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疯子”被锁猪圈6年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10月26日01:47 石狮日报

　　拇指粗的铁链紧紧绑住了杨红波的手脚，拴在腰上铁链的另一头在石墙上被紧紧锁死。和身边两头猪一样，身高1.72米的他赤身裸体睡在冰冷的地上，吃喝拉撒都在这不足3平方米的猪圈里，身边的蚊香早已燃尽，全身满是疥疮。

　　“武疯子”被锁6年

　　32岁的杨在这里关了整整6年，锁住他的人是他父母。理由很简单，杨是个只打父母的“武疯子”。

　　在重庆市南岸区迎龙镇石梯子村，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杨家出了个“武疯子”。67岁的父亲杨吉明和59岁的母亲周世碧住在破旧的土墙房子里，谈起儿子就直抹眼泪。

　　杨家一共有两女一男，杨红波是幺儿，小学毕业后就跟着父母在家务农。杨家两女都远嫁到云南，家里就靠父母操持，生活困顿。转眼杨红波满了18岁，人长得挺拔英俊，因为家境贫寒，没有人来介绍亲事。眼看身边的同龄人要么成双成对，要么外出打工挣钱，“看得出波儿心里不好受”，杨吉明说。杨红波本是个内向的人，成人之后变得愈发不爱说话。

　　杨的行为慢慢由内向变成反常。杨经常丢下地里的活，跑到山坡上一呆就是一天，坐在那里喃喃自语。赶集时杨不敢一个人去，非要和母亲一起，但知道换上干净衣服。到了杨19岁的时候，他开始无故摔家里的东西，嚷嚷着让母亲给他找个老婆。杨吉明说，他家的情况在村里算最差的，根本没有人家看得上杨红波。家境一直没有改观，杨的脾气开始暴躁，回到家就推搡父母，责问为什么不给自己找个老婆。杨21岁那年，第一次动了拳头，杨父被打得两天卧床不起。第三天，杨红波的父母躲到了邻居家里。杨红波打父母要老婆的事情立即在村里传遍了，大家都说杨家出了个精神病人。杨打父母也越来越凶，周围村子的人听到杨有病的消息，连媒人的面都不愿见了。

　　1996年，杨家卖了两头猪，把杨红波送到重庆市第一精神病医院检查。结果让全家仅有的希望落空：杨患的是间歇性精神病。前前后后花了万把元买药，治疗效果甚微，杨不时地发病。1997年9月，杨母周世碧被发病的杨一棒打断左腿，老两口不敢再呆在家里，到附近广阳镇的亲戚那里躲了一个月。躲避不是办法，杨吉明找村长要了根葫芦机上的铁链，约了同村几个大汉，趁杨洪波熟睡时把他捆住拖到猪圈，用铁链牢牢地拴在石墙上。全村的人都赶来看热闹，杨红波盯着来人一阵傻笑，他的堂哥杨红军一边上锁一边哭。

　　这一锁就是6年。

　　治病靠卖猪仍杯水车薪

　　杨吉明说，选择拴在猪圈里，是怕杨红波发病时再把家里那点不值钱的东西整烂了。杨吉明喂猪时，顺便把饭给杨送去，杨身上满是粪便等秽物，夏天时每天从头淋一桶水算洗澡，冬天时每个月来一次，杨冷得乱蹦。每次从猪圈出来，杨吉明都掩上门坐在外面听里面铁链哗哗响，忍不住老泪纵横。

　　杨身上的衣服很快被他扯烂，拿给他盖的被子也被撕破。父母只好丢下两块麻布给他御寒。邻居偶尔拿块西瓜给杨，他竟连瓜皮一起吞掉。

　　6年来，杨红波身边的猪卖了整整11茬，可换来的药还是没有医好他的病。为多找些钱来给杨治病，杨母积劳成疾，在今年年初瘫痪，至今无法下地，在床边墙上打了个洞，每天喊杨的小名，声嘶力竭。

　　杨父老实木讷，说自己现在没有办法治杨的病，“现在关了6年，他也闹不成，我也安静了，只有这个办法。”该村村民委员会徐主任叹口气：“放出来要危害别人的安全，关起来好像也不妥，算是合情不合法吧。”据徐称，镇里每年对杨家有些补助，但对杨红波却没有个具体意见。

　　管理存在困境

　　杨红波的处境其实是现在我国“武疯子”普遍生活状态的缩影。据统计，我国带有暴力倾向也就是对社会治安带来明显威胁的武疯子大概为1.6万至3.2万人之间，而且这个数字还在上升。重庆市精神病医院有关人士说，武疯子的病情容易复发，但他们的家庭绝大多数是一贫如洗，雪上加霜的处境让他们几乎没有治愈可能，所以发病的人很多，真正入院收治的却很少。

　　律师钟山分析说，按常规来说，杨父涉嫌非法拘禁和非法剥夺了杨红波的人身自由。但杨是有暴力倾向的精神病患者（“武疯子”），这类精神病人依照《刑法》第18条规定，应责令其家属或者监护人严加看管和治疗。钟山称，目前“武疯子”的监护是全国范围内的难题，对经济困难的家庭，国家应该考虑建立相应的救助机构和经费来帮助他们。

　　据业内人士介绍，我国的精神病院大多处于由计划经济向市场化方式过渡，无法承担太多社会福利公益性质的功能。大多数需要得到治疗的病患家属无力承担相关费用，现在怎样管理还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

　　杨红波们的希望

　　令人欣慰的是，我国正在加大对杨红波们的关注，一些省市开始了实质性的尝试。江西省公安厅、省民政厅、省综治办、省财政厅、省卫生厅联合发文对武疯子治病实行资助，这个被称作全国首例的尝试目前虽然仍被资金困扰，但反响不错。目前该省仍在施行一项政策，从发行彩票募集到的资金里拿出200万元，分年度、分批次用于补助收治的狂躁型精神病人。这种病人必须是家庭生活确实困难，又无工作单位和固定生活来源?⑶揖哂猩巳嘶傥锏难孕小⑽Ｏ招源蟮奈浞枳印Ｕ泄胤止な牵汗不厥杖耍癫≡褐瘟疲裾棵鸥0凑照撸皆好渴罩我蝗丝傻玫?1000元补助，这笔钱实际上是国家帮患者出了。另外，广州市建立的第一所专门收治“武疯子”的医院正在加紧施工，届时可以收治500名患者。关乎医院性质走向的具体运作模式仍在进一步协商中。（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