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昌行营：被城市遗忘的过去》追踪·南昌行营旧址开发成问题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08月08日10:25 江南都市报

　　接管：庆幸的是，南昌行营并没有毁于国民党特务手中……

　　墙缝中的灌木被晒得无精打采，南昌行营拖着不长的黑影，有些孤单。葡萄架上落下几颗熟透的葡萄，携着湖面而来的热风，倒有几分苍凉之感。

　　“楼顶上的钢条前段时间被人拆了。”省图书馆老馆办公室的喻师傅，仰着头望着南

昌行营楼顶一排混凝土矮石柱出神。残缺的矮柱好似在烈日下守望着什么。“那时我才18岁，就在军管会文教局里工作，那还是建国前的一段时间。”75岁的魏璋如看着自己18岁时的照片，找寻着近60年的过去。就是这位老人，使南昌行营在数年前逃过劫难。

　　1949年5月22日，魏璋如与学生们一道迎接解放军进城后，省立中正图书馆改为省人民图书馆，再改为省图书馆。魏璋如当时参加了“南昌市中小学教师暑期讲习会”的学习和工作。9月，她和南下干部齐谷接管图书馆，一直到1989年12月退休。魏璋如说，她和4位同事每人敲掉了“中正图书馆”中的一个字。

　　魏璋如称，当时的图书馆院内花草茂盛，松柏蔽日，果树林立。微风吹来，老桂花树散发出扑鼻清香。葡萄架下，巧夺天工的盆景与满院的花卉相得益彰。当时，省图书馆的围墙从现在的八一公园南门沿中山路一直到百花洲电影院。并且，宽厚的高墙上有精美的浮雕。

　　“那时候，我们都知道这里曾是蒋介石的南昌行营。”魏璋如说：“接管后，我们开始做整理工作，有一次在楼上清理书的时候，一个男人也帮着搬书，只见他抱了一包书匆匆下到一楼……”

　　魏璋如和同事顺着图书馆的螺旋形楼梯盘旋而下，一直到一楼后，看到这个男人从书堆中拿出一张白纸就往内衣口袋里塞。后经询问调查，那白纸竟是一张名单，原来此人是个国民党特务。

　　魏璋如说，这个人的名字她至今记得。庆幸的是，南昌行营并没有毁于国民党特务手中。

　　守护：偌大的图书馆，晚上就母子俩拿着铁棍守在那里……

　　建国初期，由于省图书馆曾是蒋介石的南昌行营，谢觉哉、胡愈之、陆定一、夏衍、田汉及末代皇帝溥仪等人来此参观，魏璋如为他们讲解。魏璋如称，当时，南昌行营的楼顶上还有哨兵的岗亭，以及几台手摇式警报器。

　　“文革”时期，“造反有理”的呼声一片。各省图书馆或闭门搞运动，或被红卫兵摧毁。但魏璋如坚持开放图书馆的举止引来不少红卫兵的干预。对此，魏璋如对红卫兵说，“造反有理是毛主席说过的，可是毛主席语录上也说过，‘抓革命促生产’，我现在就是抓革命促生产。”红卫兵们因此纷纷哑口无言。

　　但这个理由不总是有效的。一拨拨的红卫兵照常要进图书馆搜查，甚至破坏建筑。为了保护图书馆不受损失，魏璋如晚上也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她带着16岁的大儿子，拿着铁棍，睡在偌大的图书馆里守护。

　　据魏璋如的大儿子文小平回忆说，当时母亲身体很不好，既要做许多业务上的工作，又要保护图书，实在是很不容易。

　　后来，魏璋如建立了全国首创的“义务馆员”制，在读者中挑选了300余人当她的义务馆员（像后来的省话剧团团长鑫麟、百花洲小学校长宋楚祖都曾当过义务馆员）。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敢在图书馆惹是生非了。“省图书馆在‘文革’期间仍旧能坚持照常开放，这在全国还是惟一。”魏璋如说。

　　在这样的形势下，省图书馆的建筑不但没有损失，反而还接收了别的一些书报和传单，如“文革”小报《火线战报》，还有魏璋如冒着被扣上“反革命”帽子的危险收集的“张永红”和“四七意见”传单。如今，这些藏品具有很大的历史价值。

