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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3年12月01日09:12 华商晨报 | |
冯小刚最新同名贺岁片即由本文改编,葛优在片中饰演主人公严守一,是一个以“说话”为生的人,在电视台主持节目。他的节目以说真话见长,但在日常生活中,他不由自主地说谎话。当谎话和手机连在一起时,手机就变成了手雷。 因为一个偶然的失误,严守一离婚了。清早出门的时候还风平浪静,晚上回来,地雷就炸了。 “快,真快。” 这是地雷爆炸时严守一的第一反应。于文娟患有不孕症。从街道办事处办完离婚手续出来,看着于文娟离去的背影有些飘,严守一想赶上去再说一句话,但这句话半天也没有找出来。等于文娟回身向他收缴家里的钥匙时,这句话他想出来了:“保重。” 但严守一马上觉得,世上没有哪句话比这句话更扯淡的了。 离婚的原因非常简单,二月十一日这天,于文娟从严守一的手机里,发现严守一除了她之外,还有女人。一开始严守一认为于文娟离婚是为了别的女人,后来才知道还有别的。 严守一的好朋友叫费墨。二十多岁、三十多岁的时候,严守一好朋友很多,天天聚在一起聊天,场面热闹得像沸腾的火锅;过了四十岁,男人中,就剩下这一个,像凌晨两点的酒店大堂,偶尔有一个人坐在那里,低头喝咖啡。 费墨,一九五四年生,属马,比严守一大三岁。费墨是个胖子,是个矮胖子,是个大学教授,北京人,脸上架一深度眼镜,无论春夏秋冬,都爱穿对襟褂子,冬天脖子里爱搭一条围巾,说话文白相间。严守一初见到他,马上想起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的老派知识分子。费墨与严守一的老婆于文娟的小表舅是大学同学。六年前,小表舅的儿子过百天,严守一和费墨碰到一起。那顿饭吃的是火锅。初次见面,严守一以为费墨是个不爱说话的人,因为半顿饭过去,费墨只顾仰身涮肉,伏身蘸料,吃出一脸胖汗,没说一句话。大家没在意费墨,依旧海阔天空,先聊起一些政治笑话,又聊了一些黄色笑话,接着聊到眼前的火锅,由北京火锅说到重庆火锅,由重庆火锅说到四川火锅,严守一断定如果下锅的麻小产于湖北,湖北臭河沟多,那么所有的火锅都源于四川,因为四川是个盆地。费墨这时摘下眼镜擦汗,慢条斯理地发了言。发言并不看众人,看着房顶。他说火锅并不从火锅开始,而是引经据典,从胡人谈起,到成吉思汗,又扯到秦朝,扯到“锅盔”,一个火锅,竟和秦灭六国有关系;六国灭完,众人以为就完了,费墨又从秦朝兜回清朝;说清朝又撇下清朝,开始讲原始社会的陶器,由陶器到铁的发现,由铁器到青铜器的产生;青铜器跟火锅已经很接近了,他又撇下青铜器,开始讲游牧民族和种植人群的区别,满族是如何将二者拧巴到一起的……于文娟的小表舅招呼大家:“边吃边听。” 没想到这话惹着了费墨,费墨又低头吃肉,不再说话,任满桌人不上不下,悬在半空中;任火锅不明不白,好像这顿饭除了费墨,其他人都是瞎吃。以后又碰到过几次,或开会,或吃饭,一草一木,一碗一碟,费墨都能引申出另外的意思;言语之间,又总有人惹得费墨不痛快。严守一看他是个杂家,又好为人师,适合做电视节目,便邀他到《有一说一》当策划。《有一说一》是个社会、生活栏目,话题繁杂,不愁费墨没有用武之地。从时间上讲,所谓策划,平时不误在大学当教授,没课的时候来电视台出些点子;每月说不了多少话,到了月底却有一份丰厚的酬金。没想到邀了两次,费墨辞了两次:“我不会说话。” 这时严守一已与费墨熟了,严守一:“你要不会说话,全国人民都得憋死。” 费墨瞪了严守一一眼:“我说的不会,不是这个不会,而是那个不会。” 严守一明白了,他说的“不会”不是“不能”,而是“不愿”。严守一:“为嘛呢?” 费墨:“话有话的用处,我不至于拿话赚饭吃。” 严守一:“你在大学讲课,不也是拿话赚饭吃?” 费墨瞪了严守一一眼:“这怎么能一样呢?一个是授徒,一个是作秀,一个是授业解惑,一个是自轻自贱,一个是孔子,一个是戏子,明白了吧?” 严守一恍然大悟,只好作罢。但过了两个月,严守一又去邀。