着说：“让仔仔留下吧，我的事也需要他做主啊！”我对他的好感油然而生。

　　女友走了，留下我和戴宇父子。仔仔看上去很兴奋，一会儿摸摸我的头发，一会又踮起脚尖摸摸我的脸，戴宇并不阻止，他默默地观察我的表情。过了一会儿，戴宇将仔仔打发到餐厅的儿童乐园里。

　　戴宇颇欣慰地说：“看得出，我儿子很喜欢你，你似乎也不烦他，这很好！这很好！”然后他向我讲起他的第一次婚姻。

　　他和前妻储冰是大学同窗，后来同在一个导师的指导下攻读硕士研究生，毕业后又同在一个研究所工作。他们在科研上取长补短，配合默契，可是在生活上却无法琴瑟和谐。仔仔三岁那年，研究所派储冰赴美进修。一年后，戴宇收到了储冰的一封长信，提出了离婚。

　　我深深地爱上了戴宇。暂且不论他在科研上骄人的成果，我最欣赏的就是他的为人，他从不投机钻营，勤恳做事，本色做人。他无不良嗜好，崇尚运动，情趣高雅。他从不三教九流乱交友，他的朋友少而精。总之他是一个没有一丝浊气的男人。

　　我与他的恋情遭到了亲朋好友的反对。一位嫁给离婚男人的表妹对我的劝告可谓发人深省，她说：“分手时他前妻和女儿凄迷的泪眼连同那些相濡以沫的岁月从此在他的心里挥之不去，成为他今生的缺失和深痛，并影响到我和他后来的生活……”我最终还是无法抗拒爱的魔力，勇敢地牵起他的手。

　　在我们谈恋爱时，我发现他的“小尾巴”不见了，戴宇告诉我，储冰得知他谈恋爱了，就将仔仔带回去了。我顿时对这个不曾谋面的女人产生了好感。

　　我与戴宇结婚了。沉浸在幸福中的我自然想起了我的第一次婚姻，想起了那不堪回首的蜜月，我想我会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爱。

　　我向戴宇提出接仔仔回家，我知道爱他的最好方式就是爱他的孩子。为了迎接仔仔回家，我煞费苦心地为他布置房间，我走遍大街小巷寻找仔仔喜欢的动画图片，我别出心裁地叠了千只纸鹤悬挂在他的窗前，我希望能做一个令他满意的妈妈。当我兴致勃勃地做完这一切时，戴宇要出差，他说等他回来再接仔仔回家。我想这样也好。

　　她要和我成朋友

　　那天黄昏，我刚下班回来，家里就来了一个陌生女人。她个子高高的，眉清目秀，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书卷气。“你找谁？”“你是戴宇的妻子吧？我叫储冰，是仔仔的妈妈。是这样的，我有几本书落在这里了，我现在很需要它。戴宇出差了，我只好自己过来拿，希望没打扰你。”她的落落大方和彬彬有礼消除了我的紧张感，我让她进了家。我们的家没有太大的改变，所以储冰一进来就轻车熟路地转来转去，她在卧室呆的时间格外的长，这令我有些不快，我知道这个家最令她难忘的地方大概就是这间卧室。那几本书恰恰就在卧室的一个柜子里找到了。她找到书后并没有马上走，我出于礼貌请她坐下喝茶。她呷了一口茶说：“这个家比以前清洁、漂亮多了，许多细节都表明女主人是一个很会生活的人，戴宇就需要这样的妻子。”然后她站起来说：“你跟我来。”她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告诉我卫生间里的一根水管容易漏水、书房的一个角落有蟑螂、卧室的几块地板曾经坏过……我像个不够机灵的小保姆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当储冰走进仔仔的房间，一下子愣住了。“这个房间是你布置的吧？”我笑而未答，我不想去讨好她，我对仔仔是爱屋及乌。她真诚地对我说：“谢谢你，戴宇的眼光没错。”

　　储冰走了之后，我翻来覆去睡不着，她的模样一直在我的眼前晃悠。我虽然欣赏两人离婚后依然和和气气或化敌为友，但是我却不赞同过深地介入对方的生活。在我看来，储冰为了几本书来我家，就是介入了我和戴宇的生活。不论是我面对她，还是她面对我，内心都是极其不平静的，甚至是不愉快的。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与储冰见面。

　　不料，两天后储冰再次光临，不同的是她带着仔仔。她依然像上次那样落落大方和彬彬有礼：“你好！又打扰你了，我明天要去外地出差，想让你帮我照顾一下仔仔。我知道戴宇也出差了，给你添麻烦了。”“没关系，戴宇出差前，就想将仔仔接回来。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他的。”仔仔进了房间快活地跳起来：“好漂亮啊！”“这是阿奇阿姨给你布置的，阿奇阿姨好不好？”“阿奇阿姨好棒啊！”仔仔说着亲了我一口。我看到储冰的眼睛里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失落。

