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王轶男

　　让她离开皮影，等于让她离开空气。有人说，高淑芳离开了皮影可能活不了。这位年逾花甲的艺术家至今对皮影艺术还有着满腔的激情和火热的追求。

　　3日，记者来到哈市道外区升平街1号、我省国家一级演员高淑芳的家中，这位皮影艺人和她的爱人周兴国向记者讲述了四十多年来他们经历的“人影相随”的故事。

　　女继父业

　　和许多艺术家一样，高淑芳也是从小就受着家庭的熏陶。童年时，那多姿多彩的皮影吸引着她，长大了，她就再也离不开它们。而父亲高殿卿对此并不赞成，老人在旧社会为艺术所受的艰辛与屈辱总历历在目，他不愿再让女儿受罪。

　　1958年，高淑芳却毫不犹豫地将哈尔滨铁路学校和哈尔滨第二航空学校的入学通知书撕了，为自己取了艺名“高继影”。父亲见她的决心如此之大，也不再阻拦她。

　　高殿卿是全国著名的皮影艺术家，当时工作在黑龙江省民间艺术队皮影组。高淑芳总会在父亲表演新节目时瞪大眼睛细心地学习。父亲下定决心把女儿培养成材。

　　学艺是艰苦的，每天早晨天不亮就起来练功了，天天“曲不离口，扦不离手”，每个动作要重复成百上千遍，单调乏味。在每顿饭前学员都要用筷子活动手指，高淑芳干脆连吃饭也用扦子。

　　功夫不负有心人。三个月后高淑芳已能登台表演。1958年她随东北三省慰问团到福建为解放军指战员演出，1959年在人民大会堂北大厅为全国群英会代表、政协代表及各国使节演出，并到国务院怀仁堂为国家领导人演出，那年她才19岁。四十多年来，高淑芳凭着先天的艺术灵性和后天的勤奋，获得了极大的成功，她除了先后在《秃尾巴老李》、《闹天宫》、《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等大小数十个剧目中担当主要演员外，还担任了《猴子的心》、《一包糖》、《盘丝洞》等戏的导演工作。1992年，她从一位普通的演员成长为国家一级演员，在皮影戏艺术方面取得了巨大的成就。

　　高淑芳说，皮影表演方式是观众在窗前看戏，演员在幕后操纵皮影人表演。虽是幕后表演，但操纵者的一招一式都影响演出的艺术效果。因此演员对任何一个角色都要认真地表演，要以饱满的感情和熟练的技艺来演出。

　　作为皮影世家的传人，高淑芳不但继承了父亲的传统皮影表演艺术，而且在此基础上有所发展与创新。皮影戏《猴子的心》是她与父亲合作导演，并由她主要操纵表演的，也是剧院创作的第一个动物戏。她大胆地尝试了影视的表现手法，运用内外调光和走景在皮影平面舞台上呈现朝霞月夜、大海至沙滩小岛的时空变化，令人耳目一新。

　　为了提高表演水平，高淑芳苦练一个人操纵5个扦子，由一个人来完成小猴子在树上倒翻360度，再连续攀两个树枝、倒挂，再正翻360度站在树枝上的动作，加强了动作的连贯性，克服了两个人操纵扦子须瞬间停止动作的毛病。传统皮影说唱轻于操纵表演，有“听影”之说。《嫦娥奔月》与传统皮影相反，是舞蹈加伴唱，在皮影操纵表演上不是扬长避短而是在短线上力争有所突破，高淑芳经历了无数个不眠之夜，吸收了京剧的水袖功夫，达到了随心所欲、运用自如的艺术效果。

　　携“皮影”走出国门

　　受中国人民对外友好协会和中国戏剧家协会的委托和前德意志联邦共和国奥芬巴赫市一家皮影收藏博物馆的邀请，高淑芳于1985年到奥芬巴赫市进行了为期四十余天的工作和演出。

