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摘“强奸帽”奔波37年 71岁老者盼清白留人间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10月27日14:41 八桂都市报

　　37年前，广西北流市新荣镇的梁高才无辜被人强加“污辱女学生，强奸女青年”的罪名。37年来，梁高才为洗刷罪名不停地奔走呼号，诉说自己的冤屈。而今已71岁高龄的梁高才只求有关部门能早日为他平反昭雪、恢复名誉，让他能在有生之年清清白白地做人。

　　山雨欲来

　　谣言莫名包围优秀教师

　　现年71岁的梁高才1934年出生在广西北流县新荣镇振新村。一提起他，该村没有人不认识他的。早些年，梁高才当过这个村子的生产队长，曾使全队的粮食生产创下了历史新高，因为他有一门杂优水稻制种的技术，他曾被北流市种子公司聘为特约技术指导员。然而，梁高才真正“出名”并不是因为他的杂优制种技术，而是37年前的一桩“强奸”案。

　　自小聪明好学的梁高才1952年6月参加北流县社会青年培训班学习，同年9月加入教师队伍。在北流民安小学任教近13年，由于其工作勤恳，教学有方，多次评上学校的优秀教师，很快又被提拔为学校教导主任兼团支书和民安学区少先队总辅导员。

　　可出人意料的是，正当事业蒸蒸日上的梁高才满怀豪情地向党组织交入党申请书时，同事及学生家长却无缘无故地疏远他，这一切令梁高才莫明其妙而又百思不得其解。后来，梁高才又不断风闻谣言，说他权色心重，一当上教导主任就开始变质，贪污腐化，而且还对学校里长得漂亮的女学生“过度关注”。更令梁高才气愤不已的是，在他执教的学校教职工宿舍背后的围墙上还贴有一张大字报，称他和民安丰村的曾丽丽(已高小毕业离校的社会青年)乱搞男女关系。梁高才这才明白大伙儿对他疏远回避。

　　只要身正，就不怕影子斜！梁高才依然在别人异样的目光中挺直腰板站在讲台上，孜孜不倦地为他的学生传授知识。可有关他不正经的风言风语还是迅速传到周边村庄，成为村民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愈演愈烈的传言很快引起上级主管部门和党组织的重视，立即成立调查组来了解情况。调查的结果是：谣言中所说的梁高才有生活问题只有表面现象，并没有清晰迹象和确凿的证据。

　　最终，工作认真负责的梁高才还是被吸收为一名光荣的共产党员。但出于慎重，上级主管部门于1964年把他调离是非之地到北流民安公社高车小学任副校长。

　　厄运降临

　　贪污强奸之罪强加于身

　　梁高才在高车小学仅仅度过一年多相对平静的日子，1965年冬，全北流县开始搞“四清”运动，矛头直指向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他们把想到的，听到的，感觉到的，怀疑的人和事，都用各种形式揭发出来。当时学校已经停课，在那场政治风波中，和梁高才同校的七个老师均被扣以各种罪名并带走批斗。

　　作为学校临时负责人的梁高才独自一个人呆在学校，心神不宁地熬过了一个多月，满以为逃过了一劫。不料，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十几个青壮年气势汹汹地闯进学校办公室，说他是漏网之鱼，然后抓住他的衣领就往外拖，浑身湿淋淋的梁高才被扭送到一个灯火明亮的室内大会场，一见到梁高才，人们竟像遇到仇人一样，振臂高呼要梁交代所犯下的贪污罪。既气愤又无可奈何的梁高才据理反驳道：“学校穷得连纸墨都买不起，我哪来的钱财贪污？”这时台下有人高声提醒：“梁高才8年前强奸过女学生，并且和社会上的女青年乱搞男女关系。”“四清”工作队听到这个检举发言像喝了兴奋剂一样，几个人马上把梁高才掀翻在地，让他交代罪行。被整得头破血流的梁高才仍不停哭喊叫冤，拒不承认强加于身的莫须有罪名。

　　此后，每逢开群众大会，工作队都把梁高才押去批斗，每一次梁高才都咬紧牙关拼死撑住，拒不认罪。

　　屈打成招

　　违心承认曾奸污三女孩

　　1966年，文革开始了。从“四清”工作队的手中接管梁高才的“革命派”对他的折磨更加疯狂。这种非人的大小批斗会持续了六个多月，奄奄一息的梁高才在精神濒临崩溃的边缘为保全性命只好承认自己犯了罪，但却不知究竟犯什么样的罪。

