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访举牌要药不要钱的4岁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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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央电视台新闻频道《社会记录》12月6日首播

　　央电视台新闻频道《社会记录》周一至周六23：40首播，次日4：40，15：30重播

　　在吉林省长春市市中心的文化广场，据说是北京天安门广场之后的中国第二大广场。这个季节的东北已经非常寒冷了。有一个小姑娘就在离这不远的地方，向路人乞求，但她要的东西有点不同寻常。

　　采访放风筝的路人“当时呢，就是她手里拿着一个，纸壳子，写了一个，用的那样的粗的笔，写了几个非常大的那么几字，就是要药不要钱；我们这就有人掏腰包给她，她也不要，不要以后的话呢，这玩艺，我们大家才开始产生这些后来的想法。说她为什么不要钱反而要药，她要药的目的是干什么？”

　　要药不要钱，这件蹊跷事引来了几个记者。

　　采访记者

　　大胜“孩子就是，她父母当时都在场，当时天气也晴了，没有这样大雪天，但是温度几乎都差不多。孩子在那块儿站了一会儿时候，她妈妈就把自己的围脖全都拿下来了，怕那个孩子冻着，然后给围上了。完了很多人就当时给她钱的时候，那个小手，一下就给挡住了。”

　　记者北方“但是可惜那个镜头没有拍下来。”

　　记者大胜“我们当时，我们北哥啊我们就在那儿忙乎着，可是那个珍贵的镜头就是没有留下来。”

　　尽管没拍到孩子不要钱的镜头，但是这几位记者还是拍下了当时孩子举牌要药的情形，牌子上的话“姓名李佳瑞，四岁，女，患支原体感染性肺炎，诊为哮喘。妈妈告诉我，困难可以渡过，但要有骨气，要有尊严，要药不要钱”。

　　后来记者们经过了解，知道这个小姑娘叫李佳瑞，刚过了四岁的生日，在广场求药已经好几天了。当时，这广场上说什么的都有，有的说肯定是家里大人有病，让孩子来讨药博取同情的；也有人说，估计是要了药再去卖钱的。

　　这个小姑娘的做法确实有点出人意料。这背后又有着怎样的隐情呢？

　　小佳瑞的爸爸叫李长柱，今年32岁，十几年前从山东菏泽农村来东北打工。小佳瑞的妈妈叫吴凤臣，比李长柱大一岁。虽说菏泽当地有“女大一，不是妻”的说法，可当年吴凤臣为了出来闯世界，一门心思跟着李长柱来到了长春，这夫妻一做还就是十年。

　　这原本是多和乐的一家人。李长柱一直做熟食生意，吴凤臣也做过各种各样的工作，甚至在砖场干过制砖的苦活儿。生活尽管艰辛，但十几年间也积攒下一些钱，日子眼见着好了起来。可就在2001年小佳瑞两岁的时候，突如其来的一场变故让一家人措手不及。一次感冒，小佳瑞得了支原体感染性肺炎，最后转为哮喘。

　　俗话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四岁的佳瑞非常懂事。但孩子毕竟是孩子，尽管经常出入医院，她还是非常怕扎针。

　　为了给佳瑞一个好的生活环境，夫妻俩用十几年的积蓄，在城里很偏的地方买了一套商品房。但孩子的哮喘总是反复发作，怎么也根治不了。这些年为了小佳瑞的病，他们把长春市的医院都跑遍了，前前后后花了十万元。孩子的治疗费像个无底洞，把夫妻两个压得喘不过气来。

　　李长柱在长春市的西广市场有一个熟食摊位。每天天不亮，他就要骑40分钟车去光复路批发市场上货。

　　西广市场的这个摊位，李长柱经营了10年。虽说是小本生意，但这是一家人的生活来源，他照料得很仔细。因为他家的熟食质量、味道都不错，还是有不少回头客的。

　　西广市场的商户都亲切地管李长柱叫“山东”。山东为人热情，别人有什么事他都很实心地帮忙，市场里的商户和他处得都不错。

　　田大姐和山东认识已经十年了，她的摊位就在山东的旁边，可连她都不知道小佳瑞的病有这么严重。直到报纸披露了山东家的情况，她才知道。这两年，每当小佳瑞住院，山东也不说是什么事，扔下摊位就走，让田大姐帮着照顾一下买卖。原本田大姐觉着奇怪，这下好多不解的事一下子都明白了。