　　刚到奥芬巴赫市皮影收藏博物馆，高淑芳便被这家博物馆所珍藏的三千七百余件精雕细琢的皮影惊呆了。在中国有些已经失传的皮影却在这里完好地保存着。该博物馆馆长告诉高淑芳，他们从20世纪50年代便开始在世界范围内收集中国皮影，但在这里的中国皮影一直找不到正确的认识方法。1985年就曾请过该国汉学博士到馆内做专门的指导，但效果并不是很好。

　　到这里不久，高淑芳便发现馆里的皮影虽然多，但张冠李戴的现象非常普遍。比如，男人穿着女人的小衣襟，文官披着武将的盔甲。高淑芳和汉语博士赖西门先生对这里的皮影进行了重新定位。回国前，在馆长的要求下，高淑芳在临时搭建的戏台上即兴表演了一场中国传统的皮影戏。虽然有着语言上的障碍，观众很难听懂剧情，但整场演出赢得了观众热烈的掌声。

　　高淑芳深有感触地说，在当时的中国还没有一家皮影收藏馆，皮影艺术在国外却得到如此的重视，作为一名皮影艺术家，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回国后，她便开始从事皮影艺术研究，撰写关于皮影制作、雕刻的工具书，把平生所学留给后人。

　　1994年，她在中日两国合排的大型彩色皮影戏《盘丝洞》中担任导演工作。为了排好此戏，弘扬中国古老的民间艺术，为国争光，她在继承传统皮影表演艺术的基础上，又大胆进行创新改革。此戏在日本上演后，获得成功，日本同行和观众给予了高度的评价。

　　组建家庭皮影剧团

　　1995年，高淑芳到了退休的年龄。退休以后的高淑芳萌生了想要组建一个家庭皮影戏小剧团的想法。高淑芳和记者谈起当时的想法时说：“我父亲当初极力反对我搞皮影艺术,是因为他是从旧社会生活过来的，那时人们把我们这些艺人称作‘下九流’，受尽了白眼。但如今就不同了，现在无论是从政府的政策还是从观众的看法上都有了很大的转变，我们的地位也逐日提高。再说我从事了46年的表演工作，已经深深地爱上了这门艺术。”

　　就这样，高淑芳极力筹建这个小剧团。具体操作由高淑芳亲自操刀，她的两个女儿在旁边协助，灯光效果则由有四十多年照明经验的、高淑芳的爱人周兴国负责。演出所需要的影人，一些简单的由周兴国凭着记忆和经验，画出模版，再不分昼夜一刀一刀地雕刻出来，高难度的就请制作皮影的老前辈们雕刻。人员有了，影人有了，但还需要舞台，于是高淑芳掏出大笔的积蓄四处奔波，买来相应的照明器材，再由周兴国改装，慢慢地，水纹灯、月光灯等效果灯都置办齐了。然后高淑芳又忙着排戏、找场地。而高淑芳的子女们就趁着母亲忙碌的时候，提高自己的技术，他们都有各自的“绝活”。就这样，经过四个月的准备工作，这个家庭皮影剧团正式成立了。

　　剧团成立以后便开始在小学和幼儿园表演，在表演的空余时间里，高淑芳自编自导了皮影戏《桃太郎》。1996年到上海、沈阳、深圳等地演出，受到观众的热烈欢迎。

　　今年5月，高淑芳的家庭小剧团应邀参加了承德避暑山庄300年庆典的表演活动。一去就是数月，就在记者采访高淑芳的前几天，高淑芳刚刚回到哈市。

　　坐在高淑芳家里，记者能感受到一代艺人对皮影艺术的执著追求。“皮影之家”其乐融融，是艺术使这个温暖的家庭充满了生机和希望。

　　高淑芳今年虽已64岁，但对皮影艺术的热爱一如既往，在不久前举行的2003年全国木偶皮影汇演中，由高淑芳担任导演的皮影戏还获得了二等奖。（生活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