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暨市草塔镇制袜业发达，几乎家家户户都办起小型制袜厂，繁荣了当地经济。几天前，早报收到一位江西父亲的求救信，称他的一双儿女于8月13日到草塔镇五泉庵村丙纶丝厂打工，但不准离开厂门半步，父母去探望也被拒绝，还挨了打。一家小袜厂为什么要对打工者动这样大的干戈？9月27日，记者带着疑惑赶到诸暨。

　　姐弟打工后，父母不让见

　　王光年5年前从江西到“西施故里”打工，因为干得不错，他便想让一双儿女也来打工，两个孩子虽然都快20岁了，却从未出过远门，也没什么见识。

　　姐弟俩通过熟人介绍，与该丙纶丝厂签了合同，双方约定，合同期以他们学会做袜子之日算起，当学徒期间，包吃包住，月工资200元，技术过关后每月500元，用工结束后一次性付清工资，违约方将赔偿1000元。

　　8月13日，姐弟俩开始学做袜子。据老板马松江称，几天后，王光年来看望子女，说了一些不好听的话，双方吵了起来。

　　之后，王光年又来了几次，但都被堵在了大门外，在打工的46天里，王光年的老婆惟一一次见到女儿，是在厂门口，遥望了一眼。

　　弟弟离开，姐姐留下了见不到孩子，王光年急得要命，他以为是厂里对他有意见，就找其他亲戚去看，但也没见到孩子。9月24日，王光年来到草塔镇劳动管理所，他表示即使赔偿1000元，也要带两个孩子走。正在该所处理公务的镇党委书记当即写了一张纸条，要王拿着去厂里要人。

　　9月25日下午，管理站的两位负责人跟王光年一起来到丙纶丝厂，当他们询问两个孩子是否愿意离开时，姐姐王爱琴马上表示，让弟弟走，她想留下来，虽然这颇让工作人员意外，但为尊重当事人意见，双方协议后，还是让弟弟先离开了。

　　没想到的是，9月26日中午11时左右，王光年和妹夫刚接儿子跨出厂门，老板马松江和儿子、丈夫以及另一位青年，就将王光年的妹夫按在地上，一阵拳打脚踢，致使其头皮被削去一块，多处软组织挫伤。

　　王光年挨了几记耳光后，赶紧向当地派出所报案，并到医院做了验伤报告。

　　记者采访被拒绝

　　9月27日下午，记者来到丙纶丝厂。这其实是一个家庭小作坊，只有3个小车间，两名打工者说，因为要赶订单，他们一天工作12个小时，只要不出意外，机器都是24小时运转的。

　　记者向马松江亮明身份，要求采访。她立刻回绝了，并强调所有的用工手续都是合法的，但是不能出示给外人看，而王爱琴“刚下夜班，正在睡觉，不能叫醒她”。

　　记者随即在厂子里转悠起来。只见一个车间不到40平方米，六七个工人手脚麻利地在做袜子，空中漂浮着尘埃，散发出一股化纤产品的味道。看到记者拿出相机，马松江的儿子冲了上来，伸手欲夺，抢不到就挡在相机前，一边挥舞手臂，一边大声叫我们走。

　　当晚，我们找到辖区内的大唐派出所。值班民警表示：“你们并没有受到伤害，我们只能立案，其他也没办法。”对于9月26日发生在“丙纶丝厂”门口的打人事件，他表示事情已经处理完毕，但暂时还不能公布结果。

　　姐姐说，老板对她还不坏

　　9月28日，记者又找到诸暨市劳动和社会保障局，在草塔镇两名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记者终于见到了身材娇小的王爱琴。我们说明来意后，她哭着表示要马上回家。

　　对此，马松江表示，王爱琴要离开的话，就要拿出1000元违约金。厂方认为，9月26日，王爱琴在镇劳动管理站作过笔录，曾表示愿意继续打工。现在走的话，就是自愿离开，而且她技术也已学得差不多了，离开对厂里是个损失。

　　而王爱琴说，父亲和厂里发生矛盾后，她担心老实巴交的父亲会被报复，就宁愿自己受点委屈，让弟弟先恢复自由。但她也表示，虽然老板夫妇凶巴巴的，但除了限制她的自由外，食宿上还挺照顾她的：她生病时，200元医药费也是老板垫付的，还陪她打吊针。

　　后来在两名工作人员的干预下，马松江答应先放人，善后工作到管理站处理。

　　限制员工自由就能阻断跳槽发生？

　　我们离开之前，马松江道出了事情原委。她限制两个孩子的行动，主要是她认为王光年屡次来厂里是动员孩子“跳槽”，因为怕影响到正常工作秩序，造成不必要的损失，因此不让父女见面，并限制王爱琴姐弟外出。

　　“我们也是没办法，在我们这里，做袜子虽然技术含量不高，但毕竟是个技术活；现在厂子多，竞争激烈，经常互相拉人、偷技术，所以大家对打工人员跳槽很敏感。”马松江说，厂里花时间、花力气教员工学会做袜子，培养了劳动技能，而合同规定的工作时间未满，打工者就走人，损失实在不小，因此厂方限制了王光年和子女接触。

　　在浙江，有很多这样的家庭式手工作坊，他们为带动当地经济立下不小的功劳。但因为作坊小、技术含量不高、缺乏正规合理的管理方法，遇到矛盾和问题，往往采取极端的方式来解决。比如为防止跳槽就限制打工者行动，甚至采取一些暴力手段。这种做法不但侵犯了公民的人身自由，也不利于自身的经营和发展。（文/顾文剑吴中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