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老农怒杀疯儿 百名村民联名请求宽大处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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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3年08月02日12:06 南方都市报 | ||||
●儿子为害乡里父亲无奈将其“沉潭”,126名村民认为其大义灭亲联名请求从宽处理 ●因家境贫困及职能部门资金不足,众多狂躁型精神病人疏于治疗危及社会安全 “矮子”终于死了,死在他60岁父亲的棒槌之下。然后,父亲用牛绳把儿子缚紧,装入蛇皮袋扔进了河里。 “矮子”真名叫陈润堂,是江西省抚州市临川区的罗湖镇铁堡村村民,“矮子”的叫法隐含了村里人对他的仇恨。因为他是个横行作恶的武疯子,“我们都巴不得他死。”村里许多人这样说。 矮子的父亲陈荣春,最终亲手除掉了这个“祸根”,全村老少都松了口气,很多人说他是大义灭亲。几天后,一辆警车把陈荣春带走了,留下他年近九旬的老母和手臂瘫痪的老伴。 日前,在看守所里,陈荣春度过了他60岁的寿辰。在当地农村,60岁生日是热闹喜庆、大操大办的日子。 老父亲杀了疯儿子 事后陈荣春剪了光头到村委会自首,警察把他带走时没有给他戴手铐,还为其家人捐了100元钱 5月13日,天闷热异常,陈润堂又犯病了。开小店的邻居付汉花看到他向母亲吵着要钱买烟抽,母亲骂他,他就捡起一块转头砸在母亲腿上,还朝母亲身上猛踢几脚。其母跌坐在地哭起来。 当时陈荣春刚从田里回来,也被儿子逼住要钱。陈荣春吓得跑到了村外,最后还是跑到付汉花的店里为儿子赊了一包烟。付汉花听到陈润堂朝父亲说:“就是要打,打了你才会给钱。” 这天下午,付汉花经过陈家厨房时,陈润堂正在磨菜刀,一边嘴里嘟囔着:“杀死这狗戳的。”陈还朝母亲喊:“你不要得意,总有一天我会先杀了你,再杀他。” 傍晚陈荣春放牛回家,儿子操把菜刀从厨房冲出,仍是要钱买烟。陈荣春骂他:“你就知道吃吃喝喝,不干活,家里都被你折腾死了。”陈润堂恼了:“你不给我钱就先杀你,再杀疯瘫子(指其母亲)。”说着就挥刀要砍父亲。陈荣春喊“救命”,几个邻居忙上来夺下菜刀。陈润堂又弯腰从地上捡砖头,趁这时机,陈荣春拿起身边一根棒槌,朝儿子头上砸去。陈润堂当即倒地。 这时候下起了大雨,邻居纷纷回屋。陈荣春用一根牛绳将不知是死是活的儿子捆绑后拖进房间。在屋里,他又把牛绳紧了紧。陈荣春后来向公安机关交代说,那时他发现儿子还有一口气,便朝其头部和前胸蹬踩几脚,之后将儿子装入一个装稻子用的大蛇皮袋。 陈荣春的老伴胡凤兰一直在旁边,她既没有制止,也没有帮丈夫的忙。 “我当时被儿子气炸了,心想不是你死,就是我死,反正我们总要死一个。你死了,就不会作孽,对村里人也是个交代。”在警方的笔录中,陈荣春这样描述自己当时的心态。 由于经常看到陈润堂把父母打得鼻青脸肿,所以当陈荣春从屋里出来说“我用绳子把矮子绑了”时,邻居们都说“千万不能放,不然明天他真会杀人”。陈荣春呆站了一会,就独自回房了。 陈荣春把装着儿子的蛇皮袋搬上三轮车,在夜色中拖到村外的河堤上,然后将蛇皮袋推下了河。 第二天天刚亮,村里剃头匠的家门就被敲开,陈荣春在这里剃了个光头。回到家时,邻居们刚起床,陈荣春哭着说:“我把矮子打死了,我要去自首。”他告诉弟弟:“我可能回不来了,你帮我把牛卖了。” 陈荣春到村委会把事情经过说了,随后他划了小船捞出了蛇皮袋,把儿子的尸体埋在河滩上。 3天后,一辆警车开进村里。有人告诉陈荣春说村里找他,他去了,看见警车就往里钻。