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警察给我戴上手铐……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12月11日08:39 沈阳晚报

　　一个在福建省投资办厂、年产值几亿元的香港商人，持真实有效的护照、签证去墨西哥谈生意，搭乘中国东方航空公司的班机，在美国转机时被美国移民局以“非法入境”的罪名予以拘留、关押并遣送回国，期间受尽凌辱。11月28日，该商人将东航告上法庭。11月30日，他致信国家外交部请求帮助，要求美国移民局还他一个中国人的清白和人格尊严。

　　［背景资料］因担心遭恐怖袭击，美国终止外国旅客在美转机免签证。《解放日报》

2003年8月4日消息：美国国土安全部8月2日宣布，出于安全考虑，美国暂时终止两项允许无入境签证的外国人经美国机场过境转机前往他国的规定。美国土安全部部长汤姆·里奇发表声明说，这一措施是对美国面临的恐怖威胁做出的正当反应。美国禁止无签证者过境的禁令从8月2日起生效，但目前已进入美国转机的旅客以及7月24日前（包括7月24日）已购买机票并于8月5日前转机离开美国的旅客其行程将不受影响（可免签证过境转机）。

　　1952年，美国开始实行“国际旅客转机国境免签证”政策，允许途经美国前往第三国的外国公民“在没有获得签证的情况下，最多在美境内换两次飞机后离境”。从2003年8月2日上午11时起，美国暂时停止该政策。实行新措施后受影响最大的将是来自巴西、墨西哥、韩国、菲律宾和秘鲁的旅客。因为这些外国旅客的主要中转地为洛杉矶、迈阿密、纽约、达拉斯和休斯顿等地。而来自27个可“免签证”进入美国的欧洲和亚太地区的国家公民不受上述措施影响。美国曾与包括澳大利亚、英国、法国、德国、日本、荷兰、新加坡、西班牙等在内的27个国家签定协议，准许这些国家的公民只要停留不超过90天，可以不必获得签证而进入美国经商或旅游。条件是在完成旅游后必须返回原居住地，并持有回程或前往另一目的地的机票。

　　东航：回程时可能会有问题。

　　33岁的高树涛是香港居民，在福建省独资开办了晋江聚豪鞋服有限公司，从事各种鞋子的生产，并在埃及、阿尔及利亚等国开有工厂，国内、国外年产值几亿元人民币。高树涛的护照上盖满了各个国家的“出入境公章”。7月15日，与高树涛有商业合作的一家墨西哥公司来函：“我们打开箱子验货时发现发货型号与装箱单不一致，这些货必须经整理和分拣之后才能销售，但是费用必须由你方承担，所以我们将扣除上述总发票金额的5％用作整理费用。鉴于我们长期良好的业务关系，希望你方本着将来继续合作的意愿，迅速派人来查看并解决问题。”7月23日，墨西哥公司替高先生买了8月4日由美国洛杉矶转机去墨西哥的机票并寄给高先生。7月25日，高先生买了东方航空公司8月4日由上海飞往洛杉矶的机票。8月4日，高先生前往浦东机场，在东航办理登机手续向柜台工作人员出示了本次航班的机票、前往墨西哥的有效签证和从洛杉矶飞墨西哥的机票。

　　东航工作人员经电话联络请示后告知高先生：“你乘东航班机8月4日11：40（北京时间）起飞，8月4日13：30（美国洛杉矶时间）到达洛杉矶，8月4日15：30（洛杉矶时间）离开洛杉矶，转机时间仅2小时。你去的时候没问题，不需要美国签证，但回程时因为已超过了8月5日，可能会有问题。”高先生表示其持有美国公司的邀请信，返程时可以在墨西哥办理赴美签证。东航工作人员要求高先生填写了一份免责声明书：“东航已告知，转机时，回程可能有问题。我在考虑后果后，仍然决定按原计划乘坐东航航班旅行。”