　　田艳君大姐“原先我们不了解内情，他对自己特小气，吃饭啦不像我们啥都吃，那我们得对得起肚子，是不是？他对不起肚子，我们总这么说。我经常说他，几乎就是我总说他，他就是馒头大葱，蒜，还有那个生姜啊他就那么吃。我说你那个能咽下去吗？他笑，不吱声。”

　　家里生活拮据，李长柱就尽量节衣缩食。他指着一根红肠告诉我们的记者，如今熟食的利薄，这根肠切掉一小段吃了就没有钱赚了。于是，吃午饭的时候，他舍不得吃自己卖的熟食，他说，那太香了，要是吃惯了可怎么办？

　　市场里的人还说啊，山东是个挺要脸面的人，从来不轻易开口求人。平时和别人借个三几百块钱，事后挣了钱就赶紧还上。惟一有一次，他向同一市场里的段洪川，人称三哥的，借了一万元这么一笔大钱。

　　三哥：“山东就说三哥什么的，我就借一万吧。我真等着使。那没有说干啥事儿，那肯定是给孩子治病。

　　《社会记录》记者：“那后来什么时候还上的呢？”

　　三哥：“那是一回给我5000，一回给我5000。10来个月，开始说一年给我还清，十来个月就还清了。我寻思他有钱就还上了。谁知道他孩子有病呢？”

　　《社会记录》记者：“他孩子这个事儿，得病的事儿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三哥：我还是见了报纸之后第二天我知道的。

　　《社会记录》记者：“你俩关系这么好，不知道他孩子得病了？”

　　三哥：他不轻易跟你说这个事儿，他跟你说这个事儿，又怕你惦着他了，我们俩挺好的，怕我惦着他的，又怕我借他钱啊，跟他问啦，倔就在这儿，挺有志气的。”

　　同样作为男人，同样作为一个女儿的父亲，我很佩服李长柱，多难的事不抱怨、不叫苦，不麻烦别人，全都自己扛着。他觉得养家糊口就是一个男人的责任，绝不能接受别人的怜悯。

　　这样的人，大都有点倔脾气。你看，市场里的商户听说了孩子的病情，自发地发起了捐款活动，可李长柱对募捐箱碰都不碰。

　　田艳君大姐“可犟了，尤其这回募捐嘛，我们这里头的业户给他捐款，不要，大伙都说要吧，人家都好心好意的给你捐钱来了，你还怎么拒绝人家。我们家要尊严，我们家有承诺。他反复就这句话，我谢谢你们，不要钱。”

　　白天，李长柱在市场做买卖，吴凤臣就和小佳瑞呆在家里。因为小佳瑞的哮喘，她很少出门，都是妈妈在家里教她写字。在家里没有大人的时候，她会自己玩。

　　到了每天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吴凤臣就到小区大门口去卖烤地瓜和瓜子，贴补点家用。太阳落了，长春的傍晚，气温已经将近零下十度了。

　　晚上六点，李长柱从市场回来了，他接替吴凤臣继续照看着烤地瓜的小摊，吴凤臣回家去做饭。

　　这两年来，李长柱每天赚的钱眼看着就给小佳瑞换成了药片和针剂。过春节的时候，一家人还经常守在医院里。

　　李长柱“初一吧，我就在门口啊，市场不开门，就在门口卖了一天。但是老天爷照顾我，卖得挺好的。第二天把那个医院费把它交了。”

　　《社会记录》记者：“医院的费用是你欠着的吗？”

　　李长柱：他不是欠着的，他头一天就告诉我你现在没有钱了，你该交钱了。《社会记录》记者：“那你当时手头上有过少钱？”

　　李长柱：当时我就一百多块钱了。所以吧。

　　《社会记录》记者：他让你交多少钱？

　　长柱：那时候吧，没有数，你比如什么，你交五百都能花了。交多少钱，都能给你花了。

　　《社会记录》记者：那你年初一挣了多少钱啊？

　　长柱：我年初一我卖了四五百块钱吧。挺好的，

　　《社会记录》记者：后来第二天把钱交了，那交了多少钱？

　　长柱：交，都交上了。

　　《社会记录》记者：都交上了？

　　长柱：交了五百块钱嘛，我手里不是还有点嘛。

　　《社会记录》记者：那你那个年是怎么过的，你们家人？

　　长柱：我那年啊，要说了，也不怕你笑话。就在家，饺子都没吃，就下的面条吃就完了。”

