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佛山“网络警察”在某学校内，发现了黄色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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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股巨大力量正让中国网络业迅速“染黄”。互联网改变了色情业，色情是否会改变互联网？

　　以商业利益为纽带，网络色情或准色情的经营者们已结成一个能量巨大的利益同盟，正快速染黄中国的网络业。而短信联盟的诞生，标志着网络色情在中国已度过短短的“拓荒期”，蔚然成业

　　文/王吉鹏

　　2003年7月8日，辽宁锦州，晴。

　　上午7点30分，我接到了一个电话，是从北京打来的。

　　“你好，你是王吉鹏吗？”

　　我回答完后，这个声音突然沉默了大约20秒的时间，然后听到另一个男人的话音，第一句话就是：

　　“妈的，想知道我是谁吗，我是要杀你的，知道了吗，SB。”

　　“我只说三句话，一、马上停笔不要再写什么网络色情了，二、我们现在已经拿人钱想干掉你。如果再写你知道什么后果。”

　　话音结束，电话也就挂断了。

　　从6月23日到现在，平均每天接两个恐吓电话，电话里的恐吓已经不能让我胆战心惊了。但也许打电话的这位说得比较专业，也许是我中午刚经历了一场恐怖热身，所以一种寒意不期而生，心跳得比较快，内心可能真是或多或少地感觉到害怕了。

　　那么我究竟惹了谁？为什么会被恐吓？一切的缘起还得从6月18日、我在博客中国网站发出第一篇批评网络色情的文章《网站CEO的下一个称呼：老鸨》开始，到现在为止，我一共收到31个恐吓电话和30多个恐吓邮件。这些恐吓电话的主题都是一个，就是告诉我不要再写什么批评文章了，否则等待我的命运就是横尸街头。

　　在舆论压力下，一系列政策出台，众多经营色情或者以性引诱为卖点的网站，受到了相当大的打击。一位叫“龙虾”的网友在给我的恐吓邮件里说，去年12月底，他们投入了将近10万元钱做电影网站，其中有大量的黄色电影(包括大约100部成人A片)，每月的收入都会超过10万元，但因为我的文章，破坏了他们成为百万富翁的机会，“我们能不恨你吗？能不好好地折磨死你吗？”

　　我的文章到底得罪了谁？国内的网站色情发展是什么状态？网络色情的现状如何？色情经营者是怎么运作的？网络色情是如何表现的？

　　我眼中的网络色情发展史

　　国内的网络色情发展应该分为三个阶段，1999年之前是“启蒙”阶段，1999至2001年末是“摸索”阶段，从2002年开始到现在算是初步成熟阶段。

　　1999年之前，基于网络的色情网站或者网页在国内基本看不到，只能上港台、国外的色情网站。也有一些网友通过个人主页提供一些色情内容，主要是色情小说。1999年开始，更多的网站开始向个人提供免费主页，有一些人就逐渐在个人主页上加载一些色情读本、图片等，但这个时候内容建设者更多的是从兴趣出发，选择的内容更多的带有擦边球性质，影响力也小。

　　2000年左右，色情网站在国内慢慢多了起来。但据一位在公安机关网络安全监察部门的朋友介绍，从1999年到2001年这三年中，国内色情网站仍然比例极低，而美国、日本等国的色情网站的发展已经相当成熟了，经营模式、经营特点、受众访问经过几年的摸索也从初级阶段走向了实际应用阶段。国内的某些网站虽然和这些色情网站有一定联系，但大体上局限于提供国外色情网站的链接地址。那个时候国内做色情网站的人，更多的不是为了赚钱——因为还没有找到一种比较成熟的网络支付方式——而是为了吸引访问者提高流量。

　　但风险也较大，那时国内对网络色情的监管和惩罚的力度是相当大的，只要发现个人网页上存在色情内容，整个网站服务器可能都会被关闭。

　　这个阶段里，有些提供色情链接的网站是与美国或者港台地区的色情网站(性用品网站)进行捆绑的，国内网站吸引流量与点击率，达到一定的流量后，由国外的网站发放一定的酬劳，当时在免费邮箱里会很容易地看到诸如“上网点击赚美金”之类的广告，但到2001年6月，这种方式基本上没有了。原因是国外网站觉得点击率转化成现实购买力的步伐太慢。

　　大约在2001年初，国内的色情网站建设开始抬头，主要是提供一些色情小说、图片、小电影。但受带宽的限制，容量比较大的色情电影没有办法通过网络传输，所以色情网站在内容建设上还处于一个摸索阶段。色情网站的服务器托管只有少部分在国内，大部分都在国外。