但村民堵住警车不让走,陈荣春的老母和老伴则不停重复一句话:“把我们也一起抓走吧。他走了,我们只有死一条路。” 警察还是把陈荣春带走了,但没有给他上手铐。一名警察还掏出100元钱给了陈荣春的母亲和妻子。村干部也拿出了200元。 为害乡里的武疯子 陈润堂殴打父母、滋扰村民,成为乡里一害。村民们说他不死村里就不会太平 陈润堂今年28岁,是陈家独苗。6年前,父亲送他去南昌学手艺,他却伙同他人抢劫的士司机,结果被劳教两年半。回村后,村里人发现他经常胡言乱语,变得神志不清。在清醒的时候,他说在“牢里”被打得很惨,头也打破了。 家人送陈润堂去十几公里外的一家精神病院,医生说他得了间歇性精神分裂症。家人后来又两次送他到抚州和南昌治病,为此卖了两间房,花光了所有积蓄,还欠下一屁股债。但陈润堂病情一直反复,发作时狂躁不安,甚至出手伤人。 邻居付汉花说,他一天要抽三五包烟,“不停地要吃肉、要喝酒,却一点活也不干”。家里没钱给他,他就对父母拳打脚踢。村里4个小百货店都有他几百元的赊账,后来没人愿赊他的账,他就抢。店主要他还钱,他就动手打人,不但打大人,还打小孩。村里人除了恨,拿他没办法,“毕竟没打死过人,乡里和派出所都没出面”。 “这个矮子还喜欢往妇女身上蹭,妇女们打牌,他就坐人家腿上。”付汉花说。 一个丈夫外出打工的女村民至今心有余悸:“有一天天已经黑了,这瘟神拿着一把菜刀推门进来,不但要钱,还动手动脚。幸好有人听见我的叫喊过来才解了围。” “矮子不死,这个村子就不得太平。”这是记者采访中听到村民说得比较多的一句话。 陈润堂还多次低价变卖家中的稻子,甚至先后五次把铁锅砸烂当废品卖掉换钱买烟买酒。 到了晚上,陈润堂不睡觉,喜欢串东走西,喊叫“我要把全村都烧光”。陈荣春只好跟儿子睡一块,怕他乱来。陈的邻居说,今年过年前一天,陈润堂一把火把床上的被子、衣物烧着了,后来左邻右舍赶来才把火扑灭。 警察随后以涉嫌故意纵火罪把陈润堂铐走,但几个月后,陈润堂又回到了村里。陈荣春和村民们央求警察别放人。警察说,精神病院鉴定他放火时犯了精神病,按照法律不负刑事责任,不能关他。再说他认罪态度很好,现在没再发病,也不能送往精神病院。 不过,警察告诉陈荣春和村干部说,可以向乡里和民政部门打报告申请资助,赶紧把陈润堂送进精神病院继续治病。村里照办了,但这个报告没有批。“上面说没有钱”,一位村干部说。 一个多月后,再次犯病的陈润堂被父亲打死。 贫困家庭的治疗难题 精神病院市场化运作,病人家庭承担不起治疗费,政府显得力不从心 陈荣春被带走的当天,村里126人联名上书,村委会也出具相关书面证明,“请求考虑陈荣春是采取正当防卫,又及时主动投案自首”,“希望政府宽大处理,免予其刑事处分”。 铁堡村村支书周信辉说,陈荣春大义灭亲,为了全村人去坐牢,最好能判个监外执行。因为他家里还有年近九旬的老娘和67岁的老伴。 办案的临川区检察院一名检察官坦承,她和同事们对此案存在从轻和从重的不同意见,她自己虽然同情陈荣春,但其故意杀人罪证明显,她将坚持严格按刑法有关条例提起公诉。 “这场悲剧本可避免。”江西省社科院一名社会学家指出,“很简单,把他送往精神病院强制治疗,既实行了隔离,又可把病治好,至于经费,陈家如拿不出,当地政府有责任给。” 这名专家援引《刑法》第18条说:“精神病人……应当责令他的家属或者监护人严加看管和医疗;在必要的时候,由政府强制医疗。”“陈荣春已尽最大监护能力仍未有效,这时政府有必要强制医疗,既是强制,就应由政府出这笔钱。” 他还介绍说,在上海,去年起颁布实施了精神卫生条例,约定了政府对精神病人的相关责任,包括出钱治病。 离陈家10多公里,有一所赣东医院,它是江西省11所地市级精神病专科医院中的一所,陈润堂在这里治过病。陈润堂的病复发后,陈家再没钱送他来治疗。 