　　因为实在没钱给小佳瑞看病，李长柱两口子想到了家惟一值钱的东西——房子。

　　吴凤臣“就是这一年多吧，住院的时候、没钱的时候，也想过了(卖房子)。我买个房子不容易啊，十多年了，我心血，吃不舍得吃，穿不舍得穿，买这个房子是心血换的吧，完了又为了孩子，可以给孩子一个好的空气，给她的病能减轻一点，吸收一点好空气。卖房子，我两个也下定了决心了。”

　　虽说两口子狠心打算卖掉14年积蓄换来的房子，但医生说，小佳瑞的哮喘病需要一个温暖、干净的居住环境，李长柱夫妻俩是真的犯了难。

　　今年小佳瑞又住了几次院，李长柱的手头更紧了，怎么能给小佳瑞的病去根，成了两口子的一桩心病。无奈之下，李长柱想出了让孩子去人多的文化广场要特效药方的法子。

　　长柱：翻来覆去的，总想孩子怎么办，怎么能把她治好呢，把她的病。

　　《社会记录》记者：就想主意是吗？

　　长柱：对。

　　《社会记录》记者：那个牌子是谁写的？

　　长柱：是我自己瞎画的。瞎写的。我没有什么文化，瞎想的。”

　　吴凤臣哭诉“那时候啥感觉呢，就好像是上街乞讨的那感觉似的，就是然后就是说吧，就是好像也跟别人，就是给大街上要钱的差不多。可是吧，我没要钱啊。”

　　李长柱家的事传开以后，很多热心人都来给他们捐款，可李长柱就是死活不要。他说啊，当初让孩子去讨药还是希望找到个彻底去病根的方法，没想着跟别人要钱。可我想啊，这有了钱不是同样可以吃好药，让孩子住好的病房，请好的专家来诊治吗？

　　《社会记录》记者：“孩子看病也得花钱，你这个采暖什么都需要钱。那人家知道这个事儿给你捐点儿钱，你干吗不要呢？”

　　长柱：我是为了自己的尊严吧！

　　《社会记录》记者：“为了尊严，那怎么讲呢？”

　　长柱：志气，自己要有。花资助的钱是有限的，还是要靠双手来挣，挣的不多吧，能维持生活。”

　　李长柱说自己没什么文化，心里有嘴里说不出来。在他的眼里，金钱和尊严之间是没有一个换算方法的。金钱可以度量，而尊严却是没法子量化的。在有价和无价之间，李长柱有他自己的取舍。他反复感谢关心他的好心人，但钱，无论如何是不会接受的。

　　平时，我们大都觉得尊严很抽象，但在李长柱身上，我却实实在在地触摸到了这种尊严。没有尊严的人生是没有光彩的。无论富裕还是贫穷，拥有尊严的人是平等的。如果自尊自强这样无形的财富也没有了，那恐怕就是真正的贫穷了。

　　凤臣：“我不穷，我不穷。”

　　凤臣：“反正我奔波了十多年嘛，我没渴没饿着，我就算是一种自己骄傲的那什么，觉得自己挺骄傲的。我就想，我就看边上邻居家装修得这么好，我有那个信心，等我将来，我也，好要孩子长大了，我也挣钱了，我也可以比他们装修得更好，我有信心。”

　　在李长柱夫妻的脸上，我们没有看到遭遇不幸的绝望，看到的是坚强和希望。这对平凡夫妻身上的坚韧和尊严让人们感到了敬畏的力量。

　　现在，很多人都知道了小佳瑞一家的事，许多医院、专家还有好心人纷纷前来捐献药方和特效药，联系给小佳瑞治病的事。

　　前两天，长春的一家医院免费收治了小佳瑞，李长柱两口子说，碰到救星了，佳瑞有救了。

　　在这里，我们也祝福这倔强要强的一家人幸福，祝福小佳瑞早日康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