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扬 本报记者吴湘韩

　　“停！停！”在一片乱糟糟的叫喊声中，球滚了几下，最后出人意料地落到白色球洞里。

　　一连7个回合，结果一样，“七连白”。

　　赌徒们个个脸色灰暗，这一“白色长顺”显然超出了大多数人的预料。

　　两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也一脸沮丧。据他们介绍，他们是衡阳市某高校大三学生，学中文的。刚才这20多分钟里，他们带来的400元钱已经没了。“这个月的生活费又没了。”矮个学生轻声嘀咕着。

　　这是11月29日下午，湖南省衡阳市一家地下赌场中的一个场景。

　　这家地下赌场地处衡阳市闹市区，每天有100多人从四方赶来，到里面进行一种名为“抛球”的赌博。令人诧异的是，记者从10月中旬起几度对这家赌场进行暗访，公安机关也几度进行查处，但每次查处之后照开不误。

　　举报人不无感叹地说：“真不知道这家赌场的背景有多深。”

　　派出所：管不了，很复杂

　　10月11日晚，记者一行数人带着偷拍机对这家赌场进行了首次暗访。

　　这家名为“JJ俱乐部”的赌场位于曾被评为全国文明示范街的衡阳市中山北路。如果不注意，这家俱乐部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但稍微留心一下，就发现门口有人拿着对讲机在转悠，有人坐在摩托车上望风。

　　我们穿过游戏大厅，从后门进入赌场。当时是晚上10时左右，还有二三十人在玩抛球。

　　赌场采用抛球赌色的方式决定输赢，有10元、50元、100元三种筹码。每次抛球之前押球落到哪种颜色的洞里，押黑色一赔一，押白色一赔一，押红色一赔十，押黄色通赔。

　　据记者观察，赌场有两个出口，一个通往游戏大厅，一个通往舞厅，一旦发现情况，外面望风的会通知场内人员及早撤离。在赌场内的工作人员有7个，三个穿红色衣服的女工作人员负责赔付筹码，两个年轻男子负责看场，两个中年女子负责卖码。筹码用塑料桶装着，有好几桶。

　　一位工作人员告诉记者：“白天晚上都有人玩，有的一次就输赢两万多元。”“线人”介绍说，他在里面输了1万多元，是别人介绍他进去的，一开始赢了370多元，后来就常去赌了。

　　10月15日下午，记者一行数人再次来到这里暗访，“盛况”依然如故。据“线人”介绍，12日警察来查过一次。

　　当天14时30分，记者以普通市民身份向衡阳市110报警，接电话的女工作人员听了情况反映后说，会叫警察过去查。

　　我们等了约半个小时，尽管先后有4辆警车从这里驶过，但没有警察进去查。

　　记者用公用电话再次打110，对方回答说：“已经通知人民路派出所了。”记者问：“他们过来了吗？”对方说：“他们应该会过来。”并告知了派出所的电话号码。

　　记者随后打电话到人民路派出所，接电话的是一位女工作人员。她听了情况反映后说：“知道了，你打电话到市局去，反映到派出所没用，反映到市政府都可以。”记者问：“你们不管吗？”对方说：“管比较难，很复杂。”记者坚持了一下，她不耐烦地说：“我跟你们讲到市局去反映，很复杂。”一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记者在街上采访了几位市民，他们说，这个地下赌场是公开的秘密，就是没人管。

　　记者随即来到衡阳市公安局，公开了记者身份，找到一位局领导。局领导对此很重视，随即调集警力对这个赌场进行围堵。显然，他们对赌场的地形很熟悉，着警服的警察从正门进去，便衣警察从小门进去。警察当场没收了赌具和赌资，并将有关人员带离现场。“线人”当时也在里面，被抓了。

　　10月16日，“线人”向记者打电话反映，他第二天就被放出来了，也没罚什么款。赌场第二天又开业了，但筹码都换成了很漂亮的花牌子，生意比以前还好。他当天被没收的钱，赌场工作人员都如数奉还。

　　旁边还有一家小赌场

　　11月28日下午，记者一行第三次赶到衡阳市进行调查。“线人”说，“JJ俱乐部”旁边还有一小赌场，前者规模大，看守严密，后者规模小，看守松。“线人”带着我们沿着人民路、中山北路散步一样地转了一圈，确信没有什么风险后，便领着我们走回了人民路。往前行走不到30米，突然左转，拐进了路边一个通道。这个通道是通往一个地下室的，两侧的门面较大，一般人难以发现这个入口。

　　走了10多级台阶，里面是一个大厅，面积大约50平方米，放着20多台电子游戏机。只有几个年轻人在玩，显得较为冷清。大厅的左前方有一个防盗门虚掩着，里面隐约有人讲话。

　　拉开门，里面是一个小厅，30平方米左右，厅中央放着一张边长为2米左右的正方形球台，上面有规则地密布着许多凹陷下去的小洞，颜色有黑、白、黄、红4种。台上放着一个乳白色塑料球，约有一个足球大小。玩法是赌塑料球落在哪个颜色的洞里。“线人”说，这里的输赢都在上千元。

　　大赌场查处后第二天照开不误

　　11月29日下午，我们再次对“JJ俱乐部”进行了暗访。

　　当时外面街上商店都停电了，但这个俱乐部没停。只见100多平方米的大厅里，所有赌徒和看场子的都围在球台旁边，估计有40多人。据一名换筹码的女子介绍，这里一般是从上午11时开始，一直要到晚上12时才结束。每天赌场的进账有两三万元左右。

　　10多分钟后，“线人”拨打了衡阳市公安局110报警中心的电话，称自己是某大学的学生，在赌场里输了400多元钱。

　　对方的回应是已经通知了人民路派出所。但半个多小时过去了，并没有警车和警察出现。

　　无奈之下，记者拨通了人民路派出所的电话。接电话的是一位女工作人员，在听说是报社记者暗访后，她答应马上将情况汇报，并告知会去处理。

　　大约晚上7时左右，我们又来到这里，先前热闹的大厅一片死寂。向门口的人打听，回答是没开。

　　但“线人”说：“这里还会开的，不信明天你们自己再来看看。”

　　30日下午3时，我们再次来到这里，果然里面灯火辉煌。昨天“熄火”的那些游戏机、跑马机旁都围满了人。但原来从楼梯下进入赌场的防盗门紧闭，一个男子指示我们可以从消防通道门进去。

　　绕过一个曲折的走廊，记者终于发现这是到了赌场的另一个门口，里面仍是“生意兴隆”。

　　12月1日晚上8时，记者再次拨通人民路派出所的电话，一位姓彭的民警告知，他们在11月29日下午确实对该赌场进行了查处，但因为该赌场里设有多条暗道，给查处工作带来了很大难度。他称，已经将记者反映的情况向主管副所长报告，今天将再次进行打击。

　　至于该赌场老板是否有背景之说，他称自己刚来不久，情况尚不熟悉。

　　当天晚上11时，记者再次拨通了人民路派出所的电话。接电话的民警称，晚上10时，该所一位姓曾的副所长带队查处了那个地下赌场，没收了大量赌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