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淑梅

　　标题的刻薄话，是无意中听来的。十多年前几位外国学者在休息室闲谈，话题在奚笑咱们某一研究领导思路的老套和统一，其中一人似乎尤其不能理解和容忍许多人共有一种认识思路，就忽然说，如果这样，还要头脑做什么？用屁股思想不就行了？他的话引起一阵哄堂大笑，而隔壁的我则感到深深的侮辱，并恨于他们的蔑视。也可能他们那种发自骨头里的蔑视带给我的刺激太深，这句话就不仅铭刻在了心里，更令我从此对号入座起来：在看待和处理一些问题时，会忽然跳到这句话的角度看自己，是不是也是在因袭别人的思路？是不是也是没有属于自己的分析？是不是也是产生不出属于自己的观点？这样问自己问得多了，居然也就逐渐养成了开拓一些的思维习惯，并且逐渐意识到洋鬼子骂得虽然刻薄难听，但咱们模式化思维的状况也像阿Q头上的癞一样，遮也遮不住的。

　　不过在以前，由于没有培育祖国花朵的任务，也就省去了关注早晨七八点钟的太阳，教育圈里有没有模式化思维的疤，是可以不用去看的。但生了女儿就麻烦了，已经不是看不看的问题，而是身心都被圈到教育圈里打转转，越转头越晕。比如，在语文练习题和试题里，随处都可以碰到一类填空题，像：“秋天来了，树叶——”，按我的想法，应该是填得越美越好，但实质上，学生只能填课文的句子“落了”，如果填上“黄了”、“红了”、“飞舞”或更诗意的词汇，便被打上大大的叉，判了死刑。教材中设立这种类型的练习题的本意，可能是想检测学生是否能背诵课文，但客观效果却是斩断孩子的创新思维，训练孩子的模式思维。有一天女儿拿回测试卷，边让我签字边炫耀着告诉我，那个“菜园里有……有……还有……”的句型练习题，她想的是有黄瓜有茄子还有萝卜，但忘了怎么写“萝”字，是看了旁边同学的卷子才想起来的。而某某某写的是“菜园里有人有小虫还有蜻蜓”，他可真笨，菜园里应该是有菜啊！我结舌于是否应该矫正女儿的思维，因为若让我看，同学造的句子非但没错还要比女儿造的句子美多了，它体现出孩子想象中的菜园是动态的，思维角度很独特。但是，矫正就意味着冒险，因为矫正的结果肯定是成绩册来掌我的嘴巴。每到此时，我就不仅头晕，而且还感觉到，头顶也在长癞。

　　教材的编写需要鼓励新思维，教育的手段也需要鼓励新方法。八中少年班是不是集中了优秀的孩子我不了解，是不是应用着与普通中学相同的教材我也不清楚，但其教育宗旨中关于“鼓励独立思考，鼓励与众不同，鼓励创新”的倡导和实践，则在为孩子打开新思维的大门。

　　思维方式上能不能跳出固有的模式，决定着我们能否发现和创造新的世界。用自己的头脑去思想，而不是用屁股，话虽刻薄，但刺人醒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