　　因为有了仔仔，我和储冰的谈话轻松了很多。她不停地给我讲仔仔的趣事，我很耐心地听着，时而还会被逗笑。可是当她话题一转滔滔不绝地讲起戴宇时，我却有些坐不住了。不是我不够大度，任何一个女人大概都不想听另外一个女人讲自己丈夫过去那些无从知晓的事情。是的，她和戴宇一起读过四年本科、三年研究生，又一起生活了四年，他们熟悉彼此过去的每一个细节，他们共同经历过许多风风雨雨。而我，与他的历史还不到两年。储冰大概从我外表的矜持窥视出我内心的不快，就结束了这个话题。她说：“实话告诉你，我上次来，不是为了找那几本书，戴宇出差前跟我说要接仔仔回来，我不太放心。在他走了之后，我就很冒昧地来了。我看得出你是个好人，会善待仔仔的，所以今天我将他送来了。不管你愿不愿意，为了我的仔仔，我必须与你成为朋友。”她最后那几句话所饱含的霸道令我反感，我说：“即便你是我的敌人，我也会善待仔仔，因为他是戴宇的孩子。”我的冷漠并没有令她后退，她继续说：“你知道戴宇为什么每次相亲都带着仔仔吗？因为我们说好了，我们虽然离婚了，但我们对孩子的爱不能减一分，我们要让仔仔有两个爱他疼他的爸爸和妈妈。”说完这番话，她又跟仔仔交代了几句就告辞了。

　　从仔仔对我非常友好的态度可以看出父母离异对他没有造成不良影响。“爸爸妈妈离婚后还很友好是吗？”我在床上搂着仔仔轻声地问。“是啊，妈妈从国外回来一直住在家里，后来爸爸与你谈恋爱，她才离开的。”我很吃惊，怀疑这小家伙是不是信口开河。“不会吧？爸爸妈妈不是离婚了吗？怎么还住在一起呢？”“他们不是夫妻，可他们是朋友啊，为什么不能住在一起呢？”那夜我失眠了。

　　戴宇回来了。我掩饰了内心的痛苦，我想一切也许没有那么坏。那晚，我看得出他有一种“小别胜新婚”的期待，但他还是在晚饭后进了书房，说是要赶写一个报告。两个多小时过去了，书房的灯还亮着，我为他热了一杯牛奶端进去。他那时想不起一个专业术语的拉丁语，便习惯性地问了一句：“储冰，这个词的拉丁语怎么讲？”我冷冷地说：“我不是储冰。”“阿奇，对不起，我……”“没什么，我不介意的，养成习惯的东西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是的，有些习惯的确一时改不过来。”我再也无法控制内心的愤怒，冲他大声嚷起来：“习惯？是不是在一起睡觉的习惯也改不过来呢？”“你胡说什么？”“她从国外回来不是住在这里吗？”戴宇叹了一口气说：“储冰从国外回来恰逢我要出国，所以她就住在这里带仔仔。我从国外回来后，她一时找不到住的地方就在这儿住了一段时间，后来她知道我与你谈爱，就马上搬走了。”我依然无法消除内心的火气：“你们离了婚还能对对方如此友爱，让我怎么相信你们不会旧情复燃？”戴宇说：“我们有很多旧情复燃的机会，但最终我们没能燃烧起来，这证明我们只能做朋友。而且，储冰决不是那种没有道德底线的人，就像当初她在国外与人同居，她完全可以不告诉我，但她做不到，她是那种行为磊落的女子。”我气得哭了。他和储冰一样一字一句都无懈可击，他们的宽容大度看上去也是那么优美，可我心里就是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阿奇，我只能从你身上找到那种激动的感觉，我和储冰这么多年，从不曾激动过，她是一个好人，但我和她注定做不了夫妻。”那晚无论他怎样取悦我，我都没让他靠身。他叹息一声，起床穿衣进了书房。那晚我一夜未眠，书房里的灯也一直亮到天明。

　　我要和他们和平共处

　　第二天我不停地反思，怀疑自己是不是心胸不够宽广。下班后，我先去接仔仔，然后去超市买了许多戴宇爱吃的菜，做好了与他和好如初的准备。可是刚到家他就打来电话，说所里要攻克一个受国际瞩目的重大项目，要求该项目的科研人员一律住在所里。我脱口而出问了句：“储冰也住在所里吗？”“当然了。”“既然科研所里有宿舍，她回国后为什么不住呢？”戴宇火了：“阿奇，你总是纠缠这个问题，是不是有些无聊？”说完他啪地挂断了电话。

