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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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3年11月11日20:05 北京晚报 | |
陈所巨 每到冬至这天,我都有一种寒冷的感觉,无论晴天和雨天(当然冬至一般都是晴天)。那种寒冷的感觉似乎并不是来自自身,而是来自土地、空气和水。这时候我的感觉就赤裸裸的在风中,如那些偶尔逃到窗外的音乐,将所有寒冷都吸附过来。空中的飞鸟,泥土中的生命,水中的鱼虾都与我有着共同的感觉,那是一个庞大的无数生命所共有的躯体啊!与此 每到这一天,就巴望着一早就有阳光投进窗户的心情,一早就巴望着有那么一声悦耳的阳雀子的叫声撩开古老而浓厚的风俗。我们或许明明知道,这仅仅是一种风俗,仅仅是一些怀念先人、慰藉自己的方式,但我们依然弄假成真。已经成为习惯的古老方式,大抵就是弄假成真的罢。在风中,在那些白发飘飘的墓碑面前,我们也许会动情,也许会有一颗两颗清泪,迎风洒落。隔着一层石头的墓碑,就隔着两重世界。我的在那样朦胧一片的贫穷之中,走完一生的父亲和母亲,是不是能够听见我的心在说话? 许多年前的冬至,也是个晴朗的日子。母亲在院子里剖开一个金红色的大南瓜,扒出瓜瓤,将里面的籽粒拣出来,然后将南瓜切成月片状。她笑着说要做南瓜粑给我们吃。冬至那天吃南瓜米粉粑也是风俗,据说可以祛病消灾。我们有不少风俗都是为了祛病消灾,或者希望能祛病消灾的。而正在这时候,父亲兴冲冲地走进来,手里提着一只他在山坡上用网张着的兔子。母亲就笑得灿烂了,从她的笑意中,我似乎闻到了诱人的美餐味儿。 也就在冬至这天,母亲将晒得绷脆的稻草换到床上。然后铺上一层用旧衣物缝缀而成的床垫,将稻草拢住。再在上面铺上同样晒得干燥的、喷发出太阳味儿的棉絮、床单和被子。这便是我们冬天里的床。而在做这些之前,母亲总不忘先给我们换上她亲手缝制的棉衣、棉裤。等我们穿好之后,她便上下前后左右地端详一遍,那时她的笑也是极灿烂的。那棉衣、棉裤也晒得极其松软,甚至一个星期以后,都还能闻到那种新鲜的太阳味儿。 还有一回,母亲用五色纸裁剪出一件又一件巴掌大的衣物,有棉衣、单衣、鞋袜和帽子等等,然后用一张蓝色的纸结成一个又一个包袱,再将那一个个包袱放进竹篮里。我弄不清她要干什么。傍晚,等父亲回来之后,她就和父亲一起,带上我,到祖父祖母坟前,将竹篮里装着衣物的包袱烧化了。母亲说:“冬天了,老人家也冷,添几件新衣吧。” 那时我还小,傻呼呼地问道:“你裁剪的衣服那么小,他们能穿?”母亲说:“傻瓜,那只是做下人的一份心呗。”是的,仅止是一份心,一份传统美德中的孝顺之心罢。 冬至的记忆,依然清晰地排列着,而父亲和母亲离开我们已经很久了。冬天了,他们或许已经感觉到了渐渐来临的寒冷了吧?我要到老家的那片山坡上去,用同样的孝心,同样的方式,给他们添几件御寒的衣物。 这一天阳光格外灿烂,那灿烂的阳光就像母亲在那个遥远的冬至,留在我心上的永远抹不掉的灿烂的笑容。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