因在两个月之中,严守一经常想起费墨,一想起就笑。就像1968年他爹卖葱时一想起老牛就笑一样。严守一还从来没有这么难忘一个男人。严守一说:“老费,我这是三顾茅庐。” “知你看不上我们,无法与我们对话,但你也得顾及影响。我这次来,并不是代表我自己!” 费墨倒吃了一惊:“那你代表谁呀?” 严守一:“我代表天下的苍生,再不能让我们这么不明不白地活着了!” “如果你再把授业解惑局限在学校,你就是自私。” 费墨盯着严守一看,看后叹了口气:“原来以为你是一个花马掉嘴的人,谁知也是个有心人。” “原来以为你是个名利之徒,谁知也稍微懂一点朋友。” 就这样,费墨被严守一拉进《有一说一》。一开始严守一并不强迫他做什么,平时爱来不来,到月底就送酬金。后来倒是费墨坐不住了,主动过来策划节目。 费墨加入《有一说一》的策划队伍,《有一说一》果然和过去不?Q鲜匾灰豢嫉P姆涯挪幌麓笱У募茏樱笱Ш偷缡犹ǎ穹涯倒哪茄桓鍪茄舸喊籽桓鍪窍吕锇腿耍幕埃街植煌乃捣ǎP姆涯“土耍幌氲椒涯苌夏芟拢锰茫蚕碌贸浚由羁痰接顾祝涞煤芸臁7涯祷奥鍪乱猜鲜匾淮硬淮咚5改曛校涯呋黾钙诮谀浚龈鼋泻茫埂队幸凰狄弧芬荒晟弦桓鎏ń住? 短短几年,严守一和费墨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四十岁之前不知朋友的重要,过了四十岁,就知道有话无处说,显出朋友的重要来了。费墨当着人爱摆架子,单独和严守一在一起的时候,偶尔会露出本相。特别是两人喝醉的时候,费墨就不是费墨,费墨就成了另外一个人。两人在一起的时候,都是费墨说,严守一听。费墨不说到口吐白沫不算完。但一次喝醉的时候,费墨说着说着,突然不说了,像空中断电,突然出现了空白;好不容易等电路接通,费墨又开始伤感,突然点着自己的嘴:“贫。” 他又点自己的嘴:“可它除了贫,还会干什么呢?” 严守一倒学着费墨平时的口气安慰他:“费老,不能这么说,对您叫贫,对于我们,您牙缝里剔出来的东西,就够营养大家一辈子了。” 费墨没理严守一,照着自己的思路继续感叹:“嘴里贫,是证明心里闷呀。” 费墨接着泪流满面。严守一看着费墨,倒半天说不出话来。久而久之,严守一闷的时候,也常对费墨说知心话。对妻子于文娟不能说的话,也对他说。严守一在某些事情上管不住自己,外边有些男男女女的事,他瞒别人,不瞒费墨。 二月十一日这天清早,严守一开车到费墨家接费墨,一块去电视台录像。他平时接费墨,费墨知道是去《有一说一》剧组,胖脸都是笑呵呵的。严守一故做卑谦状,给他接包,拉车门,他都大咧咧地享用。但今天费墨从门洞里钻出来,一脸苦霜,对严守一的接包和拉车门不理不睬,严守一便知道费墨昨天晚上在家里过得很不愉快。费墨的老婆叫李燕,是一家旅游公司的职员,也和社会上其他人一样,不知道费墨对于世界的重要,言来语去,常惹费墨生气。这时严守一又发现费墨另一个毛病,除了有些文人的小心眼,还爱迁怒。他与老婆闹了矛盾,也会在别人身上和别的话题上找补回来。严守一看他上了车还耷拉个脸,开车便提了小心。出了宿舍区,严守一小心地问:“费老,我们是走激情的平安大道,还是走理性的四环路?” 费墨看着窗外不理人。严守一只好闭上嘴,埋头开车。等车上了四环路,费墨果然开始迁怒了:“老严,我不是说你,没事也坐下来看点书,知识欠缺,是会误事的。” 昨晚《有一说一》播出的节目叫“如今我们没发明”。费墨:“里面有硬伤,你知道吗?你怎么把蒸汽机说成是牛顿发明的?” 严守一吃了一惊:“不是他?那是谁?”费墨:“瓦特,瓦特知道吗?” 正在这时,严守一突然想起一件比瓦特和牛顿更重要的事,不再理费墨,打起右侧的转向灯,躲着身边驶过的车流,从最里面的快行道靠到外边的慢车道,停到临时停车线上。费墨瞪了他一眼:“又搞什么名堂?” 严守一:“手机落家里了。” 费墨顺着自己的情绪一阵烦躁:“那怕什么?该录像了,顾不上了,下午我还有事。” 严守一双手把着方向盘:“今天于文娟在家。” 接着将车从立交桥快速往回盘,费墨在旁边又一阵烦躁:“你来往的那些人,说好听点叫‘蜜’,说句实话就是破鞋!”“麻烦,为搞破鞋,多麻烦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