　　一连四天过去了，戴宇一个电话也没有打。我每天上班忙工作，下班忙着照顾仔仔。我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气恼，他俩在单位里忙着科研攻关，我则成了他们不花钱的保姆，为他们带孩子。那天晚上，我忍不住来到了科研所，我想看看他究竟忙到什么程度，连个电话也不给我打。我带着仔仔，就说仔仔想爸爸妈妈了。

　　仔仔从实验室里出来说，爸爸妈妈在宿舍里。在仔仔带我去储冰宿舍的路上，我的心剧烈地跳动着，他们为什么要呆在宿舍里？

　　仔仔推开那扇门，我赫然看到戴宇躺在储冰的床上，而储冰正在房间的一个角落里忙着煲汤。我很诧异，他们看到我也有些吃惊，我很快掩饰了脸上痛苦的表情，一脸正色地对他们说：“我把仔仔给你们送来，这样你们不就团圆了吗？”说完我凛然而去。

　　回到家后，我给他留了一张纸条：“希望你能在日理万机中抽出一点时间谈谈我们离婚的事。”然后我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回父母家了。

　　第二天戴宇给我打过一次电话，我一听是他就挂断了。此后半个多月里他再没有打过一次电话。

　　那是一段痛苦不堪的日子。

　　一天下班，我刚走出办公楼，就看见了仔仔。半个多月没见他，我的确想他了，赶紧冲过去将他抱在怀里亲个够。“你跟谁来的？”仔仔对我耳语：“跟妈妈的男朋友，上次你把我送到妈妈那儿，妈妈就把我交给他了。他是一个不错的人，可是他做的饭实在太难吃了，他晚上还打呼噜，吵得我睡不着。我最近有点烦，我想回家住几天，你要我吗？”他那乖巧可爱的小模样激起我心中万般怜爱，我一迭声地说：“要！阿姨要你回家！”

　　我抬眼望去，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高个男人。“你是阿奇吧，我叫唐晓建，是储冰的未婚夫。今晚若有空我和仔仔请你吃饭如何？”他模样周正，态度温和，是那种容易让人产生信任感的男人。他的出现令我灰暗到极点的心情有了一丝丝光亮，也许我冤枉了储冰和戴宇。

　　在一家餐馆坐下来，他拿出一封信：“这是储冰让我交给你的。”我忍不住当场就拆开了那封信。

　　“在唐晓建之前，我曾谈过一个男朋友，在我们几乎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他郑重地向我提出，‘以后你和前夫除了和孩子有关的事情之外，不要再有任何来往。’他的要求听上去不算无理，但我这样回答他：‘很抱歉，我不能答应你。因为我把他当做一个特殊的家人，如果有一天他生病躺在医院里，我肯定要去看他的。’我不知自己是不是有点不知轻重，为了再一次的婚姻幸福，我理所当然应该放弃和前夫的这种奇特关系，但我知道我不能，我们不相爱，但是我们相亲。亲人是不可以放弃的。后来我与他分手了，但我仍然充满了希望，我想我一定能够找到一个允许我把前夫当做亲人的伴侣，现在坐在你面前的唐晓建就是这样一个男人。

　　“戴宇在夜以继日的攻坚战中病倒了，作为这个项目的负责人他不能走开，所以他在支撑不住的时候就到我的宿舍休息一会儿。明天我们的项目研究就结束了，我希望你能来接戴宇回家。”

　　读完这封信，我为自己的狭隘流下了羞愧的泪水。唐晓建从兜里掏出一个请柬说：“下周来参加我和储冰的婚礼，好吗？我们原本打算三个月之后结婚，因为房子还没装修好。可储冰突然决定马上结婚，她的用心你应该明白。”

　　那晚，我领仔仔回到了久违的家。我庆幸戴宇没有看到那张纸条，划了一根火柴将它烧了。

　　讲到这里，阿奇含泪笑了。她说，宽容是成就一桩婚姻必备的素质，尤其对于再婚的家庭来说。

　　与阿奇分手后，我去了一家静谧的咖啡厅，迫不及待地打开电脑。这是我近期采访到的为数不多的“阳光爱情”——我将那些以花好月圆收场的爱情称之为“阳光爱情”。这样的爱情总能使我产生强烈的写作冲动。我要赶紧把阿奇的故事告诉大家，让那些对爱情失去信心的都市男女还有一些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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