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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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央视《社会记录》：拯救黑熊安德鲁行动(上)

　　　中央电视台新闻频道《社会记录》12月3日首播

　　昨天我们讲了安德鲁的故事。安德鲁是一只亚洲黑熊，人类的套索勒断了他的前臂，那之后人类利用活熊取胆的技术从他的身体内抽取胆汁，每天两次，大概十年之久。后来在一项拯救黑熊的行动中他被解救。昨天在安德鲁的故事快要结束的时候，我们提到过，今天要介绍大家认识一下另一种动物，一种据说是世界上最凶险，也最濒危的动物。在国外一家环保教育的公园里，老师带领孩子们走到一个木屋前，说里面藏着世上最凶险而又最濒危的动物，你们猜猜看。孩子们七嘴八舌，有的说是狮子，有的说是老虎，最后木屋的门开了，里面空空如也，迎面而立的是一面镜子。在那儿孩子们看到了世界上最凶险的动物——人类自己。设计这个木屋的人是何用意，这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但古话说得好，一日三省吾我身嘛。能够用来审视自己这样的镜子又何妨再多一个，这还给您准备了一面镜子，是我们中央电视台在2001年播出的新闻——“记者以购买熊胆产品的名义，首先来到了位于云南省德宏州陇川县的甸川制药厂。尽管林业部门早在1997年就下达禁令，为防止引起感染和影响黑熊的正常生理功能，在引流熊胆汁过程中，严禁在黑熊身体上加装任何附加装置。但是这家黑熊养殖场却置禁令于不顾，在每头黑熊的腹部都安装了一根钢制的引流管。根据原国家林业部1997年颁布的《黑熊养殖技术管理暂行规定》，养殖场不得为了提取胆汁而残害黑熊肢体。而这里的60多头黑熊，无一例外地没有了长长的犬牙，尖利的爪子也不见了。按照有关规定，严禁在年老患病的黑熊体内提取胆汁，而饲养员对这头患有严重胆囊炎的老年黑熊也不放过。由于不堪忍受痛苦，每次取胆时这头熊都做剧烈地反抗。于是，饲养员就把它关进了这样一个可以从上面和侧面挤压的笼子里。先把它挤压在笼子的一角使其不能动弹，再强行插入管子吸取胆汁。”

　　我们一直在想，如果熊会说话，它会怎么来形容人类。它会这样说吗？人真是聪明，不但能发明套索、发明枪，还能发明这样的笼子。它会不会也像人说自己那样，说人的确是万物之灵？其实，在人类还没有今天那么强大，那么无所不能的时候，在人类的早期，熊曾经是很多部落的图腾。那个时候在自然面前，人希望自己能够拥有熊的力量。可是今天，当人拥有甚至超越了这种力量的时候，却失去了另一种能力，就是用自己最丰富的心灵去感知动物的痛苦。这张照片上的熊被养熊场的人把指尖全部剁断，仅仅是为了不让它再长指甲。这就是我们给您准备的镜子，不知道您是什么感觉？反正我是从中照出了咱们人类的凶险，不仅如此，这面镜子还把我照得满脑子茫然。我茫然，是因为一方面科学已经证明了熊胆的药用价值；另一方面我没想到，熊在被人利用的过程中如此痛苦。我茫然，是因为在人的利益和动物的痛苦面前，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们来听听专业人士的看法。吉尔罗宾逊是亚洲动物基金的创办人，最近十年她一直在从事拯救黑熊的工作。“在整个行动中，我们知道熊胆在中药使用上有很长的历史，但是在中国越来越多的人看到熊是怎么被对待的，或者理解到不管熊被怎么对待，最根本的一点是熊胆是可以被替代的，而且替代品会更便宜，并且同样有效。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允许这种事情存在？为什么还要盘剥它们？怎么会容忍这么温柔聪明又敏感的动物，被这样残忍地对待呢？我始终不能理解这一点。”2000年，吉尔代表亚洲动物基金和中国野生动物保护协会以及四川省林业厅签订了拯救黑熊行动的协议。三方一致同意发起“拯救黑熊”行动的最终目标是在中国完全淘汰养熊业。2000年12月，亚洲黑熊救护中心在四川成都的龙桥镇落成。三年来，四川省林业厅和亚洲动物基金共同从条件最恶劣的养熊场解救了100多头黑熊。但是养熊场的生活给它们的身体造成了无法逆转的伤害，所有的黑熊来到这里后，都要接受摘除胆囊的手术，其中一些没能活下来。