赣东医院副院长刘快发告诉记者,和其他卫生行政部门下属医院一样,赣东医院也是差额拨款的赢利性事业单位,但上面一年只给四五十万元经费,只够全院百把号人工资的一半,“为了生存,我们不能做亏本买卖”。 在2001年以前,一些精神病人(主要是武疯子)在获得当地民政部门的生活补助费和卫生部门的医疗补助费后,来到赣东医院治病,但他们仍需自己支付部分费用。2001年底,派出所和政府有关部门直接把一些伤人的武疯子送到医院,一个疗程下来这些病人可以少付1000元钱。 这是江西目前仍在施行的一项政策。从前年底开始,这个省从发行彩票募集到的资金里拿出200万元,分年度、分批次用于补助收治的狂躁型精神病人。这种病人必须是家庭生活确实困难,又无工作单位和固定生活来源,并且具有伤人毁物的言行、危险性大的武疯子。政府有关分工是:公安机关收人,精神病院治疗,民政部门给钱。按照政策,医院每收治一人可得到1000元补助,这笔钱实际上是国家帮患者出了。 去年,赣东医院得到这项补助17万多元,目前已用去9万多。 记者从江西省民政厅社会福利处了解到,去年全省已下拨这项补助132万元,第二批资金在近几个月里亦将下拨。 陈荣春的弟媳说,除了派出所叫他们向上打报告申请资助外,没有谁跟他们说起这项政策,就算知道了,按一个疗程3500元计,自己还得掏2500元,家里肯定承担不起。 武疯子增多与管理的窘迫 资金短缺加之职能部门管理不足,武疯子群体的放任极易危害社会 据统计,我国患精神病的人群现已达到1600余万人,年发病率约30‰,其中带有暴力倾向也就是对社会治安带来明显威胁的武疯子的比例大概为1‰—2‰。目前,这些数字都有上升趋势。而江西省最新调查表明,全省精神病总患病率为36.08‰。 武疯子伤人事件不断见诸报端,社会各界深表忧虑。赣东医院副院长刘快发说,武疯子的病情容易复发,对社会危害很大,但他们的家庭绝大多数是一贫如洗,很难帮他们把病治好。江西省卫生厅的龚建平直言:“社会上发病的人很多,但真正入院收治的很少。” 在我国,精神病院有三种,一种是民政部门办的以收治无劳动能力、无生活来源、无法定抚养人和赡养人的流浪型精神病人为主的医院,一种是公安机关办的以收治犯了刑事案的武疯子为主的医院,这两种医院数量很少,收治的病人也非常有限,而且实际运作中都准市场化了;另一种就是卫生部门办的精神病院。江西省卫生厅每年给所属11家精神病院的建设费是80万,这让精神病院的日子很难过。“为了创收,他们更是实行市场化运作方式,社会福利公益性质很难体现。”一名业内人士对此很是担忧。 更值得担忧的是,记者走访有关职能部门发现,对社会上流浪和家庭无法有效监护的精神病人,管理上存在一些空白。 江西省民政厅社会事务处一人士告诉记者,随着收容制度的废止,对精神病人的管理也将改变。民政部门办的救助站将只救助不能解决食宿没有亲友投靠、不享受城市低保和农村五保、正在城市流浪乞讨的不正在发病的间歇性精神病人。至于其他种种精神病人,他说国家无明文规定究竟怎么个管法,操作上弹性较大。他个人认为,应由当地政府、社会各界和其家庭共同出力。 江西省公安厅治安总队拒绝接受采访。对武疯子治病实行资助的文件正是这个部门起草并联合省民政厅、省综治办、省财政厅、省卫生厅四家联合发文的,这个动作据说在全国是首例。江西警方在全国性有关会议上还作了典型发言。省公安厅宣传处一名副处长说,还是不要宣传为好,这事很难做,因为钱少,撒网撒不开。 “收治武疯子,这是一个沉重话题、现实话题、紧迫话题,但因为没钱,从某种角度来说,也是一个略显超前的话题。”江西省卫生厅龚建平说。(采写/摄影:本报特派记者袁小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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