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6日，经法院调解，哈市市民李野终于将“女儿”的抚养权交给了前妻聂玉红，因为经DNA鉴定，李野才知道自己和家人抚养了16年的女儿，竟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16年的心血，却落得如此尴尬的境地——

　　李大妈的哭诉

　　“我从小一把屎一把尿地把孩子拉扯大，直到她长到了十六岁，初中都毕业了，我才知道，她不是我儿子的亲生女儿，十六年，我们一家人一直被蒙在鼓里……老天为什么要这么糟践我们一家呀！”9月19日，面对到社区里采访的记者，年近七旬的李大娘，断断续续地说出了家里难以启齿的遭遇，泪水从她浑浊的的眼中不停地落下。陪伴在老人身边的大女儿李果，见制止不了母亲的哭诉，也跟着流下了伤心的泪水。

　　据李果介绍，1991年弟弟李野离婚时，是当时退休在家的父母主动要求抚养孩子的。此后，老两口用微薄的退休金供孩子念完了小学和初中，直到她长到了十六岁。然而,今年8月份的一次DNA亲子鉴定却无情地表明,养大的孩子与李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DNA鉴定的结果下来后，李果与弟弟妹妹最初不知道怎样告诉老人，怕她受不了。十六年的亲情，老人能在一夜之间割舍吗？这种痛苦和变故，又怎样向邻居们启齿？

　　十六年的亲情轰然倒塌

　　10月5日下午，记者见到了李野，一提起自己的婚姻，这位四十多岁的汉子气得涨红了脸，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在姐姐李果和妹妹的劝慰下，李野才说出了不幸的往事。1985年，当时在哈尔滨某工厂当工人的李野，经过别人介绍，认识了家住双城县农村的姑娘聂玉红，经过一年多的相处，两人于1986年秋天结了婚。1987年6月，聂玉红生下了女儿娟娟，李野和年近半百的父母都高兴得不得了。

　　然而，结婚时间长了，李野和妻子便开始因一些生活琐事而不断地吵架，有一次打架后，妻子聂玉红从家里出走了。几天之后，李野接到了哈市道里区人民法院的传票：妻子起诉要求与他离婚！

　　两人很快就办理了离婚手续，但都不愿意抚养孩子。后来李野的父亲与老伴商量，“孩子是咱李家的根苗，年轻人不愿意要她，咱俩就养着吧。”2001年，法院将孩子的抚养权判给了李野。

　　就这样，当时还在上幼儿园的娟娟就归了爷爷和奶奶抚养，老两口虽然每月只有三四百元的工资，但却从没有委屈过小孙女。三年前，老伴去世了，李大娘就一个人照顾着娟娟。据李果介绍，娟娟的妈妈离婚几年后，偶尔才来看一次女儿，离婚的时候，李家人也没要求她付抚养费。李野后来又有了自己的爱人，两个人生活也紧巴巴的，前两年李野又成了下岗工人。姑姑李果和李天也不时接济他们，李天给孩子买衣服时总是一式两份，因为娟娟与她的女儿同龄，两个孩子一起上学，“妈妈不在她身边，我们当奶奶和姑姑的就格外疼娟娟。”

　　DNA鉴定击倒一家人

　　2001年，家里换户口簿，化验血型时，娟娟是A型，而爸爸李野却是O型血，这引起了李家人的好奇，李野就此询问过前妻，但没有得到答复。李野的爸爸听说了儿女们的怀疑后，还很生气，他指责他们说：“孩子就是自己家的，有什么可怀疑的！”

　　今年夏天，娟娟初中毕业了，因为孩子的上学和学费问题，李家人与娟娟的母亲产生了分歧。也增加了他们怀疑。于是李家人决定为娟娟和李野做一次亲子鉴定。

　　7月10日他们领着娟娟来到了哈尔滨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做了DNA亲子鉴定。

　　8月上旬，李家人从医院拿到了亲子鉴定报告，这份等待了一个多月的报告让李家人惊呆了———他们最不希望的结果变成了现实。鉴定报告称：“经过对比，两人非父女关系。”