　　“人们经常问我们的一个问题就是，如果我们把人和熊的生命相比较，哪一个更重要？当然是人的生命更重要。如果熊死了，那也没什么，因为毕竟它救了人的命。然后我们就对人们解释说，事实上不是这样的，很多时候熊胆不是作为传统药物来用的，不是医生开的处方。很多人说我的肝有点不舒服，然后就会去买熊胆粉，所以熊胆不是作为药用的。我们也问过一些中国的医生，有没有人得了一种病，如果他们不用熊胆的话，他们就会死吗？他们说不是。所以我们对人们解释说，首先是这样对待动物是不公平的，其次也是不必要的。”拯救黑熊行动开始后，更多的人开始了解黑熊的痛苦，并给予了它们同情。在熊胆是否能够被替代这个问题上，有关中医研究的报告显示，目前至少有54种草药和熊胆的功效相同，如蒲公英、菊花以及大黄等，这些草药与熊胆相比效果更好也更便宜。2003年四川省率先启动了“拯救黑熊弃用熊胆”的行动。人说，不撞南墙不回头。有的事人都明白，可是让他改变观念还是这个世上最难的事之一。有专家说，在拯救黑熊这个问题上，最关键的就是消费者不再使用含有熊胆的产品。可是在天然熊胆可替代的中草药以及人工合成的药物面前，人的选择既可能是一念之差，也可能是说不清楚的什么原因。就比如熊掌、鱼翅、猴脑，吃了能长命百岁延年益寿吗？可就是有人卖也有人买，所以每个选择的背后有诸如传统、文化、习惯等诸多原因。当然还有利益。

　　在离黑熊保护中心不远的地方，我们《社会记录》的记者找到了一个养熊户名叫刘忠。如果不是消息确切，很难想象在这个安静的农家院落里，竟然养着六只黑熊，一只是有管引流，其他五只都是无管引流。《社会记录》记者：“这根管子就是专门用来取胆操作的？”刘忠：“嗯。”《社会记录》记者：“那你操作的时候熊是什么反应呢？”刘忠：“没什么反应。”《社会记录》记者：“熊会叫吗？”刘忠：“不叫，因为这个抽胆又不痛。”《社会记录》记者：“不痛啊？”刘忠：“不痛，在它吃的时候取胆。”

　　《社会记录》记者：“像很多人都说这个活熊取胆特别残忍，你觉得呢？你觉得残忍吗？”刘忠：“我觉得不残忍。但是说残忍可能是剥夺了它一点儿，控制了它一部分的，但是并不是很残忍。”因为养殖规模和养殖条件不符和国家规定，刘忠已经得到了四川省林业厅的通知，责令他停止非法养殖，将六只黑熊送到保护中心。

　　《社会记录》记者：“我们理解黑熊悲惨，到底应该站在人的角度，还是站在自然的角度去理解它的悲惨？”邓遂祥(四川省林业厅野生动物保护处的处长)：“我觉得站在人和自然和谐的角度。但是我们思维毕竟是人类的思维，追求一种自由，一种天生的自由，哪怕这个自由更快地走向死亡也可能。但是它毕竟是自由，它是无拘束的，这可能对黑熊更公平。”《社会记录》记者：“您认为动物就应该有这样的权利？”邓遂祥：“动物就应该有这样的权利，它在野外去生存，失去竞争或者被吃掉都是它的权利，不要按人的需要来摆布它的命运。”《社会记录》记者：“那会不会说人的自由就是吃动物？”邓遂祥：“没有这个道理，如果这个动物是靠人几千年来驯养繁殖的，它的目的就是拿给人吃，就是家禽家畜，那是几千年的造成，跟黑熊的境遇不一样。黑熊是从八十年代开始遭受这种痛苦。”《社会记录》记者：“但是为什么我们很多人在开始的时候并没有意识到熊的痛苦？”邓遂祥：“我想这主要就是人和自然的关系原来摆得不是太正，我们是征服自然、利用自然，这就造成一种完全以人为中心的这种观念，这种观念真应该改变。”

