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学日本用苦汗擦亮坚强(图)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09月11日10:24 千华网-千山晚报

本期主人公：李琳，男，24岁　　留学国家：日本

　　就读学校：日本帝京大学攻读专业：经济学

　　留学经历：2000年7月毕业于鞍山冶金干部管理学校成考部，完成市场营销大专学业；2001年7月赴日，先就读于樱木町语言学校；2003年4月考入东京都帝京大学，已在日本留学2年。

　　最兴奋的事：第一次找到一份理想的夜工。

　　最遗憾的事：在日本的两年中，没吃过一次地道的中国菜。

　　“晚上8点，我已经在洗碗池边弯着腰站了整整3个小时了，这时的我，已经忘记了疲劳，身体僵硬得几乎变成了一台机器。我只隐约记得，3个小时里，我没有喝过一口水，没有上过一次厕所。又一滴豆大的汗珠顺着我的脸滚下来，我没顾得擦它，看它融进了洗碗池内的泡沫中。我不能停下来，一秒钟都不行，因为我必须保证每2秒钟洗一个碗的速度，否则身边的碗盘就会堆得老高，大厨就会大声责问‘怎么没有鱼盘了，怎么没有调料碗了’……而这样的工作我必须再坚持4个小时，一直到午夜12点……”

　　李琳一手撑在腰间，半倚在沙发上，向记者描述着他在涉谷（日本东京都的一个以娱乐行业为主的地区）一家西餐厅做洗碗工的经历。他告诉记者，之所以自己现在不能弯腰，不能久坐，是因为做洗碗工时间太长，腰部已经有了损伤。

　　“即便下了班，我也不能马上休息，我得赶紧换衣服，然后一路奔跑赶到车站，赶12点零8分的末班车回家。回家后，我必须先复习当天在语言学校学的功课，一直到凌晨3点，然后睡上三四个小时，再起床去打另一份烫衣工。每天下午1点半到4点半是上课时间，5点再赶到涉谷，洗碗到午夜……”

　　24岁的李琳说，这是他在日本的留学生活中，最普通的一天。

　　一万日元闯荡东瀛

　　在谈到自己两年的留学经历时，李琳不无自豪地告诉记者：“初到日本时，我一句日语都不会，口袋里只有10000日元（日元与人民币汇率约为100：7），真的吃了很多苦，可现在想来，这些艰苦历练就像一座大熔炉，把我重新洗礼、锻造了一番，将我的性格塑造得更加坚强、独立和成熟，所以，我应该感谢那些艰苦的日子。”

　　李琳介绍说，日本是留学费用较高的国家，留学的先期费用往往需要八九万元人民币。由于自己的父母都是普通工薪族，所以在交付了中介费和语言学校的首期学费后，2001年7月4日他到达日本成田机场时，口袋里的“盘缠”不过只有10000日元而已，折合人民币仅相当于700元左右。而当时，他甚至连一句日语都不懂，所以在川崎市（距东京约1小时车程）租房、在樱木町（地名）注册语言学校等手续都是靠一位朋友帮忙才顺利完成的。

　　李琳告诉记者，留学生初到日本，最重要的就是要赶紧办理“外国人登录证明书”和“健康保险证”。所谓“外国人登录证明书”是一种外国人居留日本时必须持有的证件，可以证明外国留学生的合法居留身份。按规定，第一次到日本的留学生要在到达日本90天内，到居住地政府办理登录手续，但由于“外国人登录证明书”的作用非常重要（银行开户、申请学校、购买电话时都需要以此证明合法身份），所以应该尽快办理，否则生活中会遇到很多不必要的麻烦。而且，在领到证明书后，还必须将其作为护照的替代证件随身携带。

　　“健康保险证”也是必须办理的证件，这种保险的费用不高，每月只需交纳1000多日元就可以。一旦因伤病到医院就诊，有保险的留学生只要负担很少的费用就可以了，否则一个普通的小感冒可能就要花费上万日元。

　　办完相关手续的李琳很快发现，朋友的学习、打工生活异常忙碌，根本无力给他更多的帮助，而自己的10000日元生活费在交纳了第一个月的健康保险和购买了交通通票（6300日元）后，已经所剩无几，他正面临着严重的“温饱问题”。

　　李琳回忆说，初到日本的第一个月，最让他“深恶痛绝”的就是炒木耳。因为生活费有限，最初的打工工作又非常难找，所以李琳只能从吃上“克扣”自己。他告诉记者，日本的食品价格非常昂贵，在超市里一个汉堡包要184日元、牛奶每升要209日元、一罐可口可乐要109日元。蔬菜更贵，一小把豆角（大约10根左右）的价格是750日元，而炒一盘菜，至少需要这样的3把豆角。肉类的买卖以两（50克）为单位计算，最便宜的鸡肉要40日元一两，而牛肉的价格更是贵得离谱，部位较好的牛肉（比如里脊等）一两要卖到1500日元。李琳说，他揣着仅剩的几千日元，在食品柜前走了几圈，心跳都快了好几倍。而餐馆的价格更高，一碗普通拉面也要1000日元以上。没办法，李琳只好回到自家的小厨房里，自己动手做饭。

