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2日，中国书法家状告美国道-琼斯公司侵犯著作权一案，由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作出一审判决。法院认定道-琼斯公司侵权事实成立，要求该公司立即停止侵权，向关东升先生书面赔礼道歉，赔偿经济损失40余万元。作为最先报道该案件的媒体，本报记者在采访该案的过程中，了解到“道”官司在向法院起诉前，还经历了近两年的“非官方庭外调解”。在此期间，关先生的律师曾六次飞到美国道-琼斯总部所在地，就“道”字纠纷寻求和解但是都没有成功。

　　道-琼斯总裁北京求“道”

　　提起“道”字纠纷的由来，关东升先生介绍说：1994年夏秋之交，当时在外交人员语言文化中心的一位教师找到他，说有一位跟他学习中文的美国学生在道-琼斯北京代表处工作，想拜会关先生，求办一件事情。

　　几天后，在中央民族大学关东升先生的办公室里，这位老师陪同美国学生饶猛志（中文名）拜会了关先生。饶用汉语说，道-琼斯总裁康比德先生即将访华，他在香港工作多年，喜欢中国文化和中国书法艺术，希望关先生写一幅“道”字，赠与康比德总裁本人，并提出落款为“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康比德先生正”。关东升先生遂为康比德总裁榜书“道”字，并遵嘱题款，盖上了自己的名章和闲章。

　　几天后，时任道-琼斯北京代表处首席代表的麦健陆先生送来了晚宴上康比德先生接受“道”字的照片。康比德回赠关先生的礼品是一块瑞士“卡芬”女表，价值1000多元人民币。

　　“道”字成了道-琼斯企业标志

　　关东升先生说，他知道道-琼斯公司将私人赠品的“道”字擅自用为该企业的商业标志，是朋友告诉他的。这位朋友在新浪网上看到道-琼斯企业标志上的“道”字是关先生手笔，打电话问他写这个“道”字得了多少报酬？

　　“道”字是赠与康比德总裁的私人礼品，按照中外礼节和最基本的常识，将私人赠品用为商业用途，受赠人应该和作者打个招呼签署相关协议，但是关先生从未就道-琼斯用其“道”字作为企业标志一事与之签署任何协议，也没有口头承诺。

　　检视道-琼斯这款中英文结合的企业标志，关东升先生的“道”字置于该公司英文简写名称的上方，甚为突出显赫。关先生的名章和闲章不见了，赫然换上了道-琼斯字样的中文印章。关东升先生认为，道-琼斯公司的做法不仅严重伤害了他本人的感情，而且构成了侵权。

　　“道”官司开始选择庭外调解

　　开始关先生考虑到道-琼斯公司的声誉和自己的身体状况，决定先委托代理人在道-琼斯公司所在地———美国寻求调解援助。2001年9月19日，在国际知识产权界享有声望的美国博文德律师事务所给关东升先生回函，同意代表关先生同道-琼斯公司就其不恰当地使用关先生的艺术赠品同道-琼斯公司进行接触和洽谈。随后该律师事务所的资深律师亚瑟·温尼伯格先生、律师助理孙延峰女士成为关先生的美国代理人。

　　道-琼斯公司提出最初解决方案

　　2002年1月13日，关先生的美国代理律师亚瑟·温尼伯格就“道”字涉嫌侵权一事致函道-琼斯公司总裁康比德先生，并提出了“愿意私下解决”这一侵权纠纷的主张。

　　2002年4月9日，道-琼斯公司就此事回函，坚决否认侵权事实，其称将“道”字用于企业商业标志已经得到了关东升先生的口头授权。同时该公司提出了解决此版权纠纷的最初方案，“愿意付给关先生1万美元，全部受让从即日起对这个字的所有权利”。

　　道-琼斯公司对此事的说法是：1994年下半年，道-琼斯与关先生联系，请他为我们设计“道”样，用作我们道-琼斯的徽标，并提出向关先生支付设计酬劳。但他拒绝收钱。

　　后来，道-琼斯曾邀请关先生参加在香港举行的道-琼斯中国指数启用仪式，并为关先生在香港举办的书法展提供赞助。道-琼斯还支付了关先生的旅费及其他费用，另付给他旅费1000美元，并给了关先生一块金表。他们认为关先生早就知道并且默认了将“道”字用于道-琼斯公司的企业标志。