　　“看到这个DNA鉴定结果后，我们全家人都懵了，过了好几天才敢告诉母亲，老人随后就病倒了……养了十六年的孩子，竟然不是自家的骨肉，我们全家人都被蒙在鼓里，这叫人怎能接受，邻居们知道了，还不笑掉大牙呀？”李果气愤地说。

　　李果和妹妹找到了娟娟的母亲聂玉红，商量问题解决办法。“面对我们出示的鉴定结果，聂玉红没表现出有什么惊讶，她只是说让我们给她一天时间考虑一下。”然而李果告诉记者，第二天以后，她就找不到聂玉红了，“电话总是关机，打不通。”

　　法庭上交还抚养权

　　李果告诉记者，此后的一个来月，她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聂玉红了。“孩子下一步怎么办？由谁来养？”李果说：“老太太养了孙女十六年，有感情，但是自从老父亲去世后，母亲每月只有一百多元的收入，就是有心抚养娟娟，又拿什么供孩子上学？孩子的路还长，用钱的日子还在后头。更何况，娟娟母亲没钱也该说句道歉的话吧？”无奈之下，李家人只好用法律讨个说法。这样决定后，李果和妹妹专门到娟娟住宿的学校看了一次孩子，“娟娟是无辜的，从小就缺少母爱，现在父亲也不是父亲了，这肯定会在孩子心灵上留下创伤，但是我们还是决定告她的母亲，或许只有这样才能为孩子找到更好的归宿。”

　　李野的代理律师杜力红女士告诉记者，平房区法院9月16日对此案进行了调解。那天被告聂玉红没有出庭，她的代理律师陈先生曾希望让原告李野继续抚养娟娟，但李野及其家人拒绝了。随后经法庭调解，原、被告达成了协议：娟娟归聂玉红抚育；聂玉红给付李野包括亲子鉴定费在内的费用共计人民币3600元（当庭给付）。协议的最后一条是：“调解生效后，立即交付子女”。

　　李野及家人则对聂玉红没有出庭表示遗憾，调解后，李家人请对方律师转达他们的要求：请聂出面给李家一个解释，否则将保留继续起诉、追讨抚养费和精神损失费的权利。

　　截至10月8日，李家没有接到聂的消息。当天，记者找到了聂的代理律师陈先生，这位从业多年的老律师据说是受朋友之约才不得不代理这个案子的，除了认为“本案对当事各方来讲都是一个悲哀”之外，他表示“不便再说什么。”

　　李果告诉记者，“十·一”前，她们姐妹陪母亲到大连去了一趟，为的是让老人散心。然而，老人一回到哈市，就打听娟娟的事和是否有她母亲的电话，老人坚持要继续打官司，“哪管讨回个道歉的话也好。”

　　李野和家人至今仍陷在屈辱之中无法解脱，邻居有时问起娟娟的情况，李家人只好说是去上寄宿学校了，然后匆匆走开。李果给弟弟找了一份“白天黑天忙得不可开交的工作”，让他忘记烦恼。而就在李野的母亲去大连期间，娟娟还回过李家，她现在在一所中专学校学习，学费是母亲给的。李果猜测，娟娟不愿意回她母亲的家。（文中人物为化名）

　　律师专访

　　谁来抚平孩子的创伤

　　“孩子是受伤最深、最值得同情的，也是最无辜的！”———8日中午，律师杜力红就这起案件接受记者采访时说。

　　杜力红认为，老太太含辛茹苦养育孙女十六年，最后才知道不是自家的亲骨肉，这种打击交织着爱与恨、屈辱和不平，是常人难以想像的。而孩子更是无辜的受害者，她生长了十六年的地方，突然不是她的家了，亲人也不再有血缘关系了，这打击又该有多大，孩子的心灵谁能去安抚

　　杜力红透露，娟娟的奶奶曾经表示，要以自己的名义起诉娟娟的母亲，讨还精神上和经济上的损失。但是她们说服了老太太，因为这样举证太难。同时杜也表示，李家人的主张完全应该得到法律的保护。

　　身为女性的杜力红表示，此案最好是由聂玉红自己出面，向受伤的李家人道歉，尽力补偿李家的感情。更关键的是，双方的和解，不仅能告慰付出心血的老人，更能让孩子有个安慰，从而结束这场老人伤心流泪、孩子无家可归的人间悲剧。（记者/姜德锋）（来源：生活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