　　“‘文革’时期，省图书馆的这幢楼没有被红卫兵砸烂，如今却数度险遭被毁的厄运。”魏璋如说到此处有些激动。

　　抢救：地卖了900万元，但这栋楼的价值绝不止900万元……

　　事情发生在2000年7月26日上午。魏璋如回忆说，那天，省图书馆让所有离退休人员参加会议。会上说，图书馆旧址已被上级主管部门收回，用于搞经济开发。

　　其实，省图书馆旧馆所在的地理位置颇具经济价值，这一点是不争的事实。这次会议后，魏璋如知道上级主管部门已与丰城发电厂签订了一份合同，将旧馆以900万元的价格卖给该厂，并决定于当年10月限期拆除。由于旧馆内还有图书馆的职工住宅，会议决定由图书馆馆长负责住户的搬迁工作。

　　“当时，?颐翘秸飧鱿⒈愦蟪砸痪衔霞吨鞴懿棵诺拇司俨煌住！蔽鸿叭缢担笔被嵘匣褂猩霞吨鞴懿棵诺牧轿涣斓迹胪诵葜肮っ潜憧季堇砹φ?

　　老职工们认为，省图书馆旧馆位于市中心，与少年宫只有一墙之隔，即使要开发，也适合建少儿图书馆，而不是搞房地产开发。与此同时，魏璋如还得知，省图书馆旧馆的产权归属省图书馆，而省图书馆的馆长并没有看到这份合同。

　　魏璋如称，省图书馆旧馆立身于全国著名的百花洲，加上1930年，省图书馆被蒋介石辟为南昌行营，本身就具有历史性。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幢楼具有惟一性。而上级主管部门以文化信息开发公司名义进行开发，实际上是将这块地卖了900万元，但从价值来说，这幢楼的价值绝不止900万元。

　　同年8月6日，魏璋如与老职工联名写了份报告给国务院办公厅。不久，事情终于有了转机，人民日报派了两位记者来调查事件是否属实，省图书馆的上级主管部门也接到国务院的批示，无奈之下，将已收到的900万元退还给原购主。

　　魏璋如的一份报告，虽然拯救了险被抛弃的南昌行营旧址，但这幢洋楼的未来命运如何，是否会以高楼商场代之，还是让岁月将其变成废墟，目前仍是一个未知数。

　　未知：只要对楼的外观进行修复，楼内可由开发商自主……

　　在南昌行营旧址，有与魏璋如一样心情的图书馆老职工。他们说，这幢洋楼和周边的地不能卖，因为就历史价值而言，是千金换不来的。也有老职工说，这里与闹市只有一步之遥，中山路已经搞了美化亮化工程，而这幢洋楼白天看时破烂，晚上看时漆黑，这样一直立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为了解南昌行营旧址的未来命运，记者来到省图书馆的上级主管部门。该主管部门有关人员说，该主管部门确实曾经计划将旧馆开发，但那时并不知道旧图书馆就是蒋介石的南昌行营，也不知道那里是百花洲的真实所在地，更不了解蒋介石、宋美龄的“新生活运动”与此相关。所以，才有将它全部拆除，建过新楼房的计划。不过，现在知道了这些，开发方式就要转变。因为作为旧馆，与周边环境对比，就它那里的环境最破烂，作为省图书馆的主管部门，应该配合南昌花园城市建设。

　　该人员称，省图书馆的上级主管部门现在的决定是搞保护性的开发，即保护原貌、保存原址，又可将原貌修复。为此，有很多人愿和该主管部门谈开发的事情。但该主管部门的开发思路是，可以根据开发商的意思来做，只要对楼的外观进行保护性修复，而楼内可由开发商自主。目前，前来了解情况的企业或个人很多，但都没有进入实质性阶段。

　　据该人员介绍，曾经有一个私人老板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在旧馆附近对街道的人流量作了调查，但最终因开发后回报率太低而作罢。

　　该人员估计，修复南昌行营的旧貌，包括供水供电，还有地下设施，基本还原大约要500万元人民币；如果要求更高，估计要1000万元。至于修复后洋楼的功能，该人员称，主管部门尚未决定开发后是用作博物馆、纪念馆还是别的。

　　同时，该人员认为，江西是文物大省，主管部门可以将南昌行营旧址申报为文物保护单位，但批下来后那就必须按国家政策去管理，按国家标准动用省财政来维修，因此要根据自己省的财力来衡量。

　　(实习生万庆博记者黄铭江南都市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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