　　2003年11月18日，包括刘忠的六只黑熊在内，总共三十七只黑熊被四川省林业厅送到了黑熊保护中心。第二天，保护中心的工作人员准备给新来的病得最厉害的熊做手术，但这只熊还没来及上手术台就停止了呼吸。所有的努力都是无效的。之后的解剖证明，在日复一日被取胆的过程中，人工制造的所谓瘘管受到了严重的破坏。在它死去之前，它每天都要忍受取胆时的疼痛以及伤口发炎带来的的不适。只是，熊不会说话，所以无从表达，或者它曾经用自己的方式表达过，可是无人理解，也无人理会。当天下午，黑熊保护中心的工作人员为那头死去的黑熊送行，有的人为黑熊准备了鲜花。

　　说到这，我们想让您认识两种人类再也见不到的动物。是18世纪40年代人们在白令岛上发现的大海牛。它们温顺成群易于围捕。从发现到灭绝仅仅经历了27年。还有旅鸽，曾是北美随处可见的鸟类，大群飞来时多得遮云蔽日。但仅仅一百多年的时间，这种鸟就被捕尽杀绝。1941年9月最后一只旅鸽死去的时候，许多美国人感到震惊，他们为旅鸽树起了纪念碑，碑文充满着自责与忏悔：旅鸽，作为一个物种，因人类的贪婪和自私灭绝了。

　　在人和动物这个问题上，有人说了，人类是地球上最聪明的动物，任何其它动物也无法与人类抗衡。可人类没有理由，因为自己的贪婪和虚荣而剥夺其它动物生存的权利。在今天的节目快结束的时候，我们想给您看一个小熊劫难后余生的故事。一个星期前，成都市的一个市民在一个垃圾堆里发现了一只小熊。他给记者打了电话，叫来了兽医。根据小熊的伤势，专家判断小熊是被人从野外抓获的。这之前，按照它的年龄，它一定还和母亲一起生活。有一天，它落入人类的套索，因为套索一般都是为大熊设计的，所以这只小熊的整个身体都被套索勒住，所以才在它的整个腰部形成了这样一道的伤口。也正因为小，套索没能给它的身体留下残疾，也许再过几天小熊可以在保护中心的草地上自由玩耍，但它的命运却因此改变，它再也不可能回到野外生活。因为在熊的世界里，小熊要和母亲一起生活两年，学会所有的生存之道之后才能自立门户，所以在被套索拦腰勒住的瞬间，自然界赋予它的生命轨迹就已经被人类改变。

　　亚洲黑熊，全世界目前仅存25000头，在中国境内有1万多头，在国际上亚洲黑熊属于一类濒危动物，在中国亚洲黑熊被列为国家二类保护动物。

　　活熊取胆已经存在了整整20年时间，20年也许不足以引起沧海桑田的剧变，但当今天成为历史的时侯，我们的后人可能已经没有重新来过的机会。在北京的南郊，有一个世界绝种动物公墓。在人成为万物灵长的过程中，很多曾经在这个星球上多姿多彩生活过的动物，我们再也见不到，见到的只是冰凉的石碑。这让我想起了另一句话：人，诗意地栖居于大地，如果有一天我们面对大地，却发现大地上唯一栖息的只有一种生物，就是人类，那样的大地还有诗意吗？

　　中央电视台下午频道《社会记录》周一至周六23；40首播，次日4：40，15：30重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