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南京天气暗淡，寒风骤起，秋雨连绵，梧桐已开始落叶。俗说立秋以后还有天地火，没有料到初秋时刻竟如此凉爽宜人，高温却无影无踪，对我这古稀之人来说，真是莫大欣慰。窝居闷坐家中已久，倒可出门走走了。正巧好友邀我去南乡拜访一位农民收藏家。小车出了中华门，上了高速公路。细雨还是不停地下着，微风吹得行道树枝叶颤动，秦淮河中的水纹一圈圈迷迷蒙蒙。远山青青，水亦清清，雨中的树更显得苍翠，江南的初秋竟如此之美。车行四十分钟，来到了古镇一小村，下车步行半华里有余，经多方询问来到了蔡某家中；一见面，原来是老相识，我们言明来意，受到主人万分热情的接待；寒暄之后，请我们随意鉴赏藏品。蔡先生专集老窑器，家中满目琳琅，洋洋大观。呈现在眼前的均系古陶之类，朋友是集藏古代灯具的大家；他的目的是寻觅灯具，可是一件灯具也没有。我是专事古代酒器集藏，古陶坛壶倒有，可我的系列中亦已有之。当失望之际，我眼睛一亮，看到桌上放一把粉彩小茶壶，上手一摸属硬彩，一看非常完整，壶的腹部一边画有山茶花一枝，七朵红花含苞待放，五朵盛开，在绿叶的衬托下鲜艳美绝，一只山雀栖于枝上，正在鸣叫，使人身处春日鸟语花香之境。一边书写五言诗一首：“花香来好鸟，色艳正宜人。”落款程意亭，己卯年（民国四年，公元一九一五年）。底书暗款：“江西瓷业公司”六字。我心中一震，“江西瓷业公司”是民国初年宋子文先生创办于景德镇，产品甚精，风靡一时，以彩瓷为大宗，具有胎细而薄，装饰工艺以花、鸟、鱼、虫为题材，有出自大家之手（俗称民国官窑），可惜经营短暂，如昙花一现，眼下已很少见到。尤其是程意亭乃瓷绘大家，他是江西栾平人，善绘花卉羽毛，是珠山八友之一。近代景德镇瓷器装饰流派“月园会”，“珠山八友”是其简称，由瓷绘家王琦、邓碧珊、徐仲南、田鹤仙、王大凤、汪野亭、程意亭、刘雨岑八人发起组成。擅长以中国绘画手法，结合粉彩绘瓷技法装饰瓷器，八人各有特长，对现代景德镇瓷器装饰艺术有重大影响。当我提出能否将此壶转让一事，主人坚决不同意，表示送我可以，真叫我万分为难，玩古玩最忌巧取豪夺。此时他发现我腰间佩一墨玉虎，改口说，王老，我们交换吧，以玉虎换壶，两不找钱。我五年前以一千多元集得此虎，亦属心爱之物，但我更爱此壶，毅然同意交换。
我十数年没有外出，近日偶尔外出，竟有如此收获，这可能是奇缘。冒雨返回途中，喜悦之情难以言表。此壶马蹄形，高7.5厘米，口径5厘米，卡盖圆纽，圈足，底径6.5厘米，短流，环形把手（见图）。壶小而玲珑，出自名家之手，弥足珍贵。古来茶酒器可以通用，茶壶饮茶，可作注酒器，民间俚语笑谈“茶壶酒壶马马糊糊”，宋代诗人杜小山《寒夜》诗云“寒夜客来茶当酒，竹炉汤沸火初红。寻常一样窗前月，才有梅花更不同。”以短文记其所得供同道鉴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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