　　当时民安学区文革领导小组负责人之一的吴某将事先准备好的材料给梁高才签名，并说只要他签字就可以从宽处理。材料的大意是：梁在民安学区丰村小学任教期间，曾以辅导作文为由，把勤学好问的女学生曾丽丽叫到房间用恩威并施的方法将其强行奸污。梁还用同样的办法强奸了另外一名喜欢向他请教的女学生，并长期污辱她们二人。此外，梁还强奸来学校找他办事的女青年黄某一次，导致其回家四天不能起床，不能参加生产劳动。梁看完材料后怒不可遏地说：“材料中提到的两个女学生和他只是师生关系，没有任何越轨行为。见他还嘴硬，工作组又变本加厉地殴打他。不堪忍受折磨的梁高才只好全都认账，但拒绝在认罪书上签字。

　　1966年底的一个晚上，民安公社领导小组组长陆善德向梁高才出示几份材料，其中有受害者签名的证词，然后口头宣布：梁高才在任教期间，利用职务之便，贪污腐化，长期强奸女学生二人，女青年一人，经研究决定，开除党籍，永远开除出教师队伍，交由群众监督劳动，回乡后要安分守己，不得翻案。

　　就这样，为人师表的梁高才被平白无故地扣上了一顶“污辱女学生，强奸女青年”奇耻大辱的帽子。

　　为洗耻辱

　　奔走呼号三十又七年

　　含冤回家的梁高才活在别人冰冷的目光中，村妇看见他就吐口水，大人们都不允许自己的孩子到他家去玩，再也没有人叫他一声老师。只有几个看着他长大上了年纪的老人鼓励他，暗地里借给他油盐柴米，让他勉强度日。父老乡亲们的孤立使得梁高才孤苦凄凉，生活十分艰辛。

　　1978年，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后，民主和法制日益得到恢复和健全。梁高才看到了希望，他一次又一次地到各级教育、纪检、政法等部门提起申诉，期间也有人来调查取证过，但均没有给他明确的答复。

　　说起上访告状的感受，梁老汉感慨万千。他说他因为花钱雪冤，搞得家里一贫如洗，几十年来没有给爱妻买过一件像样的衣服，也对不起儿女，他们念到初中就被迫辍学。更令他痛心疾首的是1983年，小女儿生病因没有钱送医院及时救治而夭折。

　　激动不已的梁老汉抹了一把泪坚定地对记者说，他即使是拄着拐杖也要坚持去上访，他不求赔偿，只求摘下黑帽，留得清白在人间！

　　悔恨不已

　　受害人签字否认曾受辱

　　为了揭开本案真相，记者又来到北流市新荣镇司法所了解情况，据该所负责人说，他们的前任老领导曾带人去复查过梁高才的案子，三个受害人均否认当年被梁高才奸污过。

　　记者立即返回振新村，让梁老汉的儿子带路去寻找司法所调查笔录上记载的三个被调查对象。直到太阳下山，才在北流民安镇丰村找到其中一名当事人。已年过半百的曾丽丽远远地看见陌生人就往邻居家里躲，当记者说起梁高才三个字时，她的嘴角抽动了几下，许久，她才开口对记者说，她就是当年告发梁高才的两个学生受害者之一，但那是不得已而为之。当时她已经结婚有了两个小孩，有一天，上面来了两个凶狠的妇女把她带走关在一间屋子里，她们不问青红皂白便对她进行威逼、恐吓，要她承认在念书期间被梁老师以辅导功课为由乘机多次强奸过，若不说就不给回家，想到家里的两个孩子还小无人照顾，她只好违心地承认了，并在对方已经准备好了的材料上签字。

　　“那是没有的事，我害了对我格外关怀的老师，一想到他这些年来过的苦日子，我常常后悔得躲在被窝里哭。1995年10月，司法所的人也来找我了解情况，我已如实地告诉过他们，我希望能早些给粱老师平反……”说到此处，老人已经哽咽不能语。

　　梁高才的儿子还给记者出示了4份1995年9月25日至10月6日新荣司法所的调查笔录复印件，其中三个被调查人都否认曾被梁强奸过并按有手印，老人曾丽丽的证词和笔录上的内容一致。第4份笔录则有“受害人”之一黄某的丈夫曾某的签字，上面写着：他和黄某结婚时，发现黄还是清白之身，即黄还是处女。(文中除主人公梁高才外，其余均为化名)(张冠年张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