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街头艺人扫描:游走在生存与艺术之间(图)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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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3年11月13日16:18 新民晚报 | |
吉他手卖力地歌唱却无奈知音寥寥 本报实习生林烨焓 本报记者钱滢瓅 视点导读 如果你是个细心的行人,你一定不会忽略那些街头艺人。地铁口、地道里、闹市广场甚至公共汽车上,他们或弹吉他、或拉二胡、或拉小提琴……这样的氛围让人联想起一些欧 这些悠悠琴声的背后,会有怎样的故事;这些街头艺人的生活,又有怎样的艰辛?城市管理部门怎样处理他们对公共秩序的影响?研究社会学的专家如何看待他们存在的意义?让我们走近这个“特殊人群”,看看上海街头艺人的生存现状。 奔波的青年吉他手 11月11日下午4时30分 中山公园地铁站过道 远远地就听到地铁口 传来的琴声。走进去,只见一个男青年坐在地铁过道的角落里弹着吉他,长发虚掩着半边脸庞。他腿上摆着用钢笔手抄的乐谱,手里拨弄着琴弦,唱起了曾经流行一时的《流浪歌手的情人》。 他说,他叫海俊,来自内蒙古,去年的冬天从北京来到上海。 海俊高一那年考到城里的重点中学后,便不可救药地迷上了吉他。高二的时候他跑到呼和浩特,蹬着自行车天天在城里送纯净水,这一年为自己挣了一把像样的电吉他。前年的圣诞节,海俊去了北京,每天十几个小时泡在乐队跟专业吉他手学弹电吉他,后来就开始到东单、西单、王府井的地铁口里弹吉他卖唱。 “在上海,陕西南路、徐家汇、陆家嘴的地铁口里,我都唱过。断断续续在这几个地铁口里唱了有大半年吧。”海俊的嘴角挂着浅浅的微笑,神情有些腼腆。 笔者注意到,偶尔有一些年轻的路人,会停下脚步听他唱一段儿;有时听众也会主动地掏些零钱放在他黑色的吉他套子上。一个小时之后,黑色的吉他套子上又多了一些零星的硬币,还有一张面额5元的纸币,粗略算了一下有十余元钱。“最多的一次,有一天在陕西南路地铁站挣到400多元钱。一般一天能挣20元钱,这一个月的费用也就够了。”海俊轻声地和笔者聊着。 “在地铁口唱歌不完全为了赚钱,主要是和别的工作相比,它自由,我喜欢唱什么就唱什么。也不要赶时间,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到地铁口弹吉他,也是我学习音乐的一种方式。我想找个地方通过音乐表达我内心的想法。” “有时候也会看不同的人唱不同的歌。见着男孩就唱摇滚,唱BEYOND;见着女孩就唱《流浪歌手的情人》。男的给钱的,一般不多。女孩给钱最爽气,一掏就是50元、100元。在复旦大学附近的邯郸路过街地道卖唱的时候,有一次有一个女孩,蹲在我旁边听了很久,我一口气给她弹了十来首歌。女孩子哭得很伤心,说是那天受了些挫折,听我弹琴给了她力量,帮助她找回了希望,她很感谢我。后来,她硬要给我钱,我没有收。结果,第二天晚上她特意跑来送了我一个储钱罐。” 最近,海俊晚上在五角场的一家酒吧兼着一份工,白天也就不太到地铁口卖唱了。 “‘天气冷了,你回去吧’。上海的警察一般都是这样客气地把我‘请’出地道。但有一次却是被人给轰了出来。那人对我说:‘小伙子,记住,这是上海,不是美国的纽约。要唱就到酒吧里唱吧。’” 年幼的拉二胡盲人 11月11日下午1时30分 中山公园地铁站出口 二胡的声音,低沉而呜咽。断断续续的,可以听得出来是《二泉映月》。 “这个曲子很难拉的,”中山公园地铁站的另一个出口处,拉二胡的盲人少年说话很轻,咬字也不是很清楚,“我一直在自学拉这个曲子。” 少年坐在一个蛇皮袋上,两腿盘着,腿下压着一根木头拐杖,二胡架在大腿上,摇摇晃晃地拉出吱吱嘎嘎的声音。小小年纪,他的头发里居然夹杂着不少白发。