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上演“暴力煤气” 黑气站不择手段抢客源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10月10日09:35 南方都市报

运送煤气的“单车仔”往往是“暴力煤气”中的直接受害者。　　送气工惨遭刀砍正规店不敢收瓶

　　“暴力煤气”呈愈演愈烈趋势，请拨打本报热线020－87388888参与讨论

　　从明年1月1日起，广州市将正式实施新的《气瓶安全监察规定》。新规定实施后，现在的私人钢瓶不办理入户手续将无法充气，市民须将私人气瓶产权有偿转移至有资质的液化气充装站，才可继续充气使用。考虑市场实际情况，有关部门决定把今年下半年作为过渡缓冲期。市政部门提醒托管用户应尽快办理入户手续（见本报2003年9月30日报道）。一些非正规煤气店为了抢客源开始大打出手，煤气市场上的暴力事件出现愈演愈烈的趋势。据了解，这些煤气点一方面采取暴力竞争，另一方面经常缺斤少两，赚取可观的利润。

　　9月1日，广州市煤气公司石井煤气站五名工作人员应约到夏矛村一居民家办理气瓶托管手续，被据称是同镇一家黑气站的人员盯梢，随即在客户家遭到10余人暴殴，一名送气工仔被刀砍伤。据称，该站今年以来已遭遇不同程度的暴力事件至少15起，不少送气工已不敢来上班。

　　8月31日，太和镇一家煤气店开张，4名送气工在店里店外遭到当地一群“混混”的群殴，其竞争对手承认是她派人去叫这些送气工回来开会的，她也对当地煤气市场的混乱局面表示忧虑。

　　随着煤气市场的竞争白热化，越来越多的暴力事件充斥其中，“暴力煤气”不仅严重地威胁到送气工的人身安全，而且扰乱了市场经济秩序，受牵连的市民被迫使用质劣价高的黑气。如果你是正规煤气店的员工，曾被“暴力煤气”伤害，或者你是无奈的市民，被迫使用价高质次的“暴力煤气”，如果你知道“暴力煤气”的秘密，如果你使用“暴力煤气”引发过事故灾难，如果你对治理“暴力煤气”有自己的看法与建议，请拨打本报热线电话020－87388888，本报将倾听你的声音并向有关部门反映。案例1　白云区石井镇

　　上门收瓶惨遭刀砍

　　家住白云区石井镇夏矛村的王大伯最近很烦恼。他从报纸上看到年内必须将私人气瓶托管的规定，就在9月1日打电话给广州市煤气公司石井煤气供应站（以下简称石井煤气站）给他办理托管手续。没有想到，当天竟在自己家中发生暴力事件，石井煤气站的一个工仔被严重打伤，王大伯的女儿也被打了。直到昨天下午，这件事情仍然没有一个说法。

　　但煤气是必须要用的，迫于无奈，王大伯只能让村里的“单车仔”到他家收煤气瓶，每瓶煤气贵了5元钱不说，质量上也感觉没有保障。

　　追到家里连砍两刀

　　王大伯给记者讲述了事件的经过。9月1日他打电话给石井煤气站，让他们派人到家里办理托管手续，并且送两瓶新气过来。大约下午1时40分，他接到了石井煤气站工仔的电话，称找不到他家，让王大伯去接。王大伯回忆：“当时我就和他们约好了在马路边的商店见面，见到他们来了五六个人，其中一人穿着市煤气公司的工衣。我就领他们从巷子进来。”这时，王大伯发现一辆摩托车一直跟着他们，王大伯心想，石井煤气站来了五六个人，跟踪的人才一个，根本不用怕，也就没有在意。

　　没有想到，当天下午2时左右，石井煤气站的工仔基本办完手续时，十来人突然冲进王大伯的家里，为首一人手里拿了一把长约60厘米的长刀，其他人手里拿着砖头。这些人什么话都没有说，拿刀的男子对着穿工衣的石井煤气站的工仔背脊就是一刀，然后又对其臀部捅了一刀。王大伯称，他当时就看到工仔背脊上出现了一条长约15厘米的伤口，鲜血直流，臀部亦被利刃捅进去约六七厘米，骨头都露了出来。被刀砍伤的工仔刚想躲开，就被其余人团团围住。王大伯看见，至少有5个人用砖头猛砸工仔的头，工仔顿时全身都是鲜血，王大伯客厅的大半部分都被鲜血染红了。