　　美国拘留所里靠跑步取暖。

　　高先生登上东航飞机到达洛杉矶。美国移民局官员查看了高先生的证件后说：从8月2日开始，没有美国签证到美国转机就是“非法入境”。移民局官员询问东航在洛杉矶的负责人：“为什么无签证还让乘客登机？”该负责人无言以对，没有回答。高先生说自己两个小时后飞墨西哥的机票是在7月23日买的，7月24日前（包括7月24日）购买机票并于8月5日前转机离开美国的旅客其行程将不受影响（可免签证过境转机）。移民局官员没有正面解答。高先生坐在办公室里翻阅报纸，等了一个多小时，心想美国的新政策在刚开始实施的过渡阶段可能会有误会之处，自己有东航的担保，自己是个企业家，一定会有变通的处理办法。他正在着急，如万一赶不上这一班去墨西哥的飞机不知下一班飞机要相隔几个小时？此时，一个美国警察走进办公室，高先生还以为美国警察是来找移民局官员的，没有正视他，仍然低头看自己的报纸。没想到，警察直接走到高先生身旁，猛地拽住高先生的手腕，给高先生戴上了手铐。“干吗？干吗抓我？”“你被捕了！非法入境！你得坐牢！”高先生蒙了。移民局官员问高先生：“你因为非法入境被拘留了，东航被处以5000美元的罚款。你在中国受到了迫害吗？”“没有，我在中国做很大的生意，没有人迫害我！”

　　“你现在要求在美国政治避难吗？”

　　“不要求，我不需要避难！”

　　“你还想回中国吗？”

　　“当然，我当然愿意回我的祖国！你们今天的做法是对我的迫害，我表示坚决抗议！”后来，高先生回忆说：“警察把我带到拘留所，扒光了我所有的衣裤进行搜查，一无所获，让我在10几个文件上印上了10个手指的指印和两个手掌的掌印。在被拘禁的三天两夜里，没有床铺，空调温度打得很低，我穿着短袖衬衫，警察不肯给衣服或被褥，我只能靠不断地跑步来取暖，整个晚上一眼没合，一直就这么跑啊跑啊。关押我的那间屋里，有50多个大部分是来自非洲的偷渡客，有的人全身刺满花纹，他们朝我怪笑、吹口哨，整个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亚洲人，身处异国他乡，身上的东西都被搜去，与外界失去了所有联系，我内心恐惧极了。我甚至担心自己能不能活过今天晚上……8月6日上午10时（洛杉矶时间），我戴着手铐被美国警察押上东航的飞机遣送回上海。上了飞机，我两夜没睡觉，跑步跑了3天没洗澡，头发蓬乱得像稻草窝，浑身散发着臭味。美国警察将我的资料袋交给一位漂亮的航空小姐，小姐低声说：‘又是偷渡的？’我心里难受，猛然大发脾气：‘我不是偷渡的！我是老板！都是你们倒霉的东航！’我激动得眼眶里流出了泪水。我被安置在机舱的最后一排座位上，太困倦了，倒头就睡，连吃饭的时间也耽误了。”成为美国永远“不欢迎”的人？高先生说：“回到上海，我找到东航的总经理，要求他帮助我擦掉我留在美国移民局档案里的黑名单。起先，总经理对我很不耐烦，他说因为是我自己已经签了‘免责书’，一切与东航无关。我说‘免责书’上说的是回程可能有问题，没说去程有问题。当总经理看到了那份‘免责书’后，对我的态度大有转变，他说他会尽力帮我去向美国方面交涉。”8月31日，墨西哥公司再次给高先生来函：“关于这批货物如何整理的问题，你承诺你们将在8月中旬来我们公司解决。根据以往的业务关系，我们相信你方有解决问题的诚意。然而，现在已经是8月底了，你方还没有来我们公司。我们非常失望，并怀疑你方的诚意。因为你公司不愿合作，我公司决定从发票总金额79610美元中扣除40％（31844美元）作为赔偿。同时，我们还将保留追索其他损失的权利。”

　　2003年11月上旬，高先生拿着美国公司的邀请函去美国大使馆办理签证手续。签证处官员接过高先生的资料在电脑上查了一下，一句话也没问，直接就盖了个“拒签”图章。有朋友告诉高先生：“你可能已经是美国永远不欢迎的人。”