他上身是件兰色的绒衣,下面是褐色的长裤,左脚穿一只蓝色格子花纹的袜子,右脚是一只白色的尼龙袜子,脚上一双解放鞋。远远地就闻到他头发里散发出来酸酸的味道。 这个18岁的盲人少年来自贵州,在上海地铁出口拉二胡卖艺已有两年多了。尽管每天的收入只有十几元,但他说只要能拉二胡,他就不会去做乞丐。 两年来,他在上海的许多地铁出口卖过艺,前前后后被收容遣送了十几次。“他们把我们送出了上海,就把我们放了。我们就再坐车回来。”他在上海没有固定的住所,现在暂时住在莲花路地铁站附近,每天到不同的地铁口卖艺。 少年的跟前有一只白色的塑料盒子,里面只有两个一元的硬币。地铁过道里来来往往的路人,并没有多少人放慢脚步或是停下来听听少年的演奏。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里,盒子里只增加了3个一元的硬币和1个一角的硬币。 笔者在走访中发现,像这样拉着半生不熟的二胡的人还有很多,其中不少是残疾人,他们并不强行乞讨。但是,由于阻障了地铁过道的交通,有关人员便对他们进行劝说、驱赶等。 11月11日下午5时许,笔者在地铁二号线中山公园站4号出口处看到:一个穿着制服的中年男子,走向在地铁出口处拉二胡的卖艺者,二话不说,伸手去抓卖艺者的二胡。卖艺者死死抱着二胡,同时跪在地上请求不要收走二胡。中年男子没有理会,抢夺中二胡的一个长柄断裂。卖艺者哭跪在地上,中年男子拿着二胡,转身离去。 专家观点 社会学家——给点宽容给点爱心 复旦大学社会学系教授胡守钧认为,街头卖艺是正常的社会现象,应当和乞丐区别看待。“他们也是希望通过劳动——展示自己的才艺而有所收获,只要他们不影响别人的正常生活,我们应给他们多一点宽容和爱心。”事实上,在欧美许多大城市,如巴黎、伦敦、罗马、纽约、巴塞罗纳等,街头艺人已成为一道颇受欢迎的城市风景。 胡教授提出,街头卖艺需要适当管理。“应制订一定的规范,比如不能在交通要道卖艺,允许他们在一些休闲场所卖艺,内容要健康。另外,有关部门可考虑开设专门的场所,成为沪上一个景点,同时也便于集中管理。卖艺者也应当自立,不能坑蒙拐骗,更不能强行索要钱财。” 城管人士——建议进行有效管理 杨浦区城管大队七分队封队长表示,目前无具体针对街头艺人的法律法规,在执法中主要依据2001年市人大通过的《上海市市容环境卫生管理条例》第25条“任何单位和个人不得占用道路、桥梁、人行天桥、地下通道及其他公共场所设摊经营、兜售物品,影响市容环境卫生。违反规定的,由市容环卫监察组织责令改正,可处50元以上500元以下罚款;市容环卫监察组织可暂扣当事人经营兜售的物品和与违法行为有关的工具。” 徐汇区城管大队勤务科科长余知德说:“我们执法时首先出示证件,然后反复和他们讲道理进行劝阻。如果劝阻无效就进行驱赶或取缔。” 由于街头艺人与普通的违章设摊经营不完全一样,在执法上也应区别对待。余知德建议,希望有关部门根据新情况制定具体可操作性的法规办法,对街头艺人进行有效的管理。 茫然的中年小提琴手 11月11日晚上9时30分地铁莘庄站出口处小提琴奏着磕磕绊绊的音阶,啜泣一般。 拉琴的男人大约有50岁,前额微秃,后脑勺上银白的头发略显蓬乱,个头不高,肚子微微有些发福。他穿着灰色的呢大衣,深色的西裤,面前立了一个斑驳的曲谱架,上面的乐谱摇摇欲坠地倾斜着,于是他的身子也相应地倾斜着。地上有一个打开的黑色琴盒子,里面杂乱地放满了乐谱。琴盒里边放了一个倒扣的深灰色帽子,里面只有几个零星的硬币。 笔者放了两个硬币在那个帽子里,问他,能不能拉一支完整的曲子来听? 过了一会儿,他果真奏起曲子来,是施特劳斯的一首圆舞曲。旋律刚开了个头,便进行不下去了,然后又从头拉起,反反复复,茫然而执着地拉着。 他始终闭着双眼,紧紧夹着提琴,一味地奏着破碎的音阶,有种物我两忘、旁若无人的陶醉。有人把钱放到帽子里,他也只是瞥了一下,冷冷的有些不屑的神色掠过他那灰暗的面庞。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