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孺乾
我这次到台湾参加《大陆现代水墨画展》从深圳进香港，又是火车又是飞机，到台湾桃园机场，下榻之后，赶紧买一张地图，一看，才知道绕了多远。
展览在台北中山画廊举行。场地宽敞，灯光明亮，场所陈设既大派又简洁。16个人的
九十多幅画，张挂之后，显得开朗有致。这个展览是由台湾现代水墨画会策划的，核心人物是刘国松。他对于台湾的现代水墨画艺术起过历史性作用，上世纪六十年代就是以改革中国画为己任的“五月画会”的骨干成员，其后不断地以实践和论述推进其发展，这次他通过山东现代水墨画院联络大陆的一些代表人物的作品，来台湾办展交流，是他一系列热心奔走的活动之一。德国慕尼黑全球出版社为展览出版专题画册，德国远东美术史学博士邬苏拉.托依卡女士作序。大陆参展画家中有久负盛名的吴冠中和周韶华先生，有长期从事现代水墨画研究和实践的杜大恺、杨刚、田黎明、海日汗、仇德树等，我也忝列其中，这个阵容大体上代表着大陆现代水墨画的一部分现状。据馆长曾一士介绍，在中山画廊办展览须得40位评审委员投票通过，以显示此展的学术地位。在开幕式和研讨会上，果然听到了台湾艺术学术界和各界知名人士对展览的热情赞扬，两岸画家就中国现代水墨画的诸多问题进行了探讨，我按照近年研究的“迹象学”思路作了发言。在晚宴和夜间余兴活动时，大家还在就一些问题继续探讨。在小范围的人群中，有几位印象很深。七十多岁的朱以白先生，面容清癯而举止斯文，总是穿着一件对襟长褂，相当老派，后来看他的作品感觉却很新，他是“五月画会”的资深成员，至今未停止对新的境界的探究。顾重光先生现在画油画，他在此后的陪同者中“出勤率”最高。他迷恋丝绸之路，竟十余次到西北写生，有一次因心脏病发作险些发生意外。他的大幅面的画似乎还带着青藏高原强烈紫外线的阳光。
十来天里参观了好几处文化艺术场馆和有名的人文和自然景观，走访了一些艺术界的宿耆和名流，也交了不少新的朋友。其中有一个半是湖北老乡：一个是历史博物馆的研究员巴东，祖籍黄冈，是临行前一天认识的，有相见恨晚的感觉。巴东是研究张大千的专家，回来后，收到他寄来的专著，还附了一封短信，纯正的古汉语。李锡奇夫人古月是一位诗人，她的母亲是湖北人，算半个老乡吧。她到现在还没有从母亲那里弄清楚祖籍的确切地址，但她却清楚地记住了由母亲不断复述的一些凄惶的往事。我感觉到，和台湾的“外省人”不宜深谈，那会使你蓦然意识到，咫尺之间，是多少年的天涯，有多少人的噩梦。这不仅是一个空间概念，更是一个沉重的历史绳结。
只有文化艺术使人亲近，使人超脱。初春季节，我携带着画作，从对岸匆匆走过，有关华夏民族文明的话题，有关现代水墨画的话题，竟使那么多黑色的眼球闪光。令人难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