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信春风唤不归——一个苦孩子和两位热心人的故事(组图)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11月21日13:50 新民晚报

本报记者邵宁　　1 浦阿姨：家里来了小女孩

　　家住市光一村的浦菊英今年52岁。由于早年做过小学老师，辅导孩子学习的经验丰富，时常有人请她给小学生做家教。

　　今年6月下旬，浦阿姨接到了一个电话，是以前教过的一个孩子的母亲巫女士打来的。巫女士说，有个温州人的小孩读书很差，想趁暑假到上海找个老师补补课，吃住在老师家，一个月600元。浦阿姨的退休工资才1000元，女儿没有工作，日子过得挺紧的，她想这600元也好贴补贴补家用，于是就答应了。几天后，介绍人并没有来，一个中年男子领着一个小女孩来到了浦阿姨家。中年男子说，他是孩子的舅舅，现把孩子送来，明天和孩子父亲一起来付家教费。随后他就匆匆走了。

　　孩子不怕生，说一口好听的普通话，说自己叫徐佳雯，上三年级。待中年男子走后，浦阿姨打开徐佳雯的书包，奇怪的是里面一本书和作业本都没有，只有几件旧衣服和一叠身份材料。浦阿姨打开一看，有一张上海浦南医院的出生证，以及黄浦区清流街小学的联系手册。这孩子明明是上海人，怎么说是温州人呢？浦阿姨顿觉奇怪，便打电话给介绍人巫女士，但她的手机关机了。再一了解孩子的功课，浦阿姨又大吃一惊，小佳雯连拼音都认不全，联系手册上的成绩全是“红灯”。不过她想，孩子的父母总归会来的。于是，她就让小佳雯住下，尽心尽力地辅导她做功课。

　　暑假过去了，孩子的父母却从来没有出现过。那个介绍人也从此消失，听说出国了。这下浦菊英觉得自己惹来了麻烦：这个孩子到底从哪儿来？她的父母在哪里？难道一直就在自己家住下去吗？9月初开学了，孩子上学可耽误不得呀。浦菊英带着她跑遍了殷行地区的小学，所有学校的回答都是：这孩子来路不明，没有户口，成绩又这么差，我们不收！

　　最后，总算有家安徽人办的民工子弟小学愿意收小佳雯读书，浦阿姨给她交了学费、饭钱、校车费，总共1000多元钱。不久，小佳雯老是嚷腿疼，晚上一直要帮她按摩才能入睡。浦阿姨就带她到长海医院去看病，还做了核磁共振检查，专家诊断，徐佳雯得的是脊髓堵塞综合征，如果马上手术是能治好的，否则今后将肌肉萎缩、终身残疾。

　　浦菊英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小佳雯到来后，她不但家教费一分没得，还为孩子读书、看病花去了不少钱。可要动大手术，浦菊英根本无能为力。得设法找到她的亲人！浦菊英决心从现有的资料入手，查明孩子的身世。

　　2 王奶奶：揭秘女孩苦身世

　　那张出生证上，写着徐佳雯的父亲叫徐宏俊，1956年出生，母亲叫谷小梅，1969年出生，家庭地址是中山南路1669弄78支弄49号。浦菊英便找了过去，可那儿没有这两个人，浦菊英又来到当地派出所查找，才知道徐宏俊于2000年将房子卖了，成了“袋袋户口”，现不知道人在哪里。

　　这条线索断了。剩下的就只有原来学校的联系册了。联系册上有个地址：半淞园路212弄56号，那应该是小佳雯以前住过的地方。于是，浦菊英就带着小佳雯找过去了。那是南浦大桥脚下的一片老城厢，好不容易找到了56号，门口坐着一位老奶奶。小佳雯看到她叫了声“太太”！老奶奶抱住她大哭起来：“我的心肝，宝贝啊，我以为这辈子见不到你了！”两人见面，亲热极了。

　　老奶奶名叫王忠英，已经87岁了。她用一口湖北话讲述了小佳雯的身世。孩子的父亲徐宏俊原来是在集市做水产生意的，和一个四川外来妹结了婚，租了这里42号的一间房子，生下了小佳雯。由于徐宏俊好赌成性，欠债累累，为了还赌债，把摊位也卖了。小佳雯的母亲在她两个月大的时候，就抛下了她，离家出走，从此音信全无。

　　1993年，徐宏俊请王奶奶帮着带孩子，每月给300元。当时王奶奶已77岁，但身子还硬朗，她答应了。可是，徐宏俊只给过王奶奶几个月领养费，此后就再也不给了，后来人也失踪了。王奶奶自己没有工作，也没有养老金，靠两个儿子生活。为了抚养小佳雯，耄耋之年的她只好靠给别人倒马桶、洗衣服挣钱。她和孩子住的小屋仅七八平方米，吃的基本都是泡饭、咸菜。尽管生活如此凄苦，但祖孙之间的亲情越来越浓。

　　王奶奶所在的苗江居委会对这特殊的祖孙俩也十分关心，逢年过节给予补助，并发动居民给小佳雯捐衣服。小佳雯到了该上学的年龄。王奶奶找遍了居委、街道、学校，在她的苦苦央求下，居委会开出了证明，清流街小学同意接纳小佳雯读书，并免去了学费。王奶奶给小佳雯缝了一只书包，颠着小脚将她送进了学校。

　　今年春节前，小佳雯的父亲突然出现了。他对王奶奶说，孩子的母亲找到了，她发了大财，要把佳雯送到母亲那里去。王奶奶觉得很意外，但想想孩子跟妈总是好的，就让徐宏俊把孩子带走了。小佳雯走后，王奶奶听邻居说，徐宏俊把孩子卖到了外地，她非常伤心，把眼睛都哭坏了。

　　3 徐佳雯：不知未来会怎样

　　但是，当时小佳雯究竟去了哪里，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只说乘了飞机，那里还靠着海。她不喜欢那里，听不懂当地人的话。这一切，只有找到徐宏俊才能明白，他也应该承担起抚养孩子的责任。可是，当浦菊英来到派出所要求寻找徐宏俊时，却得知他于今年9月23日死了。

　　徐佳雯说，她在外地腿也疼过，那家人家也带她看过医生。那么，大概是知道孩子有病，那户收养她的人家就把她送回了上海。阴差阳错，她来到了浦菊英的家中。

　　小佳雯今后究竟该怎么办呢？浦菊英跑到黄浦区公安局、信访办，询问小佳雯是否能报上户口、得到救助。得到的回答是：徐佳雯的父亲死了，户口是不能报的。民政局的同志告知她，需要公安机关开出父母双亡的证明，可以作为孤儿由政府抚养。她跑到董家渡派出所，经办人员对她说：徐佳雯的母亲没有死，你去找她，或找到孩子的外公外婆，由他们来抚养小佳雯。可是，孩子的母亲已失踪10年了，这让浦菊英怎么找呢？

　　日前，浦菊英自己也病倒了。她被查出了眼眶内肿瘤，前天住进了长海医院，需要接受手术。在她住院期间，她无法照顾小佳雯。她所在的杨浦区殷行街道得知后，伸出了援手，将小佳雯安顿在慈心敬老院里暂住。

　　大前天，记者在浦阿姨家采访时见到了徐佳雯。只见小佳雯的眼睛里充满着渴望：想要治好病，想要正常上学，而她最想要的，是一个家。

　　右图：浦阿姨（右一）激动地说：“王奶奶，我终于找到你了！”

　　左图：王奶奶和小佳雯在一起种楠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