　　关东升反驳送“金表”说

　　收到道-琼斯公司的回函后，2002年4月26日，关东升先生的代理律师致函道-琼斯公司指出：根据中国法律和美国的知识产权法，将私人赠品用于商业使用必须得到人的书面授权，道-琼斯显然未满足中国法律规定的书面授权的要求。

　　对于道-琼斯公司有关曾资助关先生在香港的旅费和送“金表”的说法，关东升先生驳斥说，我确实收到了一块表，

　　但不是“金”表，而是一块价值不足200美元的女士腕表。这块表是坎恩先生收到关先生的私人礼物几天后送的，完全是一种与“道”字无关的礼尚往来。

　　关先生介绍说，1996年4月11日，道-琼斯公司邀请他出席1996年5月28日在香港举行的道-琼斯中国指数启用仪式及道-琼斯指数发行一百周年纪念活动。道-琼斯公司作为东道主支付了关先生以及参加活动所有客人的旅费。作为参加此次活动的小费支出费用，道-琼斯公司向参加此次活动的所有人员支付了1万美元相关费用。自己参加香港庆典活动，并不是将“道”字使用在其企业标志中的“对价”。此时关先生明确提出解决此纠纷的三项要求：道-琼斯承认非法利用了他的艺术作品；为这种非法使用行为，向关先生正式道歉；赔偿关先生因这种非法使用行为造成的一切损失。

　　律师测算的赔偿额200万美元

　　因为道-琼斯公司在回函中和非书面沟通中，均提到关先生有什么具体意见和要求，所以此间关先生的代理律师开始商讨“道”官司的索赔数额：按照美国代理律师亚瑟定出的参照标准，过去8年的侵权每年不低于5万美元；将来使用每年不低于4万美元。

　　中国代理律师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著作权法》和美国版权法的有关规定和判例，认为索赔数额应当包括：1.因侵犯著作权而造成的实际损失；2.侵权人因侵权而获得的违法所得；3.因侵权而给被害人造成的精神损害。三项赔偿数额不应低于200万美元。

　　2002年6月25日，道-琼斯方面的律师就赔偿数额复函关先生的律师，提出了这样的观点：关先生已在几年前将使用这个字的权力授予道-琼斯公司，因此道-琼斯使用这一标志一直是合法的，无须支付任何款项。另外，关先生是如何算出他的作品值200万美元的，我们对此十分困惑，因为这个价格与此类作品的市场价格相差甚远。

　　道-琼斯公司的上述辩解，使关先生一方认为“尽快私下解决”此纠纷的途径已经无路可走。关先生方面开始进行起诉的准备，并在2002年8月将这一态度转告了道-琼斯公司。

　　北京谈判最终失败

　　得知关先生准备起诉后，2002年9月26日，双方代表在北京进行了第一次正面谈判。

　　这次谈判，道-琼斯公司的两位代表依旧强调关东升先生已口头授权、默许认可使用“道”字为企业标志，仍然坚持“没有侵权，不作公开道歉”的主张。但道-琼斯公司拿不出有效的证据，争论的结果没有新意。

　　此次谈判的一个重要收获，是道-琼斯公司承认先生赠给康比德先生的那个“道”字，被用作了道-琼斯公司的企业标志。谈判最后关先生的代理人向对方出示了关东升先生的民事起诉书，并郑重告知道-琼斯公司，北京时间2002年10月31日下午6时前，如该公司没有建设性的回复，视作“非官方解决”结束。

　　道-琼斯代表示意谈判不要结束，最后亮出道-琼斯总部的谈判底线，他可以代表道-琼斯公司向关先生表示道歉，补偿数额为4万美元，前提条件是得到关先生“道”字今后的使用授权，并且表示不愿走上诉讼的道路。由于关先生一方认为道-琼斯公司的态度和主张没有实质性改变，双方要求的差距太大，此次谈判归于失败。

　　2002年10月30日，道-琼斯律师致函关先生律师，称2002年10月12日，中国高级人民法院颁布了新的版权法律法规，道-琼斯公司可以据此认定关东升先生“口头承诺”有效，合同成立。同时对方发出最后“通牒”：道-琼斯公司还是希望能够达成纠纷的庭外和解，一次性了结这一矛盾。因此，4万美元出价的有效期截止至2002年12月1日。过了12月1日，道-琼斯将撤销该出价，而此后的任何出价将不会高于4万美元。

　　至此，双方“非官方庭外解决”实质上已经结束。（文/李罡 供图/photocome）（来源：北京青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