　　“那些人太狠了”

　　事发时，王大伯的女儿正好在家，看到要出人命，连忙上前阻拦。据王大伯称，他女儿的后脑勺也被砖头砸了一下，摔倒在一边。据王大伯回忆，暴力事件持续了七八分钟，直到工仔被打得不能动弹了，那十几个人才离开现场。

　　石井煤气站的一名工仔也向记者回忆了那恐怖的一幕。据他称，当时接到王大伯的电话时，他们就不想派人过来，但王大伯的态度比较坚决，为防万一，他们派了五个人拿了两个气瓶到王大伯家。

　　据他回忆，他们的车刚到夏矛村15社工业区，他就看到附近煤气站的一名工仔一直盯着他们，他连忙告诉带队的经理。据他称，此后这名其它煤气经营部的工仔骑了一辆摩托车，一直跟到王大伯家，他看到这名工仔拿出手机叫人，随后就发生了王大伯所说的那一幕。他们当时都目瞪口呆，很想上前帮助被打的工友马志航，但对方都有凶器，他们也不敢动。他还听到其中的一个人说：“谁让你们来送气的！”

　　王大伯的邻居也看到了行凶一幕。张大妈至今还心有余悸：“那些人太狠了，看到鲜血直流，还拿砖头砸他的头，真的会打死人的。”

　　正规店不敢送气上门

　　记者昨天以一个家住夏矛村的普通消费者的身份打电话给石井煤气站，要求送气，但石井煤气站一名姓韦的工仔称，这一地段他们不敢上门送气，如果想充气，只能自己把空瓶送到近10公里以外的石井煤气站。据了解，目前煤气站对于危险地段的客户，一般都要求客户自己接送煤气。

　　据记者调查，目前石井镇煤气市场有明显的割据状态，各家“单车仔”在各自的地盘收取空煤气罐，收取四五元的跑腿费，然后送到煤气点。如果有人进入另外煤气点的地盘做生意，就很可能被殴打。据了解，割据各个城乡结合部的煤气经营部有一些是无牌照的黑煤气点，有些则是有牌煤气点。据记者观察，被怀疑与9月1日暴力事件有关联的某煤气店墙上挂了燃气经营许可证和消防安全证等，但记者竟然没有看到该店的店面名称。

　　多名送气工决定不干

　　记者在石井煤气站了解到，由于经常受到威胁，煤气站的很多送气工都不敢再做煤气生意了。

　　据知情人士透露，据不完全统计，今年以来石井煤气站的送气工已经遭遇了至少15起暴力事件，至于被威胁的事件更是数不胜数。记者初步了解到，除了上述被刀砍伤的事件外，前一段时间还曾经发生了工仔被开水烫伤，被砍手，被打耳光等事件。

　　据了解，今年9月1日被殴打的工仔马志航养伤一个多月后，基本痊愈，目前还在家里休息。但是，石井煤气站的工仔小韦称，马志航已经决定从此不再做与煤气相关的工作，并已经从石井煤气站辞职。据小韦介绍，像马志航这种情况的工仔，还有七八人，他还给记者看了一块小黑板，称本来安排黑板上的四个人值班，但现在其中的三人看到工作如此危险，已经决定不干了。案例2　白云区太和镇

　　送气工被“混混”群殴

　　随着煤气新规定的推出，煤气市场面临重新洗牌。据业内人士分析，石井镇的暴力事件愈演愈烈，与这个背景有很大的关系。记者调查发现，广州市城乡结合部的煤气市场都不同程度地存在着暴力成分，太和镇就是其中的一个典型。

　　开张当日追打送气工

　　8月31日，是太和镇和铭煤气经营部正式开张的日子，当天就发生了暴力事件。

　　和铭煤气经营部是早上8时正式开张的，老板姓杨，一直做煤气生意，认识了不少煤气送气工（当地称为“单车仔”），当天有10多个煤气工或者拿着空煤气瓶过来，或者带着小礼物过来给杨老板帮衬。据杨老板回忆，到了下午4时，小店门口出现港台片里的打斗场面——

　　四辆摩托车载着7个当地称为“混混”的人来到店门口，杨老板作为本地人，认识其中的3个人，因此主动上前去和这批人打招呼。但这些人没有理睬杨老板，随后没多久，这批人一言不发地开始殴打参加开业庆典的4个送气工。

　　“最后吃亏的还是工仔”