　　11月28日，高先生委托上海市公源律师事务所周政律师向上海浦东新区法院起诉东航，请求判令东航向原告在全国性报纸上书面道歉；请求判令东航赔偿经济损失及各项费用17万元。法院已受理此案。

　　东航：“（我们）只能自己咽下苦果。”

　　周政律师认为，高先生原计划的商业活动被迫中断，在信誉上遭受了重大损失，已经被客户索赔31844美元。高先生在美国被拘禁了3天2夜，人身自由受到限制，人格尊严受到损害，客户因此会质疑其人品和经历。高先生以后去墨西哥不能从美国转机，只能绕道从其他国家转机，机票成本、时间成本大大增加。东航作为在中国享有较高知名度的航空运输企业，应当熟悉国际航空运输专业知识，应当知晓美国从2003年8月2日之后对转机乘客实行签证的新政策。但是东航工作人员却没有事先正确告知高先生，显然具有过错。高先生被美国移民局官员调查时，东航在洛杉矶的负责人没有帮助高先生给予必要解释，导致美国移民局对高先生采取了强制措施，进一步损害了高先生的人身权利。东航对此损害的发生应当负全部责任。

　　东航的法律顾问李志宏接受了笔者的采访：“东航对高先生深表同情，愿意给高先生一定的经济补偿。至于高先生留在美国移民局档案里的黑名单问题，东航愿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向美国方面进行沟通。如果高先生准备在美国起诉美国移民局的话，东航驻美国的律师可以为其提供法律服务。8月4日那天，东航工作人员在为高先生办理登机手续时，是看了当天《解放日报》的消息，因为高先生是7月23日买的洛杉矶转机去墨西哥的机票，符合美国可以免签证的规定。直到8月5日我们才收到美国方面的正式文件：……在2003年7月24日当天或之前购买机票、并定于2003年8月5日凌晨0：01前启程前往美国过境的“过境免签旅客”和国际中转旅客，在美过境不必获得签证。但是，任何定于8月5日凌晨0：01后启程的、需在美国着陆的航班的乘客，现在必须或者获得签证，或者改变行程，不得在美国停留。……直到今天，我们还是认为高先生是合法进入美国国境，没有违法。我公司被罚了5000元美金也很生气。以前都是这样，每次抓到一位偷渡客，我公司都要被罚5000元美金……”问：“如果东航在这次官司中败诉，向高先生进行了赔偿，东航会不会去向美国移民局追索？”答：“不会的，东航只能自己咽下苦果……”

　　11月30日，高先生致信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部，希望能得到帮助。本报将对此案跟踪报道。

　　如何维护中国公民在国外的合法权益？

　　上海市消费者协会有关负责人说，从《民法》上来看，高先生向航空公司购买了机票，他们之间就形成了运输合同法律关系。《合同法》第六十条规定：“当事人应当遵循诚实信用原则，根据合同的性质、目的和交易习惯履行通知、协助、保密等义务。”从本案来看，航空公司的工作人员没有准确告知高先生到美国转机需要签证的?喙厍榭觯シ戳朔晒娑ǖ囊逦瘢虼耍娇展径愿呦壬娜松硭鸷κ歉河性鹑蔚摹8呦壬秃娇展净勾嬖谝恢窒颜吆途叩墓叵担呦壬俗娇展镜陌嗷褪墙邮芎娇展镜脑耸浞瘢庵帧胺瘛比幢幻拦泼窬秩隙ㄊ恰胺欠ㄈ刖场薄8荨断颜呷ㄒ姹；しā返谑惶豕娑ǎ骸跋颜咭蚬郝颉⑹褂蒙唐坊蛘呓邮芊袷艿饺松怼⒉撇鸷Φ模碛幸婪ɑ竦门獬サ娜ɡ！备莞霉娑ǜ呦壬腥ň褪艿降乃鸷σ蠛娇展靖枧獬ァ?

　　高先生不幸的遭遇不仅给我国的企业和个人敲响了警钟，也向我们国家的有关部门提出了一个课题：在国际交往日益频繁的今天，如何维护中国公民在国外的人身安全和合法权益已是当务之急。