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文忠

　　父亲去世早，母亲一个人在乡下。我们兄弟几个商量着把她接出来一起过，但她离不开故土，离不开邻居乡亲，一直不愿出来。

　　于是，每逢过年过节，我们总要抽出时间回老家看她，老家在山区，比较穷，每次去我都要买些进口苹果回家，母亲看着那些红得发紫的苹果，感慨道：“现在的苹果比以前的好看多了，像是假的。”

　　前不久，母亲说想来我家看一看孙子。我便上街买了些苹果放在家里，上班的时候，我对母亲说：“你想吃的时候就自己拿。”晚上吃过饭后，我叫儿子削个苹果给母亲吃，她说：“刚吃饱饭，哪吃得下苹果啊，不吃了。”然后坐在那儿看着我们吃，表情十分满足。

　　好几天后，苹果越来越少的时候，我才想起来，母亲一个也没吃，每次我们吃苹果的时候，她总是在边上看着。那天我又特地为母亲削了一个苹果，递给她，她说：“我不喜欢吃这些散嘴，你们吃吧，我只要有一日三餐就足够了。”

　　给了几次，她都不吃，我便问母亲：“你不是说这苹果好吃吗？”母亲说：“是啊，你那些外甥和侄儿们都说很好吃。”原来我买回去的苹果，她一个也没有吃过，都是给小孩们吃了。

　　等篮子里剩下最后一个苹果的时候，我发现已经开始有点烂了，正当我准备摔到垃圾袋里的时候，母亲赶紧拦住我：“这要是在老家，那些小孩能吃到这种苹果，夜里都能笑出声来。”我告诉母亲：“这个苹果有点烂了，不能吃了。”“这才烂了一点儿，削了还能吃。丢掉多浪费啊。”

　　于是母亲自顾把皮削了，吃了起来。一边吃着，嘴里还一边不停地说着：“这苹果真的是又好看又好吃……”

　　仔细想想，除了这只烂苹果外，我真的没有看到母亲吃过苹果。而每次我们吃苹果时，母亲总是坐在边上看着，非常开心地看着。这时，我感觉眼中一热，泪花不争气地往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