　　当时色情网站的经营模式大体可分为以下几种方式，一是为国内外的性用品商店提供链接，或者是通过广告链接来获取利益；二是色情网站本身也经营成人影像(黄色VCD)、成人用品(药品)等，通过邮局汇款等形式来收费。做得较成规模的，是沿海一带做淫秽光盘批发业务的业者；三是色情网站里除了提供相关的色情内容外，还与现实中的色情服务业者联系，网上联系，网下交易，中间人收取一定的费用。

　　2001年北京曾发生第一起网络卖淫案，经营者就是采取此种方式，事后警方采取蹲点方式共擒获30多个嫖客，可见网络色情经营的影响力。

　　2002年以后，网络色情的发展进入一个活跃状态，甚至可以说是蓬勃发展阶段，最根本原因就是利益驱动。国内的网络色情“建设者”们从最初的兴趣所致，进步到以色情为圈钱的武器与法宝，于是“色情狂潮”在2002年开始进入了一个新的发展时期。标志性的变化是所谓短信联盟成形(见下页图表)。

　　给色情网站带来机遇的是收费渠道的出现。某种程度上说，用手机代收费是移动运营商为SP(内容/应用服务提供商)建立的一个收费通道，而各SP们又通过建立短信联盟为中小网站和个人网站解决了收入的困扰。很多以经营色情为“品牌”的网站，也混迹其中。

　　短信联盟的出现，客观上解决了经营色情内容赚钱的支付问题，使困扰色情网站发展多年的瓶颈问题迎刃而解。当时移动运营商批准数十家网站和公司经营短信业务，术语称SP，网易、新浪、搜狐等中国主要门户网站都在其中。

　　为了进一步扩大各SP对于短信资源的扩张化利用，最大程度调动个人网站的积极性，各SP纷纷建立了所属的短信联盟。短信联盟的组织架构形式是：上面有一位老大，就是各SP们，然后吸引一些中小网站、个人网站加入，对于加入联盟的网站的内容与资格审查，各SP的要求都不是很严，大多数网站只要发一个邮件就能被批准。只要有热情、听话、敢打敢拼就行。

　　进入短信联盟后，比较负责任的SP会为个人网站提供相关资讯及有关内容代码，而很多SP只提供一个付费通道。加入短信联盟的中小网站、个人网站的内容建设，都是自己说了算，网站上有什么内容也没有人会管理，即使想管理也没有办法，因为加盟的网站太多，所以出现问题是理所当然的。

　　最初加入短信联盟的个人网站在经营上都是比较老实的。但任何时候都有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这些最初的网络色情先行者，起初只是靠登载一点具有挑逗性的图片、小说来吸引人，后来开始在短信里加入黄色佐料，经营一段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成绩后，不由自主地开始加入更具有吸引力的佐料，于是，黄色网站的雏形就出现了。

　　一些加入短信联盟的个人网站刚开始也努力坚守清白，但看到经营色情的网站都赚得盆满钵溢之后，也一窝蜂地开始争抢这个大蛋糕。在这种状态下，网络色情终于在2002年开始进入了空前泛滥状态，色情电影、色情图片、色情小说在网络上很容易就找到，个人的邮箱里基本上每天都会收到这方面的信息与链接。中国网络界终于进入了“言色年代”。

　　众多知名网站也不同程度地涉嫌色情内容经营。从1998年末开始，几个门户网站差不多在同时期开设与性有关的栏目，介绍性知识，开展性教育，通过这些栏目来提高网站的访问量。大约2000年开始，网易推出了“同城约会”这一栏目，并以其为核心建立了在青年人中极具有影响力的交友社区。搜狐紧随其后也推出此类约会栏目，组建了“只约陌生人”的交友社区，其理念与经营模式与网易没有什么区别。新浪也在2002年推出自己的交友社区，染指这个已经被证明为具有极大潜力的市场。

　　三大门户网站开设的交友社区的目的是吸引人气。但实际上，其中的帖子涉嫌色情。诸如一夜情之类的话题越来越多。

　　在另一条道路上，2002年6月之前，自身的内容建设上，三大门户网站涉嫌色情的内容不是很多，即使有也多是隐藏在性知识或者是性教育的栏目里。但从2002年下半年开始，与色情相关的内容越来越多，主要表现在手机短信(文字)、彩信(图片)、动漫画、性知识(文章)方面，而且越是赤裸大胆的内容，收费越高。以一家门户网站的短信为例，普通的短信收费都是1角钱至2角钱左右，而“带色”短信收费则为每条5角。

　　此外，各种搜索工具上也会非常容易地搜索到与性、色情相关的网站，在常用搜索工具上输入相关词汇，会很快找到你想要的网站。其它的一些网站，也不同程度拿性为卖点。这样，网络色情也从最初的星星之火，燃烧成燎原之势。