　　据现场目击者回忆，被打得最惨的那个送气工先被几个人用胳膊肘撞击，随后被打倒在门口的小沟上，几个人又冲上去用脚踢。在送气工的求救声中，几个“混混”又拿起店面门口的塑料桌椅，向倒在地上的送气工砸去。旁边一家档口的老板称，他看到三四个人对一名躺在沟里的送气工拳打脚踢，便上前劝阻：“不管为了什么，打人总是不对的。”

　　殴打大概进行了15分钟，和铭煤气经营部报了警。警察赶来之前，这群“混混”已经离开了。

　　记者采访了打人的一方，镇里另一家有煤气经营许可牌的经营部的李老板。李老板认为，当时只是发生了小小的纠纷，不算是打架。据她解释，和铭煤气经营部开张的前一天，杨老板就请她的工仔去吃饭，和铭开张的那天，她的10多个工仔带着煤气瓶就过去了，搞得她没有什么生意做。李老板想知道原因：“我就叫我们的管理人员叫这些工仔下午回来开会，讨论为什么上午没有拿瓶回来。”李老板一再强调，并没有发生殴打的事情。记者提出工仔有当日上医院检查后的医院证明，李老板则称“不知道怎么说”。

　　李老板最后表示，出了这种事她也觉得很难受，事后她还告诉工仔：“这是自己伤害自己，反正我们也不能打对方的老板，像这种事情最后吃亏的还是工仔”。

　　不签协议要小心小命

　　记者在太和先后采访了5名送气工。据他们称，他们被迫和某煤气经营部签订所谓的“生死协议”：成为该煤气经营部的工仔，不但要交500元押金，还不许离开该公司到别的公司去做送气工。如果不签订协议，就不允许在太和镇做送气工，“否则就小心小命”。

　　据一名两次被打的送气工称，他们所签协议的主要条款就是煤气经营部的规章制度。据送气工称，煤气经营部对送气工的管理手法主要有两种，一是在送气工签订协议时，要求送气工每人交500元押金，只要发现送气工违反规章制度，就会给予一两百元的罚款。罚款后送气工必须立刻将押金补足，才可以继续从业。第二种方法是通过村里的几个人管理他们，为了防止送气工私自给客户充气，经常对送气工家里进行检查，有的时候凌晨两点还破门而入。如果检查出送气工有空瓶放在家里，一般都会没收。有的时候，工仔会被所谓的管理人员殴打，据称是要给他们一个教训。一个送气工气愤地说：“我们是人，怎么一点人身自由都没有了！”

　　对此，某煤气经营部的李老板也进行了解释。她强调这些送气工是他们的员工，经营部为了开展合法的业务，出钱让送气工参加培训和考试，现在这些送气工都是持送气工证上岗的。而且，经营站还和送气工签订了责任书，如果送气工违反规定，煤气经营站将会采取罚款和开除等手段进行管理。李老板称很少罚款，暂时还没有发生打人的事件。至于送气工能否自由选择工作单位，李老板表示随便送气工自己决定。

　　暴力源于市场秩序混乱

　　李老板称，她对目前太和镇的煤气竞争感到忧虑，认为情况比较危险。她说，现在这样的竞争局面是一种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混乱局面。对于两家煤气经营部的纠纷，她认为是和铭不公平竞争导致的。她多次强调她认为做生意应该公开、公平竞争，而和铭抢他们的工仔，还恶意降低煤气的价格，让整个煤气市场秩序混乱。李老板说，由于两家煤气经营部属于同一家公司，她已经向公司反映了情况，公司让他们自己调解。但由于和铭把煤气价格压得很低，双方根本谈不拢，因此双方才会纠纷不断。

　　她的这一说法遭到了和铭杨老板的否定。杨老板称，目前他们经营部开出的每瓶煤气的价格已经能保证他们赚到将近四元钱，作为新开张的煤气点，当然少赚一点就可以了，何况目前也没有任何规定限定煤气的最低价格。

　　纠纷得不到解决，太和镇煤气市场的气氛越来越紧张。据了解，9月以来，已经发生了多起工仔被威胁的事情，被威胁一方已经在考虑所谓的“以暴制暴”。更为严重的是，记者了解到，目前广州市城乡结合部和一些城中村的煤气市场不同程度上都存在暴力问题，而正规的煤气公司则在暴力面前束手无策。

　　采写／摄影：本报记者　（为保护当事人，本文中部分人物名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