　　李琳说，幸好出国前，家里给他的行李中塞了很多调味品和“浓缩木耳”。所谓“浓缩木耳”就是干木耳，火柴盒大小的一盒木耳，下水一泡能泡一小盆，“可真够实惠的”。于是，李琳开始了早餐炒木耳、午餐炒木耳、晚餐炒木耳的生活。他告诉记者，因为调味品有限，他的炒木耳只能清炒，连蒜末都没有（大蒜价格太贵，一头蒜要70日元），所以，接连吃了一个月炒木耳后，李琳几乎到了“闻木耳丧胆”的地步。

　　租房是另一项较大的花销。李琳介绍说，日本的房屋面积是按“叠”来计算的，一“叠”就是指一块“榻榻米”的面积，约有1．5平方米左右。他在川崎租住的是个双室套间，较大的房间面积有6“叠”，小房间为3“叠”，另外还有一个3“叠”的厨房，卫生间为公用，每月租金为5万日元。此外，住处还有公用洗衣机等设备。李琳说，自己租的这套房子算是很便宜的了，如果是高级公寓（有独立厨房、卫生间、家用电器），租金至少要7万日元，而且还要自己负担水电费用（1万日元左右）。李琳告诉记者，在日本租房还有一个特殊的规矩，就是要付给房东“礼金”。一般情况下，租定房屋后，要一次性付给房东相当于5个月房租的费用，除首月租金外，其他的钱便用来支付“礼金”（大约相当于2个月的租金）和押金（相当于2个月租金），而且，在退租时“礼金”是不退回的，押金也大多会被房东以各种借口扣除。所以，租房时一定要把各种条件谈好，一旦退租，会损失很大一笔钱。

　　李琳住的房子虽然便宜，但首月房租也是朋友帮助垫付的。李琳知道，自己已经到了衣食无着的困境边缘，他最需要的是一份工作。

　　李琳迫切地想要找到一份和学习时间（到日本的第二天，李琳就开始了在语言学校的课程，每天下午都要上课）不发生冲突的工作，可找工作的最大困难在于，当时的他根本不会日语。李琳说，其实在日本打工比较容易，只要肯吃苦，基本上都可以赚出学费和生活费，但语言不行就会很吃亏。最后，还是朋友为他介绍了一份烫衣服的工作，他才渡过了“揭不开锅”的难关。

　　李琳介绍说，其实这份烫衣服的工作并不复杂，也不需要什么技术，因为日本的成衣厂机械化程度很高，熨烫衣服有专门的机器完成，他的工作就是按动电钮、控制机器。虽然并不辛苦，但李琳却不太满意这份工作，因为报酬太少，每月只有8万日元的收入，而他每月的房租就要5万日元，几个月后，还要交纳80万日元的语言学校学费。此时的李琳，为自己的“轻松”烦恼不已。

　　几个月后，也是通过朋友的介绍，李琳终于在涉谷找到了一份合适的“夜工”———洗碗。涉谷位于“东京都圈”（东京都是日本一个以东京为中心的行政区域）内，是餐饮娱乐业极为发达的地区，集中了很多著名的高级酒店和娱乐场所。李琳工作在一家西餐厅，每天从傍晚到午夜甚至次日凌晨，生意都火爆得不得了。李琳说，这份“夜工”的工作时间是周一到周五晚5点至12点，周末则从上午10点一直到晚12点，一点也不影响他上语言学校。最重要的是，这份工作的报酬很高，每小时工资为900日元，这样，他每个月能赚20多万日元。李琳告诉记者，得到这份“夜工”的那一天，是他到日本后最兴奋的一天，因为，他终于可以告别“朝不保夕”的日子了。

　　李琳心里早有承受辛劳的准备，但第一天在洗碗池边站完7个小时后，他才真正认识到“洗碗”二字里到底有多少辛苦。李琳告诉记者，日本料理的特点是量少而品种多，装鱼、装肉、装蔬菜、装各种调料都要单独使用专门的器皿，一位客人就餐就要使用十几个碗盘。工作时，他常常埋头在洗碗池边一干就是几个小时，双手飞快动作，像一部高速运转的机器，有时上一次厕所，未洗的碗盘立即会“堆积成山”。他的洗碗速度是平均每2秒钟一个，这样算来，7个小时，他要洗上1万多个碗。李琳说，每天下班后，他惟一想做的事就是立即平躺下来，舒展一下已经僵硬了的四肢。