　　赤裸并挑逗着：网络色情之种种

　　网络色情的表现形式是多样的，主要以影像、图片、文字为主。网络色情是在虚拟世界里出现的一种新的色情传播形式。与实际生活中的色情比较，除了载体与传播途径之外，并无大的区别。都是以裸露性器官、展示性爱过程为主。综合起来网络色情的表现形式主要是以下几种。

　　一、淫秽电影。国内网站中色情电影院非常多，收费基本上是采取会员制，每月60-180元不等，有的是通过短信联盟的渠道直接在手机费中扣除，有的是通过银行汇款，或者是通过电子银行在网上实现支付。在国内的色情网站中，所谓三级片与A类片都存在。

　　二、淫秽色情图片。主要是暴露人体性器官、展现性爱过程的图片。大多数情况下，访问者浏览这些图片是不需要付费的，经营者最终目的一是为了吸引流量，二是吸引访问者成为会员。但有时在访问提供这些图片的网站时常常碰到恶意链接的情况，一个接一个打开页面，导致机器死机。也有可能某些色情网站会自动成为默认主页，只要一打开机器会自动登载到色情网站上。而且有些网站设定这个程序时，会让这个程序自动改变相关文件，就是想删除也删除不掉，只能把机器重新格式化一遍。

　　三、色情小说。色情小说是网络色情最普通的方式，纯粹的色情网站、准色情网站、以性为卖点的网站都会有相关的色情小说。但在网络上有一种现象却需要注意，有些门户网站把这些色情小说放在BBS的某个栏目里，或者是放在性知识性教育的栏目下。为了吸引流量，一些网站甚至会有各种创举。我曾经在某个地级市政府主办的《商务在线》网站里看到，在每一条新闻的下面都会有很多的网友留言，其中转贴了各种各样的色情小说，我在一条名为《金喜善代理国内某厂商广告》新闻下面，就看见至少十篇色情小说。

　　四、超级链接。有些网站本身没有色情的内容，但在显著位置会出现某些色情网站的广告链接，或者在主页里出现一大批名字非常具有诱惑力的网站名称，如十八少女自慰网、色友之家、A片大全等，点击之后则会看到网站的全貌。

　　五、交易平台。严格说来这些交易平台大多数都没有色情的内容，像门户网站大力推广的同城约会之类栏目，但在实际发展中，由于网站管理松懈，慢慢发展成为涉嫌一夜情、一夜性、性交易等内容的交易平台。

　　六、黄色短信(黄色笑话、黄色动漫、FLASH、黄色歌曲)。黄色短信是在2002年初大举出现的，很多人在看到黄色情短信后都很奇怪，它们是从哪里来的？谁能有如此多的时间闲着没事编短信玩？殊不知有一批人以编黄色短信为业，更有一大批网站甚至是门户网站靠经营黄色短信来赚钱。这些黄色短信通过网络下载到手机后，基本上都进行二次或者N次地传播。夸张一点说，90%有手机的人都收到过黄色短信，60%以上的手机用户可能都转发过此类的黄色短信。

　　谁来抵抗网络色情

　　网络色情的运作在国内其实已经非常成熟，现在想建一个色情网站三五天就会全部完成。在利益的驱动下，开始经营色情或者拿色情当卖点的网站也越来越多。从域名注册、色情内容提供、外围产品(黄色光盘、性产品)、商业模式、收费通道等已经形成一个成熟的产业化运作方式。国内的某些知名网站也逐步开始涉足色情经营，或明或暗地加入贩卖色情的利益争夺中，就像一支训练有素的正规军，在法律的边缘游走。事实上，以商业利益为纽带，网络色情或准色情的经营者们已结成一个能量巨大的利益同盟，正快速染黄中国的网络业。

　　但与之所对应的监督、批评的声音却是非常弱小，造成这种情况一方面是因为网络色情传播本身的隐蔽性、不可确定性所决定，另一方面也因为对网络色情的立法的滞后，很难清晰地界定网络内容是否属于色情范畴。在这种大背景下，相关执法监管部门很难做到准确严格执法，一些来自于民间的网络色情批评者更像是一群乌合之众，东一下西一下打游击。

　　可以肯定地说，如果不进一步开展对于网络色情内容的监管，加强对于色情网站的打击力度，网络色情的发展会在很快的一个时间段内进入井喷期。毕竟色情这种古老的人类游戏与商业、网络结合，将会最大程度地发挥出潜能。

　　某种程度上说，经营网络色情其实就是在挖金矿——投入的成本极小，余下的都是利润。在金钱的诱惑下，更多洁身自好的网站都可能会不同程度地选择色情经营，这不但是一个预期，更是一个即将到来的现实。

　　(作者为辽宁渤海大学教师，长期关注并研究中国的网络色情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