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万只螃蟹的命运(图)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10月21日08:35 汉网-长江日报

姜孝清和妻子捞起“地笼”，里面只有稀稀拉拉几只螃蟹。　　“秋风响，蟹足痒”。金秋十月本是收获螃蟹的旺季，但在蔡甸区索河镇养殖螃蟹的浙江人姜孝清却高兴不起来。

　　昨日中午，姜孝清从湖中捞起一只放置许久的捞蟹工具——“地笼”，里面只有稀稀拉拉几只螃蟹。47岁的姜孝清连连叹息：“湖里已经空了！”

　　70万蟹苗投入湖中

　　姜孝清原在上海一家水产科研所工作，10年前下海和妻子一起到湖北养殖螃蟹。

　　能成为螃蟹养殖大户，姜孝清凭借的是技术和吃苦。姜孝清专选择大面积的活水养殖大闸蟹，在螃蟹养殖业内小有名气。

　　今年1月15日，姜孝清和蔡甸索河镇渔业村签订了为期10个月的合作协议。姜在索子长河中段10多公里、湖面5000余亩的湖里投放70余万蟹苗养殖，承包费5．3万元。在同一湖面，渔业村有12名承包人养鱼。双方约定，鱼蟹混养，互不影响，“如有偷窃，抓一赔十”。

　　谈起当初村里招商引资的热情，姜孝清满心感激，“各方面都承诺得很好”。合同签定后，姜孝清请了50余名同乡做帮工，拿出历年养螃蟹的积蓄，又贷了部分款，以每只单价一元的价钱采购了70万只纯种中华绒毛蟹苗，连带自己的希望放养入湖中。

　　按照姜孝清的估计，每100只蟹苗最少可以产9斤成品蟹，70万只最少可产7万余斤，按单价40元计算，一年可收入200余万元。

　　可惜，事情并不像姜孝清预想的那样。

　　螃蟹与希望一起没了

　　“自投放蟹苗开始，偷盗就开始了。”姜孝清无奈地说。

　　每到一地，姜孝清都有这样的心理准备，“湖面很长，加上不是网箱养殖，被偷窃部分是难免的，我早作好了准备，但索河的情况有些例外”。

　　索子长河河段长达10多公里，涉及永安镇火焰村、桐山村，玉贤镇争光村以及索河镇渔业村。

　　姜孝清所说的“例外情况”，是有些在同一湖面养鱼的承包人以打鱼的名义盗窃他的螃蟹。对方遍布在湖水中的40多部“迷魂阵”，只要下网就会连鱼带螃蟹捞起来。

　　“50多名工人，15条船，24小时不间断巡湖还是没法制止。”姜孝清说，虽然依据协议，只要“合作者”捞鱼，他就可以到对方船上“检查作业”，捞到螃蟹应该马上抛还湖中，但“实际检查很少”，因为“不敢”。

　　姜的雇工张家松和周翁男告诉记者，今年3月15日，他们发现有人“顺手收获”了蟹苗70多斤，当场就追了上去，但对方将蟹苗抛到了比邻的“空湖”。今年7月10日，张家松又发现对方偷窃螃蟹，试图制止，被对方用竹篙打伤……姜孝清拿出厚厚一沓材料，都是帮工和他本人发现对方偷窃蟹苗的详细说明，目击证人都在材料上签字按了手印。姜孝清称，被雇工们“人赃并获”和当地派出所认定的就有3起，共80多斤。由于对方抖狠，更多的时候是眼睁睁看着对方捕到螃蟹，驾着机船从容离开。