　　从涉谷回到住处川崎，李琳必须在每天午夜12点零8分赶上回川崎的末班车。李琳告诉记者，每天他从餐厅跑到车站，登上回家的火车（日本一种高速城市列车）坐稳后，才是他一天中最放松的时间。李琳这样形容自己：“就像是被人用棍子打了一下，我只要靠在座位上，就可以不经过任何过程，马上睡着。”因为睡觉，李琳经常坐过站，往往被列车员推醒：“先生，终点到了，您该下车了。”遇到这种时候，李琳只能留在火车站过夜。他告诉记者，在日本，因为过度疲劳或是醉酒而坐过站的人每天都有，很多人都是西装革履在火车站的站台上徘徊到天亮，再搭最早的班车回家或直接上班，所以自己也不必感到尴尬，索性借机会跟人聊聊天，锻炼一下口语。

　　因为过度的劳累，李琳迅速消瘦，到日本半年后，身高1．8米的李琳体重只剩下了50公斤。

　　李琳告诉记者，他付出的所有汗水和辛苦都只是为了一个目标，那就是考上日本的大学，从语言生变成真正意义上的留学生。而要达到这个目标，没有任何语言基础的李琳走过了一个漫长而艰难的过程。

　　由于打工的紧张，李琳每天的学习时间非常少，他用的办法就是“书不离手，句不离口”，下定决心跟日语“软磨硬泡”。最初，他在语言学校里是底子最薄的学生，而几个月后，他便取得了飞速的进步，甚至有同学在考试中特意请他“照顾”。在语言学校学习了1年多以后，李琳拿到了“日本语能力测验二级”证书（日语考试中，一级代表最好水平），这意味着，李琳已经通过了语言关，他可以参加申请大学的考试了。2002年11月，李琳参加了日本的“高考”，2003年2月13日，他接到了帝京大学寄给他的“入学通知书”。那一刻，从未因辛苦而流过一滴眼泪的李琳，像个孩子一样，哭了。因为，那些滴在洗碗池里的汗珠，终于没有白费，他触到了那个曾经离他异常遥远的梦想。

　　李琳告诉记者，帝京大学是一所私立大学，坐落在东京都八王子市，有学生2万多人，虽然不如早稻田大学那样闻名遐迩，但在日本私立大学里排名也不错。这里每年的学费是100万日元，虽然比普通国立大学75万日元左右的学费贵了许多，但李琳说，只要自己节省一些，通过打工积攒学费还不成问题。

　　日本的大学学制也是四年，要求学生至少修完120学分，所以李琳的学习任务非常紧张。在帝京大学，李琳学的是经济学，但学习的科目却比较宽泛，不仅有经济学构造等专业学科，还有英语、法律、生命科学等选修学科。李琳说，现在自己从川崎到八王子上课，每天在路上往返就需要4个小时左右，晚上还要打一份餐厅工，幸好自己在读语言学校时就用功惯了，否则这么多学习任务还真有些让人吃不消呢。

　　在日本生活了两年多，李琳也遇到了很多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小事”。

　　上大学后，李琳在离家不远的鹤见（地名）找到了一份餐厅工作，并成了餐厅的大厨。由于鹤见离川崎只有几分钟的火车车程，为了节省交通费，李琳买了一辆自行车，骑车上下班。买了自行车后，李琳才知道，在日本骑自行车，必须在车前安装一盏照明灯，而且按规定要求，夜间骑行必须把灯打开。李琳的自行车也有车灯，可几天后，车灯就被他不小心撞坏了，他没把这当回事，仍然在午夜下班后摸黑将就着骑。一天晚上，下班后李琳正骑车走在半路上，突然听到身后警笛声大作，他前后张望了一下，“咦，路上只有我自己啊，难道附近有隐藏的逃犯”，正在纳闷时，呼啸而来的警车冲到他身边戛然停住，一名全副武装的警察站在了他面前。“对不起，请您出示一下身份证”，警察严肃地说，慌了神的李琳赶忙把自己的学生证和“外国人登录证明书”连同自己购买自行车的发票一起拿了出来，战战兢兢地交到警察手里。正在忐忑间，仔细看过证件的警察突然向李琳深鞠了一躬，把李琳吓了一跳。只见警察恭恭敬敬地用双手把证件递还给李琳，嘴里还不停地道歉：“实在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耽误您回家的时间了，实在是对不起了……”而且每说一次对不起，就向李琳鞠一次躬，最后，那名警察才说明了拦住李琳的原因———“对不起，刚才您的车灯没有打开，我十分担心您的安全，拦住您的车，实在是对不起了，但请您尽快把车灯装好，好吗”。李琳说，那天晚上，那名警察在道歉时足足向他鞠了十几次躬，让他对日本人的服务意识有了深切的感受。

　　李琳还告诉记者，有趣的是，因为时间紧张，他的自行车一直没有车灯，这样被警察拦住的事发生了很多次，而每一次那些可爱的警察们都会忙不迭地向他鞠躬、道歉。到后来，川崎警察局的所有巡警几乎都认识这个没有自行车车灯的中国小伙子了，现在，他们再在路上遇见李琳，便会高兴地向他打个招呼，再陪李琳放慢速度行驶一段，聊几句，俨然把李琳当作朋友了。本版图片由李琳提供

　　(记者刘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