　　姜孝清说，偷盗猖獗的时候，附近甚至专门有鱼贩子到村里来收购半成品螃蟹，“每斤仅十多元钱，都是尚未成熟的青壳蟹”。

　　“收获的季节，盗走80斤就是3000多元”，姜孝清说，“因为害怕，9月17日后，他的工人就完全不敢上对方的船检查了”。

　　今年到现在为止，姜孝清共收获螃蟹4000余斤，卖了1000余斤，还有2000多斤在水里，与“7万余斤的预期相差甚远”。

　　多方求助未果

　　蟹苗被盗之初，姜首先想到向村里反映，请村里出面帮忙协调，但丝毫起不到作用。被逼无奈，姜孝清到派出所和镇政府请求制止，但也未果。

　　“派出所虽然认定他们是盗窃行为，但也没有办法”。昨日下午，记者到索河镇派出所了解情况时，该所刘所长和袁副所长在调解另一桩民事案件，记者被告知需要稍等。一民警称姜的螃蟹是“被当地人‘顺手牵羊’摸走的，不好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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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晚，记者拨通刘所长的手机，刘以“警务不便公开”为由不肯接受采访，不过他透露所里曾对有关责任人罚过款，并证实确有人盗过姜养的螃蟹。至于数量，他称“目前为止，我们仅接到了姜一起报案”。

　　姜孝清告诉记者，“村民为尝鲜盗窃螃蟹的损失不会很大，多数是被网走了。”为此，他多次托人找到镇政府有关负责人，没什么效果。

　　在镇政府，主管渔业的索河镇财贸书记戴玉桥向记者说明了情况。他称姜孝清的“螃蟹养殖根本没有办证，本来可以不管”，不过镇政府还是做了不少协调工作。

　　戴玉桥分析，减产的原因是姜孝清不解当地水情，螃蟹到处跑，还爬到别人的地里。“据我所知，他投的是60万只蟹苗，每只最多也就4角钱。估计损失只在40多万。”

　　“利益共享”才有出路？

　　在记者的再三询问下，戴玉桥称镇政府采取了两条措施：一是互相监督，二是行政干预，但未具体说明。

　　对于姜孝清提出的镇里不放闸降低湖面水位，使其无法收获螃蟹。戴玉桥说，湖水要用于附近几个村庄的农田灌溉，能不能放水，要上级说了算。而姜孝清则称，现在稻谷多已收割，备水抗旱站不住脚，且往常这个时候都放水了。

　　戴玉桥坚决否认是当地人和村里养鱼的承包人（其中有5人是村干部）的偷窃造成了姜孝清的螃蟹“减产”。

　　他称这个结果是他自上周六开始，通过2天半的时间向12名同湖承包人“旁敲侧击”调查出来的。但他始终未肯透露具体调查办法。

　　他认为姜孝清觉得螃蟹大量被盗纯粹是“臆想”。并认为姜放养的60万只蟹苗顶多只能收获6000多斤。“依据我的经验，一个螃蟹最多只能长到3两。”

　　12名养鱼承包人之一、渔业村主任邬义川的说法和镇政府很相似。

　　他称姜孝清的螃蟹产量出现锐减，主因是姜孝清“不懂行”，经营管理不善。邬义川还依照自己多年养殖经验详列了10多条减产原因：涨水、水太深、帮工不熟悉水产养殖、打捞没有经验等。记者问是否将这些情况向姜孝清说明，邬义川没有正面回答。

　　“他应该和养鱼人利益共享，风险共担就好了。”戴玉桥称姜孝清未聘请本地人做雇工，不懂得“搞好关系”也是他失败的原因。并称“原来也曾有人在此养螃蟹，四六分成就合作得蛮好，没人敢偷！”

　　记者手记

　　如果姜孝清当初按照索河镇财贸书记的说法，采取和12个养鱼者、即本地人“捆绑式经营”，分享利益，他也许不会有今天的遭遇。

　　镇政府和村委会均表示不排除有部分村民下湖偷蟹，但因为与己无关，“可能看到了也不会管”，如果养鱼者和姜孝清利益共享，则螃蟹被村民偷窃的可能性会大大降低，因为“养鱼者是本地人，知道怎么制止”。姜孝清也因此在8月份请了一名当地人帮忙巡湖，但为时已晚。

　　作为索河镇的外来者，姜孝清的遭遇对世人的启发好像是，当外来者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投资、生存时，除了要考量当地的风俗、习惯、法律法规等，还要“适当委屈”自己与部分当地人利益共享。这样的启发可能谁也不好意思说出口，但却是“有效”的生存策略。

　　真的是这样吗？

　　果真如此，让人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